《慈悲误》舞婼

34、冤怨向天问

　　“这是血冥湖，又称赤炎湖。我的事情日后会慢慢告诉你，目前最重要的是：你要明白自己是何人，出生于哪里。”南风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冰婵甜甜一笑，“我自然知道我何人了，还要你来告诉我？”
　　“是么？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你曾丢失的记忆里可有什么？你十岁被素吟荷带上依霞山，明明儿时与我相识，你却不记得，这又是为何？这些你都不在乎？商流月与穆莲惜你也算寻遍了天下却未有一丝讯息，就连其他八大圣门都不知晓他二人的踪迹，你也不曾怀疑过？还有……”
　　“等等。”冰婵受了他的提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他反问：“莫非这些事情你都知道？”
　　“当然，今日带你过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一切的。”南风说着温柔看向冰婵，“在这血冥湖上方有一个安静的世界，那里有个地方与你息息相关。你闭上眼睛。”
　　石冰婵的好奇心被勾起，想听他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说出来，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南风却长叹了一口气，口中一阵念念有词不多时两人便消失在赤炎湖上空了。
　　冰婵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置身于一个庞大的清水湖旁了。
　　若大的湖面传来一阵阵阴冷的气息，令她立刻想到了茹悦峰顶的玹湖，那种感觉与玹湖颇为相似，她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问南风：“你说这里与我息息相关，为何我却从未来过，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玲珑世界的石湖。”南风始终盯着湖面，慢悠悠说道：“这里是横公鱼的故乡。石湖千年恒冰，唯上古横公鱼能受其水温。”
　　“横公鱼？”石冰婵心中某一处的弦陡然跳跃了一下，看向平静蔚蓝的湖面。
　　南风继续说道：“‘白附内仙灵之躯，非鲤而鲤身，披衣赤练为帜，夜化为人乃神恩……’”他站定看向冰婵，“你还记得这首童谣吗？”
　　石冰婵闭上眼耳边仿佛传来一阵阵童声抑扬顿挫的唱着：“白附内仙灵之躯，非鲤而鲤身，披衣赤练为帜，夜化为人乃神恩……”一瞬间心中某个地方被触及了，一阵心慌意乱，她猛然睁开眼点了点头，这首童谣近来时常会出现在她的梦中，只是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何意，“我梦到过。”
　　“你跟我来。”南风拉住石冰婵的手，拥着她一起飞到石湖上空，俯瞰着整个偌大的寒冰湖泊，石冰婵还未来得及感慨这湖的景色优美，便由南风拥着一并跃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两人先后沉入了幽深的湖底。
　　南风释放出体内的灵气，将整个昏暗的湖底照亮，在清凉的湖水中，湖底的一切尽收二人眼底。不多时一座巨大而辉煌的迷宫般的殿堂出现在二人眼前，每一处建筑都比人间的宫殿还要美轮美奂，石冰婵站在巨大的迷宫般的宫殿前有些震惊，一种亲切感涌了上来，莫名的忽然想哭，“这里为何如此熟悉？熟悉的令我悲伤。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闭上眼她的耳边掠过一阵阵孩童的嬉闹声，随后眼前出现了一番幻象，幻象中一群火红色长长触角的怪异鱼儿从眼前飞快的游走了。
　　“孩子，你快去藏起来，千万不能被那个人发现了……”
　　“娘，我要和你们在一起。我自己藏起来会害怕。”
　　“好孩子，听你娘的话，乖……”
　　“爹，娘——”
　　一阵刺耳的声音从湖的上方传来，石冰婵隔着黝黑的水幕依旧看清了另一番幻象。
　　一个白衣女子坐在一团圣洁的白光中，闭目，口中念念有词的吐出来一连串咒语，那些咒语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瞬间将她面前紧紧相拥的一家三口人牢牢捆住了。接着她抛出一只刚刚抢得的琉璃盏，那一家人瞬间便被吸入了盏中……
　　那一刻她的心一下子窒息了，眼前昏暗了下来，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石冰婵的泪水如同凝结的珍珠般一颗颗跌落在水中。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她开口问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南风站在一根高大的汉白玉石柱旁，石柱上雕刻着火红色的怪鱼，他们形态各异，他指了指石柱上的鱼儿说道：“他们就是横公鱼。他们夜化为人，八百年方可成年。成年后的横公鱼可解世间一切疑难杂症，包括任何诅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石冰婵：“你是否记得素吟荷提到过在一次虚妄之战中受了恶灵诅咒？”
　　恶灵诅咒？石冰婵心中一窒：这里难道与师父相关？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南风。
　　南风的脸色蒙上了一层莫名的忧伤，“在你心中你师父是怎样的一个人？”
　　“师父慈善，待我如女儿一般悉心呵护。”石冰婵如实说道：“虽有时略显得偏激了，但初衷总是好的。这一切与我师父何干？”
　　南风摇了摇头冷笑道：“神以至尊之姿傲视世人，仙与圣尊次之，凡人尚且藏真心而以假面示人，何况九天圣贤之人？所谓圣贤又岂有纯善无私？不过是唯心而欺！然肉眼最会欺人。有人看似良善却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黑暗。那些如影的黑暗便是私藏的欲望，便是心魔，只可惜有一事你从未明了。”
　　“是何事？”冰婵紧张地追问。从前与他一起游历尘世只觉得他如没有心机的孩子般，每日只会说说闹闹，如今这般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到让她有些不适应，心底竟生出一丝畏惧。
　　“你师父果然将你调教的好，九天圣地慈悲圣尊，哼，不过是一群略微比凡夫俗子有些术法的鸡鸣狗盗之辈。”南风边说着胸中燃起了一把怒火，俊秀的五官狰狞起来。
　　“你……说归说为何要辱骂我们慈悲众圣？”冰婵急道。
　　南风盯住石冰婵的眼睛道：“我偏要骂他们，你懂什么，那日若不是我，你早就成了素吟荷腹中餐，连丝游魂都不会剩下。”
　　石冰婵被他的话惊呆，一股恶寒从背后腾起，浑身不由得颤抖起来：“你……胡说！”
　　“所谓轩辕弩的恶灵之咒不过是一句震慑之语并无任何作用，所以当年你师父并未受此咒术困扰，可她却因此存了以魂洗魂的恶念，而她与温漓之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以魂洗魂？我曾在藏书阁的上古典籍中看到过，这是个万分残忍的虚妄道徒才会使得邪恶之术，我师父应当不会……你如何得知我师父的诸多事？”石冰婵警觉道。
　　南风微微一笑：“你师父的事我是听夜清说的。”
　　“夜清，他到底是谁？”
　　“他是商流月的转世。”南风看向冰婵，道出了一个令她惊骇的秘密。
　　石冰婵顿时惊呆，一时间感觉无法思考，“师伯的转世？不……不可能……”
　　“你记得那年悦兮殿门口突然出现的银树吗？她就是你多年未曾寻到的师姐穆莲惜所化。玹湖湖底的冰椁内封存着商流月的尸身。夜清则是流月第二世。他没下过幽冥，没饮过相思凭，故而记得前世的种种。而造就这一切的人就是你师父素吟荷。那个存着悲悯之心却不行悲悯之事的慈悲圣尊！”南风开始缓缓地揭示出一个又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那些黑暗令人不齿的秘密们……
　　石冰婵感觉眼前一片混沌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南风的话一时如同细风般自耳边刮过来不及等不到她的思考，一时又如同惊涛骇浪般汹涌而来令她窒息。南风的话无疑印证了自己前日在悦兮殿门前产生的那个令人心寒的想法，虽然当时不敢相信……
　　“商流月和穆莲惜偶然间得知了你师父那个以魂洗魂的秘密，你师父为自保便将他二人打伤又用秘法将莲惜化作了树……”南风语气淡漠愈发冰冷起来。
　　石冰婵眼前幻化出师父慈祥的面容，她笑得一脸祥和朝自己伸出手来——
　　冰婵耳边响起刚上依霞山时师父柔声细语对她说过的话来：依霞山人虽少，但必依礼行事，谨遵长幼秩序。我与你师伯相互扶持数百年，你与莲惜亦要相亲相爱。同为一门共同将依霞山发扬光大才是正道。
　　“你师伯恐再遭遇素吟荷毒手形神俱灭，故而元神出窍直接转世投为凡人，不料却依旧被她处处追杀……”
　　冰婵忽忆起，十一岁那年有一日她在茹悦峰山腰上玩耍，一只七彩灵鸟不知是被什么人射伤了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在了她眼前，冰婵喜爱它身上七彩的翎羽便将它抱回了悦兮殿，欲拔下几支七彩翎羽玩耍，却被路过的师父看见了，师父喝止了她，并用术法治好了它身上的伤将它放了生。事后师父一脸严肃的跟她说，世间万物皆要尊重它们，不可伤他们一分一毫。
　　她连鸟兽都爱惜尊重，怎可能去伤害待她如同亲兄长的流月师伯？冰婵想不明白。
　　“温漓娶了凡尘女儿，她便大开杀戒将他们一家三口杀死，并用三昧真火令整座昱冥山烧成一片火海，至今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