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天下势》无忧其实很忧

4、仗剑行天下04

　　事情的起因皆因为那天他为了避开拥堵的交通，绕了园路送外卖，送到姚少恒家时，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左右。
　　还没伸手按门铃，叶清便听到门内传来一阵争执声。
　　“表哥！别删丶别删了游戏！”
　　“姚少恒！我之前就说过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因为游戏废寝忘食，复建也不做，我就把游戏删掉，那时候你是怎麽答应我的？”
　　“对丶对不起，我只是忘了时间，我丶我有叫外卖了——”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急切，更带上了一抹哽咽。
　　“忘了时间？”说话的人冷笑一声，”那我把让你忘记时间的源头给删了，说不定你的记性就会长一长，也就不会忘了要按时吃饭做复健。”
　　“表哥，不要——”少年哀嚎着制止，哭腔中带着几分自暴自弃地胡言乱语，”这双腿早就没希望了，还做什么复建？我只是想在游戏里找人聊聊天！在游戏内，没人会以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也不会有人因为我残疾而疏远我，就像我身上有什么传染病——”
　　叶清听到这，叹了口气，伸手按下门铃，门内的对话声也因为这突兀的门铃声戛然而止。
　　脚步声由远至近，门打开的那一瞬，叶清趁势打量了来开门的人。
　　那是一位约莫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人士，穿着一副蓝色条纹衬衫，搭配着黑色的笔直西装裤，衬托得他相当有精英人士风范。
　　“你好，送外卖。”
　　开门的青年就算面色不渝，却还是很有教养地说了一句请等等，入内取钱包去。叶清却没按照对方所说安静地等在门外，青年脚脚刚走，他後脚便跟上，提着便当，熟门熟路地进了大门，最後在放了电脑的书房内找到正在吸鼻子的少年。
　　“被禁止游戏，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叶清木着脸轻声问。
　　本还因为游戏被卸载，又或者因为自身那一双再无知觉的双腿而疾世愤俗的姚少恒，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垂头不语。
　　他也知道是自己仗着表哥的疼爱无理取闹了，这会儿懊恼地双唇紧抿。
　　“像个废人一样，不愿为了有机会痊愈的双脚而努力，自怨自艾地认为自己很可怜，为此向周遭的人发脾气，你还真有本事。”
　　叶清淡漠地说着尖酸刻薄到极点的话。
　　姚少恒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似乎从未意料到会被如此不留情面地斥责，而这个人，不久前还对他伸出了援手。
　　“你认为是大家在同情你丶可怜你？小鬼，若非是你做出了一副想要人同情你可怜你的模样，你当大家都吃饱撑了没事干？”
　　一字一句说得姚少恒哑口无言，瞬间红了眼，他哽咽着低吼，就像一头负伤的小兽，胸口剧烈起伏大声咆哮，”你知道什么？！”
　　父母下葬的时候，他还在医院接受治疗，连葬礼都无法参加。
　　在那期间，他没少听见亲戚们为了他接下来该由谁抚养，而就这麽大咧咧地在病房内争吵起来。
　　他就像颗被踢来踢去的皮球，没人愿意接收，照顾一个行动不便，无法照顾自己的孩子。
　　“我家有三个孩子了，小的才上小学，实在照顾不来啊。我也知道小恒很可怜，但……唉，我也有我的难处。”
　　“我们夫妻都要上班，怎麽照顾他？我看大嫂家就挺合适的，大嫂不是在家当家庭主妇吗？”
　　“他的腿这样……接下来还要定期接受治疗吧？我们家两个孩子在上大学，供得也很吃力，实在负担不来……”
　　亲戚们都当他睡着了，所以肆无忌惮地高谈阔论，最後还是那自己开了家公司的表哥看不过眼，将他接到外公留给表哥的房子住。
　　为了照顾他，表哥还特意从家里搬了出来。
　　一想到这，姚少恒心里顿时更觉愧疚，默不作声别开脸。
　　叶清说的没错，他确实不该对表哥如此无礼。
　　去拿钱包的青年显然也听到了争吵，快步走来姚少恒面前，顾不得之前的嫌隙，蹲下身关心地追问，”少恒，怎麽了？怎麽哭了？哪里疼吗？”
　　叶清轻笑，”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因为游戏而不按时复建，放弃了再次站起来的机会。你不仅是个孬种，还愚蠢得让人不想靠近。”
　　青年皱着眉头，低声冷喝，制止他再说下去，”够了，请你闭嘴！”
　　叶清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离开，脚步刚迈开两步又停下，”对了，以後你也别叫美味小厨的外卖了，我不会给你送来的。我不想浪费时间，给一个只知道自怨自艾的小鬼送外卖。”
　　然後，他相当欠揍地伸出手，”两份便当一共二十元，谢谢最後一次惠顾。”

　　※

　　叶清本来还以为，事情会在他收下”二十元的便当钱的时候告一段落，所以当隔天下午到美味小厨，被老板娘告知有个叫姚少恒的少年给打了无数通电话，找他找得很急的时候，叶清实在无法不感到讶异。
　　这是要秋後算账的节奏？
　　叶清耸了耸肩，也不将来电放在心上，却不料送一趟外卖回来，却被老板娘告知有人找他，就在餐厅一角那等着。
　　循着老板娘的视线望去，不巧与姚少恒殷殷期盼的视线碰上。
　　姚少恒似乎颇为不适应出现在公共场合，就算有表哥陪在身边仍旧一脸局促不安，在与叶清的视线对上的时候，他就像头被惊扰的小鹿，飞快移开视线，然後又耐不住一脸企盼地看过来。
　　“知道了。”
　　叶清应了一句，随意拿了汗巾擦去一身汗，也没立刻过去，而是帮着将食物依序给久候了的顾客送上。
　　十分钟後，叶清端着餐盘，将两份热腾腾的虾仁炒饭还有两菜一汤送到十九号桌。
　　将食物一一摆放好，叶清也没离开，在二人对面的空位子坐下，淡淡问道：”找我有事？”
　　少年张了张嘴，有些嘴拙，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求救似地看向自己表哥，後者却无视了姚少恒的求救目光，拿了餐具开动，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那个丶我今天去医院做复健了……”姚少恒攒紧手心，怕再这样拖拖拉拉的叶清会转身就走，遂低下头，嗫喏地说。
　　叶清微讶，对少年能想通继续复建，露出赞赏神色，他点点头，难得的安慰一句，”持之以恒，总有机会再站起来的。”
　　优雅却快速地消灭着食物的青年这才插话，”还要谢谢你帮我把他给骂醒了。”对於表弟，他向来舍不得说重话，虽然昨天是卸载了游戏，但看着表弟那红了眼的模样，却是又摸摸鼻子，将游戏给他下载了安装好。
　　叶清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对少年说的那番重话，更多是他说给一年前的自己听。他不希望姚少恒重蹈自己的覆彻，等到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才空遗恨。
　　受到安慰，姚少恒显然相当高兴，紧接着问：”那……那之後你能不能继续给我送外卖？”
　　叶清一怔，从少年害怕遭到拒绝的目光里读出了几分寂寞，笑着点头，”当然没问题。”
　　姚少恒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落下，他也不再拘谨，开心地夹了一口菜就饭吃。
　　姚少恒的表哥停了筷，开玩笑一般吃味地揶揄，”臭小子，昨晚我好说歹说才让你吃下半碗饭，这下胃口倒是好得很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你表哥，你个小没良心的。”
　　姚少恒尴尬地猛摇头，”才没这回事，表哥你平常工作不是都忙死了吗，我就……想在白天找个人聊聊天。”
　　叶清看着急急解释的少年，眼中带了些许笑意。这家伙是真怕惨了寂寞啊。
　　表哥扬起手在姚少恒的头上一把抓乱了他的头发，好气又好笑，”你这家伙，真是让人又气又没辙！行了，游戏我也不禁你，但是，你必须要知道节制，复健也不能因此而停下。”
　　说罢，他停顿片刻，调头看向叶清，”那什么，要是你和他同一伺服器的话，麻烦帮我看着点吧。”
　　叶清挑眉反问：”你怎麽知道我有玩《天下势》？”
　　姚少恒也瞪圆了眼。
　　“昨天看到你的随身包上挂着一个逍遥剑客的吊饰。怎麽，很意外我认得出是哪个门派？”见叶清一脸讶异，姚少恒的表哥得意地笑开，感慨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德，曾是醉饮山河伺服器，势力战天佑军的指挥之一，可惜大学毕业後工作忙碌，也就渐渐A了游戏。”
　　叶清抽了抽嘴角，下意识想要按下爆发设定Q键，再来一套连击将眼前的人给一波带走！
　　这世界也太小了点，竟然就这麽巧让他碰上敌对势力的指挥。
　　而本还因恶作剧得逞而有些得意的青年，却收起了笑，一脸认真地托付，”可以的话，这小子就拜托你啦，帮我带着他，体验体验《天下势》这游戏。”
　　面对姚少恒满怀期待的眼神，叶清吞下到嘴边的拒绝，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