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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人相见 ...

  •   “还真是有趣!”见他毫无惧色质问她,少女偏着头,有些玩味的看着眼前的青衣少年,复又笑着说道:“想知道我是谁,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看你这么好奇,我就先取了你的性命,等你死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少女说罢,那张原本的清秀可人的脸,在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大块大块的皮肤开始逐渐的破裂脱落下来,露出了鲜红骇人的模糊血肉,只看得人心惊肉跳。

      见状,时北枝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脑海中灵光一闪,开始慌乱的在身上四处翻找起来,一边找还一边不停地念叨着:“符!我的符呢?”

      很快的,就在他低头寻物的时候,一双留有长指甲的苍白鬼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伸到了他的面前。

      “找到了!”与其同时,只听时北枝欣喜的喊道。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他闭上眼将符猛地往眼前怪物的额上一贴,也不知管不管用,只能等待接下来的结果。

      半顷,见周遭并无半点动静,而自己也没有受伤,时北枝慢慢的睁开眼,只见那褪去了人皮的怪物,此时已经被符咒牢牢的定住不能动弹。他不由得喘了几口粗气,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满身冷汗了。

      亏的他这些年来走街串巷的所见所闻,使得他在来燕家之前,特地买了些东西来防身,若不是多了个心眼,他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看以后还是要多准备一些符咒以防万一才是。

      冷静了一下,时北枝急忙的拿起他的药箱,想要尽快的离开这里。

      可他脚下步子方移,身后传来的怪异声响让他整个人一顿,接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如此,他再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上一分钟,便头也不回的向外逃去。

      而他身后的怪物,在他慌忙的逃走后,有些奇怪的伸出手将额头上的符咒取下,整个身形由刚刚吓人的模样,转眼间又变回了少女的清秀身姿。

      其实,就在方才她看到时北枝拿出符咒时,心里还真是吓了一跳,说不得她还真的会被定上几个时辰。

      可那符就这么硬生生的贴在了她的脑袋上,她既不痛也不痒,好奇之下取下来一瞧,却不由得笑了,这是哪个黑心道士卖给那呆子的符咒,竟画错了一笔。

      思及此处,少女摇了摇头,想着这好不容易请来的客人,总不能真的把他吓走不是,便向着时北枝逃走的方向追去。

      这大白天的,他还真见了鬼,早知道就不该轻易答应燕家的请求。时北枝快步的走着,心里却是后悔不已,怎么什么倒霉事都会被他遇上?

      他这般想着,却没有注意到自他的身后,有一道黑影飞掠而过,眨眼间隐藏在一旁的树木中消失不见了。

      而看着宅子的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近,时北枝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渐渐加快了几分。

      “公子留步,常言道医者仁心,这病还没看,你这做大夫的怎么反而急着要走?”忽然,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时北枝定睛一看,只见那被自己定住的怪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前面,虽然此刻,那容颜清丽的少女正在微笑的看着他。他却只觉得毛骨悚然,两条腿好像也不听使唤般的,一个转身,调头向宅子的深处跑去。

      “这东西怎么非要追着他不放呢?”看了一眼身后,时北枝心中恼怒道。可眼下又没有脱身之法,无奈之下他只得被少女追的在整座宅子里绕圈子。

      跑的累了,便也一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情况,在一个旧瓦罐的磕绊下,他重重的摔倒在地,身上的药箱被摔开后,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见状,时北枝大惊,竟比之前见了鬼时还要恐惧。随即,他的眼睛慌乱的在地上的一片狼藉中寻找着。直到,在看到一个泛着淡淡绿芒的白玉瓷瓶时,他努力的向前爬了几步,伸出手去急切的想要抓住它,仿佛那个瓶子里装的是他的全部,值得用他的生命去换取一般。

      可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个修长纤细的手,先他一步将瓷瓶捡了起来。

      “把他还给我!”蓦地,时北枝竟像疯了一样的喊道。他从地上站起身来,狠狠的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

      只见,来者是个穿着玄色镶边宝蓝衣袍的男子,清朗的眉目轮廓分明,举手投足间有着宛如庭前孤竹的傲然风骨。而这人此刻正把他刚刚捡到的瓷瓶,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随即开口道:“妄萝姑娘怎么可以如此得罪我燕家请来的贵客,说到底还是我们有求于人家的。”

      闻言,从后面赶来的,被他称作妄萝的少女一嘟嘴,似是在表示她很无辜。要知道,再没见到时北枝之前,她还以为他会和他们一样多少懂得一些法术,哪曾想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凡间少年。

      “既然你们将我视为客人,就该知道应有的待客之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时北枝说道,却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笼中的鸟雀一般,被他二人耍的团团转,当下便决定,只要拿回了瓷瓶,他绝对不会再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这聚魂瓶我自会还给你,只是多年不见,你当真就不记得故人了吗?时北枝!”蓝衣男子说着,他伸出手,将瓷瓶递到时北枝的面前。

      “故人……”听他如此说,时北枝一愣,他抬起头看着蓝衣男子。刹那间,倒映进眸中的轮廓,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在一起,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夜雨,寒风。

      无人的空巷里,一处墙角下,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着,虽然他的头顶有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但还是被淋的全身湿透。耳边除了大雨拍打在伞上的响声外,再无其他。

      “爹,你冷吗?”忽然,少年被冷风吹得一个寒颤,却只是将怀中的一个白玉瓷瓶抱得更紧了些。

      他知道没有人会回答他,但他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实在是熬得有些受不住了,由此想到自己的亲人会不会也有着跟他同样的感受。

      “爹,我有些想娘了。”少年又道,顿时他觉得鼻子有些酸,却是倔强的不准自己掉下泪来。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隐隐的有进入梦乡的趋势。而在他的梦中,则有一个故事,故事里是一对曾经执手不离,伉俪情深的恋人,而这一切本不因他而起,却终将与他有关。

      故事大概要从少年的父亲被送出家门的那一刻开始说起。

      少年的父亲姓时,名子樊,因家境的一度败落,自小流落在外。但凭着学医的天赋,便在一个有名的大夫手下做了药童,因此便跟随师父四处行医。

      而在一次采药的途中,时子樊于一处无名山中迷失了方向,其实那山路他早已走了不知多少遍,按照常理来说是根本不可能迷路的。但事无绝对,事后回忆起那次经历,若说真有什么与平日不同的地方,大概也只有那天久久都未曾散去的山雾吧。

      可按照时子樊师父的说法,那一日明明是艳阳高照,山上何时起过什么大雾。到是他见自己的徒儿上山采药迟迟都未见人影,便隐隐的察觉到出了什么问题,就连忙跑到山上四处找寻,而当他找到时子樊的时候,发现他正昏倒在一片有着黑色花纹,开出的花会发光的树林里,手中正紧紧抓着那怪树的一根枝芽。

      见此情形,纵使见多识广的老大夫也不由得诧异,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树木,想来天地之大以凡人短短数十载又参的透多少,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便只得将年幼的时子樊背回医馆。却也未曾在意,那原本在他手中紧紧攥住的树枝是何时消失不见的,只是在诊了脉,吃了药,确定人并无大碍之后,这事也便作罢了。

      而在这期间,老大夫也的确数次向时子樊问起那日的情形,可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一再强调他如何在那片大雾中跌跌撞撞,寻不到出路。见问不出什么,那老大夫也就放弃了,想着就算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鬼怪,如今人毫发无损的站在面前,便是不幸中的万幸,追究的多了反到无益。

      人总会在生死面前将其他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忽略,正如老大夫觉得只要他的徒弟平安无事,他就可以不去理会那天所见到的一切古怪景象一样。当时年仅十三岁的时子樊亦是没有告诉师父,他醒过来后,曾经去查看过那天他背在身上的药箱,却发现多了许多叫不出来名字的黑色种子,虽然当时是觉得有些奇怪,却终究没放在心上,便随手扔在了地上。

      后来,师父去世后,时子樊的医术也已有小成,便在一次行医中认识了一位极为美貌且善良的女子。多年来,他给很多人瞧过病,但在他所有的病人中她是最为特殊的一个。不单是因为她的病是平常药石所难医治的,还因为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子时,就觉得她生来属于他,多么可怕如疯魔一样的想法!他竟然喜欢上了他仅仅见过一次面的病人,尽管她已是命不久矣,只剩下十余年的时光能与他相伴。

      可他们还是在一起了,成为普天下那么多相爱之人的其中一对,很平凡,很简单,并非是什么令人艳羡的神仙美眷,却足以相守一生,很快的在他们成亲的第二年生下一子,取名北枝。

      时子樊有的时候会想,他其实不是一个有着远大志向的人,他平生所求的也只有两件事,一是继承师父的衣钵认真的研习医术治病救人,二是与自己的妻儿平安康乐的渡过一生。对于前者他自知与师父的医术相差甚远,但这些年来也从未懈怠过,也算得上问心无愧,后者如今他与妻恩爱,膝下有子,却只能算是成了一半,妻子的病就仿佛如一块石头一样让他心有不安,他终日钻研医术典籍却始终寻不到救治之法。

      可令时子樊想不到的是,在北枝十岁的那一年,他在一夜之间由一个正值盛年的青年,竟眨眼间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

      在妻子悲伤绝望的眼神中,时子樊听她讲了一个故事。

      说这世上有一种名叫烟火的伴生妖怪,此妖以人畜的精神意志为养料,会化成饲主潜意识里最为完美的样子,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有着独立的人格和绝对自由的行动能力,它们不需要跟随在饲主的身边。只随着饲主的意识而生,也会随着饲主的死亡而消失,而饲主有意或无意的饲养此妖,则要消耗自己一半的生命,与妖共享。

      而在十七年前,有一个无知的药童,误闯了那妖怪的地盘,他本会在那场永远不会消散的大雾中死去,可是他却跟那个妖怪做了交易,愿意成为那妖怪的饲主,舍掉自己一半的寿命换一条生路。

      不过更可笑的是,那妖怪却爱上了他的饲主,那样温柔爱笑的一个男子,他的身上总是泛着淡淡的药香,这样好的一个人,却将性命分给了自己,真是不值得。不过庆幸的是,她可以陪着他,看着他,还可以同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她知道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死去,在凡人看来是这世上对于爱情最为炽烈的诺言。

      但结局似乎与设想中的有所不同,时子樊死后,他的魂魄却迟迟不肯归入地府,尽管有鬼使来抓,他却拼命的使自己一缕带有记忆的残魂留于人世,为的就是不想使妻子消散在这个世界上,亦是放不下自己尚在年幼的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惯例祝看到文的小天使,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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