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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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方陆。
因为脸盲，我记不住人脸，熟人的也不行。
但我好像也没有熟人，更没有朋友。
哪会有人愿意和脸盲做朋友呢，碰个面都很麻烦。
所以我向来不交朋友，我独来独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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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成流水线。
早上去咖啡店买咖啡，然后坐公交车去学校。
上午，有课就上，没课就去泡图书馆，中午去食堂吃个饭，下午和上午一样。
晚上去花店帮我妈买花，回家。
这日常，无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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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近我发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人，每次见到他，他都会做有趣的事。
第一次见到他，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那天，我去图书馆借书。
我走到服务台前，将书放在桌子上，等着工作人员刷卡。
但那个家伙好像特别困，居然趴在冷冰冰的桌子上睡着了。
我扣了扣桌面，他醒了，揉着眼睛说“对不起”。
那模样很可爱，我笑着说“没事”。
然后他愣住了，好半天才抬起头看我，像是没听清楚我的话。
我又说了一遍，结果他竟然脸红了，他问我要学生证。
我递过去，笑着说，“谢谢。”
“不客气。”声音有些小。
我闻到他身上有咖啡味，便故意逗他，“喝了咖啡还睡懒觉？”
他睁大了眼睛看我，脸上明明一副秘密被拆穿的样子，嘴里却说，“我没喝。”
他的脸更红了，我没再继续逗下去，拿好书快步离开了。
我感觉自己像个流氓。
回了家我又很后悔，都没问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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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又去了图书馆，再没找到那个身上有咖啡味的家伙，这让我有些失落。
我第一次觉得脸盲是个问题。
好在没过几天，我就又见到了他，或者说发现了他，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个人也是他。
我只依稀记得，路过小广场时，几乎总能看到那个家伙。
他背着手，踱来踱去，像个小老头子，大概是在等什么人。
这样每天看到他乐一下，成了我的习惯。
久而久之，看不到的时候，我心里竟有些隐隐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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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那晚，我照例买了花回家，进屋后，我妈指着那花问，“哪来的玫瑰？”
我不知道。
于是我打电话问花店老板。
我想大概是她包错了，谁知她却告诉我说，玫瑰是那个在她店里帮忙的男生放的，他付过钱了。
我有些吃惊。
但店主阿姨却无意中说出了一个让我更吃惊的事。
她说那个男生每天晚上都去她店里帮忙，还不要工资，她说那个男生好像还在学校的图书馆做兼职，她说那个男生是我们学校的，她还说，那个男生，叫阮鸣。
我听说过的名字。
17届的方陆，18届的阮鸣，老师们常这么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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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再去买花的时候，都会留意那个递花给我的男生。
但我没多说什么，我想知道，这个人，到底能有多好玩儿。
直到昨天，我又一次路过小广场，那个人依旧在那。
我听到有人喊，“阮鸣。”
我再一次吃惊了，我回过头去看他。
他同学拽着他跑，他不住地挣扎，回头。
却又在与我对视时，慌忙别过脸去。
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和那个梗着脖子说自己没喝咖啡的声音，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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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让我产生了与他结识的冲动。
但我又不想和他当朋友，我有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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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毕业的日子，我毕业。
我想好了，决定今晚去花店找他。
但他好像等不了了。
这个家伙居然在我的毕业典礼上突然跑掉。
如果不是他出门前那满含怨念的一眼，我可能都认不出他。
今天的他身上没有咖啡味儿，也没有玫瑰香，也没有背着手，更没有出声，但我却认出了他。
阮鸣看了我一眼，我就认出了阮鸣。
那一瞬间，他治好了我。
我站起身，准备喊他，却被人拦住了，她们问我要扣子。
我将它拔下，我说，“不好意思，它有主了。”
我追了出去，跟着他走到小广场。
我问他，“同学，你在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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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等我吗？”
“阮鸣。”
我喊他。
他又愣了，站在我面前，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
我笑了。
他突然扑了过来，揪着我的衣领，一个劲儿地翻找，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怎么不见了？不见了，真的不见了……”
我想他指的大概是那颗扣子。
我拍了拍他的肩，“在这。”说着我张开了手掌。
看到我手心那枚纽扣时，他的眼睛“咻”地一下就亮了，他抬起头望着我，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伸手抢扣子。
抢什么啊，傻瓜，本来就是给你的啊。
我有意闹他，便收起手掌，他果然信了，拉下嘴角看我。
我伸出另一只手，冲他摊了摊，“等价交换。”
他抿了抿唇，说，“没带钱包。”
“……不要钱。”我翻了翻他的衣领，没有扣子，“你的扣子呢？”
他脸红了，摸摸索索地把手捏成个拳头伸到面前。
我挑了挑眉，伸手去接。
他松开了拳头。
躺在我手心的，是他的纽扣。
—20—
后来我们约会的时候，他在小广场上等我，我走过去，听到他喊我的名字。
我四处看，他却突然出现在我背后，幽幽地说，“男朋友不见了啊？”
我笑了。
我回过头亲了他一下，他慢慢红了脸，吭哧半天才说，“没有下次了啊。”
然而下一次还会这么闹我，我也乐得陪他玩儿。
他知道我无法分辨旁人的脸。
但他不知道，在我眼里，他是人群中唯一一个清晰的，还发了亮。
—方陆·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