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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轻梅生在淮河北岸的一个小村落里,她家世代耕织,也算小康之家,那时也过了一段宁静祥和的日子。可是就在她三岁那年,石勒大寇中原,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中原大地几年间便血流千里,尸骨如山,肥沃的中原成了饿郛遍野的荒野白地。
      轻梅的家乡虽然偏僻,却也难逃大劫,一村老小几乎被羌胡蛮兵杀得干干净净。母亲被胡兵掠走,爷爷、父亲、哥哥和姐姐都被乱兵长矛戳死。胡兵临走时,一把大火,还把小村子烧了个精光。轻梅人小身小,被母亲藏在水缸里,才不被胡兵发现,逃过一劫。
      等她从水缸里爬出来,整个村子已变成冒烟的废墟,自己的亲人都化作了枪下冤魂,这对年岁尚幼的她是一种何等的打击?坐在自家烧焦的房椽上,她能做的只剩下嚎啕大哭,哭累了就伏在爷爷的尸身上沉沉睡去,睡醒了又接着大哭。这样子不知过了几日几夜,直到一个花白胡子的老爷爷站在她面前。老爷爷蹲下问了她几个问题,就将她抱了起来,就一直抱到了建康城。那老人正是她后来的师公,“一剑平东南”柳云湘。
      轻梅与胡人有如此深仇大恨,怎会轻易相信石旋之言,柳眉一挑,道“胡狗罗嗦什么,要动手快动手。”说话时,长剑已如一道流星直刺石旋的眉心。石旋哼了一声,摆刀迎战。两人一剑一刀,以快打快,屋脊之上,只见一团刀光和一团剑影纠缠一处,却不看见人形。
      在招式的运用上和内力的深厚来讲,都要占优得多,只是他现在志在生擒,不免有所顾忌,面对轻梅那密如风雨的拼命快剑,竟然丝毫奈何不得她。堪堪打了半个时辰,轻梅虽已香汗淋漓,但仍未露丝毫败相。转眼东方发白,两人心有所忌,都想早点结束打斗,石旋的招式也渐渐变得狠辣,他灵巧地避过赵轻梅的一剑,弯刀一横,混身劲气尽集于刀锋之上,再不管轻梅的死活,一招力大势猛的“力劈华山”直砍了下来。
      轻梅急忙挥剑挡格,只听“当”的一声,直震得她气血翻腾,连退数步,险些从房上跌将下去。甫一立定脚根,只见弯刀又卷裹着强劲的刀意,如一道白练般扑将过来。轻梅咬牙又是一记横档,剑锋虽然档住了刀锋,身子却又是连退两大步。如此石旋接连攻了十余招,招招劲力十足,轻梅娇喘吁吁,已从房脊中央退到了房檐边上。
      石旋得势不饶人,集全身之力贯于刀锋之上,一声怪叫,向轻梅的左臂猛地砍落。轻梅知道已不能再退,拼尽全身气力横剑挡格,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过,长剑已被凌利的刀锋劈作两段。刀锋稍一停滞,紧接着便向轻梅的左肩削落,轻梅花容失色,知道左臂再难保全,不由双目一闭,不忍去看。
      那弯刀夹带风声,轻梅只觉左肩上一阵刺痛,睁眼一看,肩上浸出了一片鲜血,左臂却还完好无恙。石旋手中的弯刀停在轻梅肩头,却不进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面上神色异常凝重。
      此时天色由暗转亮,东方的天际已现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来,高高的屋脊之上,四周寂然无声,两人静静地相对而立。忽听那石旋一声长啸,猛然撤刀,身子如陀螺般向后急转。只转出半个身子,弯刀已斜手向后方空中削去。“刷”地一声,一枚鹅卵青石被剖成两半,“嗒、嗒”,掉落在屋脊两旁,骨咯咯滚下房去。
      轻梅一见石旋遇袭,知道机不可失,纵身一跃,在隐隐泛白的暮色融入无尽的屋墙之中。石旋望了一眼轻梅隐去的方向,也不追赶,只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冉闵枭獍之徒,狼子野心,一向假仁假义,只盼你能好自为之了。”
      轻梅的一颗芳心兀自乱跳个不停,只管提气向前飞奔,直跑了大半天,见确实无人追赶,这才停下脚步。她站在屋脊之上,早已迷路,不知身处何地,眼看着东方渐渐泛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正当她凝神观望之际,忽觉身前一阵风起,一个如鬼似魅的身影突然飘落在自己身前。来人一身青衫,头上罩着一个黑色的头套,也不发言,挥起一双肉掌便向轻梅攻来。赵轻梅只觉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其中却蕴涵着无穷的变化,掌带呼呼风声,一下子便锁住了她全身上下的全部去路。
      轻梅长剑既失,又不敢与他对掌,只得纵身后跃,那蒙面之人却是如影随行,轻梅脚根还未站稳,第二掌已攻到她面前。轻梅无可如何,只好再退,刚一落地,第三掌又从右首斜推过来,轻梅只好再往左跳。如此这般,一击一躲,轻梅已连过三条街道,数十丛屋舍,却不曾有片刻功夫能落稳脚根。
      轻梅被打得心惊肉跳,暗叹今夜实在倒霉,不但一波三折,险相环生,还老是被人压着打,心中憋屈,身子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转眼之间,轻梅又退过了两条小巷,被逼到一道高墙之上,这次仍是立足未稳,那人的双掌又至。
      轻梅一咬银牙,心想拼死也要接他一掌。还未等双掌接实,她只觉对面恍若是一堵实质的气墙,排山倒海般压将下来。轻梅的呼吸被掌风压住,心中烦乱无比,“嘤”的一声轻哼,从墙上直跌了下去。一离掌风气场,轻梅的真气顿畅,双足在墙上轻轻一点,一个后滚翻,稳稳得落到地上。她张目向四周一望,不由心中一阵气苦,原来那落地之处,是在一个小小巧巧的院落内,迎面一座高宅,不是自己半夜跑出来的将军府,却又是何处?
      墙头那人也已翻身入院,蒙面黑罩一去,露出一张英俊面容,正是李衣农。轻梅大怒,道:“我学艺不精,辱没师门,不是你对手,你要杀要剐,本姑娘绝不皱一下眉,但你不该对我百般戏弄,你如此作为还是一个英雄好汉么?”
      李衣农急忙陪笑,道:“姑娘言重了,衣农只不过奉大将军令,务必要回护姑娘周全。刚才见姑娘迷路,本想出言指点,但又怕姑娘未必信我,何况眼看天色转亮,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赵姑娘海涵。”
      “那两颗石子都是你仍的吗?”
      “正是区区,太保府和秦国府虽然一直明争暗斗,但总归未曾撕破了脸皮。在下身为太保府家将,不好意思明出头,只好在暗中助姑娘一臂之力。赵姑娘不但武艺超群,才智更是过人,刚才在城墙根下,秦国府数百精锐尽出,却仍不能奈姑娘所何,当真让在下大开眼界。尤其是砍去赵青手臂一节,更是让人拍手称快。”
      轻梅得知自己一晚上竟是被别人牵着鼻子在走,心中早已恨得牙痒痒的,此时听李衣农如此称赞,倒也不好意思发作,不由轻叹一声,道:“自从我随着师父出山以来,高手也见过不少,但武功像你这般深不可测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李衣农闻言一笑,道:“姑娘过奖了,我这点微末功夫,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轻梅听他如此谦逊,更觉不便发火,便呐呐道:“不知你家的那个什么将军,到底是什么人物,能让你这样的高手甘心卖命?”
      李衣农听了微微一笑,道:“我家将军姓冉名闵,现官拜上武卫大将军,太子太保,封兰陵郡公。姑娘在南朝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赵轻梅听了暗暗心惊。原来那冉闵本是汉人,后来被石虎收为义子,因此又叫石闵,是后赵的第一勇将。现下石虎年老,冉闵便成了后赵的顶梁柱。轻梅想起石虎父子十余年前涂毒中原,穷凶极恶,不由想起自己凄凉的身世,一时间,国恨家仇一齐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破口骂道:“认贼作父,无耻之尤!”
      李衣农脸色微变,却装作没听见,差开话题,道:“转眼天色便要大亮,姑娘一夜不曾睡好,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说罢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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