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不容迟》叶细

5、初识真心

　　第五章
　　回去倚兰苑的路上，竹茵在我身后小声地抱怨，“小姐对姑爷也忒冷淡了些…”
　　一旁的寒霜便白了她一眼，“与你有什么干系，又在这瞎操心。”
　　“哪有…”竹茵委屈道，“我只是觉得姑爷怪可怜的，看样子他是喜欢小姐的，小姐却不肯亲近他。”
　　我在前面忍不住想笑，“你这丫头如何看的出来他喜欢我的？怎么我识人的本事竟不如你么？”
　　竹茵嘟嘴，“小姐这是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姑爷看小姐的眼神真的很不一样。”
　　“你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了？”寒霜笑道。
　　“嗯，怎么说呢…”竹茵眨巴眨巴眼，道：“姑爷看小姐时眼睛总是亮亮的，跟寒霜看见芸豆糕时一模一样。”
　　我瞥了她一眼，怎么可能一样呢？分明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
　　寒霜听见竹茵拿自己和芸豆糕作比，半怒半笑着去刮她的鼻儿。
　　两人于是又闹作一团。

　　到倚兰苑时，已有人在院门前等着了。来人，却是太尉府的小厮。

　　“小姐，”那人朝我拜了一拜。“夫人遣小的来给小姐送东西。”

　　我使了个眼色，竹茵和寒霜忙不迭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木箱。

　　“母亲可说什么了？”

　　“夫人只说小姐会好好照顾自己，不必她多说了。”

　　“嗯，”我点点头，看看竹茵，竹茵会意，上前塞了两锭银子给他：“辛苦小哥了，这是我们家小姐赏的。”

　　“谢谢小姐恩赏。”小厮接了银子，又朝我施了一礼，眉开眼笑的走了。

　　“小姐，夫人会送什么来给小姐呢…”
　　进得屋来，寒霜将木箱放在桌上，道。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淡淡道。
　　寒霜依言打开，箱子里装的，赫然是几套衣服和一封信。
　　寒霜将信递给我。
　　母亲总是替我安排的周全，我笑了笑。

　　“小姐夫人送衣裳来是…？”竹茵好奇道。

　　“这些衣裳是春围要穿的。母亲特地请了锦绣堂的首席绣娘做的，都很轻便。”

　　“果然，母亲最爱女儿，即使不在身边，也时刻惦念着。”寒霜感叹道，忽而又有些沮丧，“不像我们…从来就不知道母亲在哪里。”
　　竹茵闻言，神情也有些失落。

　　“这叫什么话，”我拍了拍两人的肩，“你们有小姐我就够了，我会护着你们一辈子的。”

　　“还是小姐最好了…”竹茵掩去了失落，拉着我的手晃呀晃的。

　　寒霜眼里也闪着泪光，嘴角却带着笑：“奴婢只是一时感伤说说罢了，小姐莫放在心上。”

　　“嗯，”我笑笑，“无论如何，你们都要记得，我是你的小姐，就会护着你们，这样就够了。”

　　“小姐说的是什么话，理应是我们护着小姐才对。”寒霜一脸认真。

　　“好好好，那我们就互相护着，好不好？”我笑意更甚。
　　我原本是个不大喜欢说话的人，可在这两人面前，却总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是。”两人齐声应道。

　　“那么……”我叹了口气，故作烦恼道，“你家小姐我，现在就有一件很苦恼的事。”

　　“什么事？”竹茵不解的看我。

　　“唉，”我又叹了一口气，“保不齐一会儿就有人来知会我去正厅用饭，这样来回奔波，也不是办法。”

　　“不如小姐跟姑爷商量商量，姑爷应当会顺着小姐的吧？”

　　“会么…？”

　　“事在人为。…这可是小姐你告诉我们的。”寒霜接道。

　　这时，却听到有人敲门。
　　“夫人。”

　　竹茵开了门，“什么事？”

　　那婢女朝我拜了拜，含笑道，“世子吩咐，午膳…”

　　“请我去正厅用？”我打断了她的话。

　　“是。”婢女恭敬的点头。

　　“…知道了。”

　　“奴婢告退。”

　　“小姐料事如神啊…”竹茵满脸崇拜。

　　我无语，只能干笑，难不成我日后天天都要这样来回奔波于正厅和倚兰苑之间？

　　“…好了，走吧。”我整理下心情，起身出了门。

　　“小姐，还没到午膳的时辰啊…”竹茵跟着出来。

　　“…无碍，反正闲来无事，就当是散步了。”

　　不得不说，国公府的景致其实真的很不错。
　　这一路我走的极慢，发现沿途的景色远看自然随性，近看却韵味十足，无处不彰显着主人的品味之高。
　　行至越青亭时，忽然听见有人朗声道“夫人安好。”四下里看时，却不见人影。
　　我疑惑的抬头，便见一个身影从亭柱上落了下来。
　　“呵呵。”那人落地对我笑了一笑，又拜了一拜，“夫人安好。”

　　我朝他看过去，只见眼前这人模样十分清秀，虽着一身黑衣，却给人亲切之感——显然是因了他那张脸。

　　“你是…”我不解的看他。
　　心下里却思量道，这人既然敢在国公府里这样折腾，难不成也是个有身份的？可他这一身衣裳又着实算不得华贵…难不成，还是个有个性的贵族？

　　“回夫人，在下陆星，是府里的…下人。”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那人眨了眨眼，将“下人”两字咬重几分。

　　“可你看来却不像下人，倒像是…男宠，否则如何敢在国公府里这样放肆。”我挑眉，淡淡道。

　　“咳咳…”陆星仿佛受了惊吓，忽然剧烈咳凑起来，引的我身后两个丫头窃笑不止。

　　“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解”地看向他。

　　“咳咳…没…没事，…属下告退。…”说完，竟飞一般地跑远了。

　　“我有这么可怕么…”我撇了撇嘴，…这孩子，也忒不经吓了。

　　“哈哈…”身后，两个丫头终于不再压抑，放声大笑起来。

　　“好了，笑声收一收，叫人听见了成何体统？…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
　　…呵，陆星么，还真是有趣呢。我暗自笑笑，…国公府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呢…

　　到正厅时，景穆已在里面等着了。

　　“怎么来得这样早？”我一边在精巧的小银盆里净了手，一边为接下来要说的事做铺垫，“…还有时间做别的事么？”

　　景穆递了手巾给我，“我如今不过是国公世子，并无官职在身，自然没什么事。”

　　那也不能整天把时间浪费在用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吧。我暗暗腹诽，落了座。

　　“世子，”我叫他，“…正厅与倚兰苑之间的路程有些远。”

　　“我知道。”景穆没看我。

　　“那……”……我能不能不来正厅用膳？…

　　“先用膳吧。”景穆装作未听出我话外之意，淡淡道。…明显是不想谈这个话题。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在爹爹的“苦心”教导下从小就深谙此理，于是委曲求全的低了头，用膳。

　　午膳用到最后，景穆突然唤我，“凝儿。”

　　“嗯？”我抬头看他。

　　“用完午膳，我带你到府内转一转。”

　　“…好。”

　　说实话，国公府很气派，可也确实…太大了。
　　在转了快半个时辰还没把它逛完之后，我内心这样感叹道。
　　再走下去，恐怕脚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世子，”我唤他，“…我很累。”

　　……“…你肯让我背你么？”景穆停下来，淡淡看我。

　　“呃…不…不用…”我连忙摇头。

　　“那便忍一忍，很快就回去。”他说着，转身进了一个院子，“…进来吧。”

　　我只好跟了进去。

　　院子里坐了两个妇人，原本在做针线，见了我们，立刻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带着笑：“世子来了。…这位姑娘是…？”

　　景穆闻言笑笑，伸手去牵我的手，我正要躲时，左手已被他握在掌心。

　　“…容凝，我的，世子妃。”

　　“原来是少夫人…生的可真美…”两人笑得更加灿烂，“夫人看见您带着少夫人来，一定很高兴。”

　　夫人？…我疑惑，这里难不成…

　　我正恍惚间，已被景穆牵着走进了正屋。

　　屋子正中央，映着门的香案上，陈列着几十座牌位，位于下首的排位上刻着“爱妻沈慧心之灵位”
　　如我所料，这里，正是国公府的祠堂所在。

　　“凝儿，”景穆的眼中含着几分沉重，“那…便是我母亲的灵位。”

　　我没吭声，径直走到蒲团前跪下，冲着那牌位，拜了三拜。

　　景穆扶我起来，“你这样孝顺，母亲见到你，会很开心的。”

　　“世子言重了。”我淡淡开口，“我不过是尽一尽作为儿媳的本分。”

　　景穆深深看我一眼，“凝儿，我不叫世子，我叫做景穆。”

　　…他这样说，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我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叫道，“…景穆。”

　　景穆转身望向国公夫人的灵位，许久，才道，“你不愿与我亲近，我不逼你。可凝儿你，能不能不要故意疏远我，连一个接近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景穆，”我望向他，“…我生来冷情…”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一个值得你用情的人。”景穆转头看我，“…可我…一定会是那个人。”声音很轻，却是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

　　…是这样么？…我微微低头。
　　恍惚间，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景穆送我回了倚兰苑。
　　临走时，我问他，“以后用膳，可以不在正厅么？”
　　景穆闻言一笑，“可以，…你不怕我来蹭饭的话。”

　　我将这话告诉竹茵时，竹茵愣了愣，而后一脸恨铁不成钢道：“小姐你为什么不留世子用晚膳？”
　　呃……听到竹茵的话，我也愣了一愣…重点不应该是我从此不必再去正厅用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