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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天子一怒 ...

  •   半梦半醒间忽然听人提起萧芳长,唐亦姝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好容易才睁开眼睛。

      见唐亦姝醒了,荷风便火急火燎的伸手去扶她起来,声音都在发抖:“娘娘,陛下传旨,叫你过去。”她素是个谨慎的,此回却是真急了,竟是大着胆子掐了一下唐亦姝的手臂。

      这一掐虽不重却也有些疼,唐亦姝迷迷糊糊的脑子倒是有了一丝清明,抓着重点问道:“怎么回事?你是才说起王爷,这是怎么了?”

      荷风脸都憋红了,压低了声音,这才把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王爷,王爷他在乾元殿遇刺了。”

      好似有一桶碎冰渣从她的头顶灌了下去,唐亦姝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立时便清醒了过来,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王那个也他现下如何了?”

      荷风见她已彻底清醒过来,连忙去拿外衣替她披上,用最快的速度替唐亦姝穿上鞋子。只是,听唐亦姝问起萧芳长现况,她却实不敢多说,只恭谨的低着头,露出一段白玉似得玉颈,答非所问的道:“苏公公在外头等您呢——陛下有旨,令您即刻去乾元殿见驾。”

      唐亦姝扫了眼荷风那忐忑不安的神色,没有再问什么,抬脚出了殿门。

      此时正值夜深,树影风声皆是疾疾,恰值十五月明时,那轮明月挂在漆黑色的夜空中,在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上洒落一滴清辉,如霜似雪,无端便生出一丝浸骨的寒意来。适才便见过的苏公公正领着两队宫人立在阶下,宫人手里皆是提着大红宫灯里,上绘喜庆的龙凤图案,那晕黄的灯光在暗夜里如水波般荡开,将眼前一片空间都照得恍若白日。

      见唐亦姝出了殿门,苏公公立刻便快步上前来,先是恭谨的一礼,然后才轻声道:“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他是皇帝身边第一得用之人,素是个沉稳的,但此时面上也依旧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焦虑。

      唐亦姝将苏公公面上的那一缕焦虑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伸手拢了拢出殿前披上的银白色斗篷,点了点头:“公公不必多礼。”

      苏公公显然是真急了,来不及似往时那般委婉说话,得了唐亦姝这话便立刻接口道:“娘娘,陛下有旨,令您即刻前去乾元殿——步辇已等在阶下,请您移步。”他抬手做了个姿势,引着唐亦姝下台阶。

      唐亦姝此时已然完全清醒过来,她一面往台阶下走去,一面在心里飞快的思考着:荷风说萧芳长在乾元殿遇刺,如今看苏公公这模样怕是八九不离十。可,哪家的刺客竟然可以在戒备重重的乾元殿下手?如果刺客真要在乾元殿下手,那么目标也该是皇帝而不是萧芳长,为什么皇帝看上去反而安然无恙。

      最重要的是:这么一个紧要时候,皇帝特意把苏公公派来,把我叫去做什么?

      唐亦姝十分有自知之明:她和萧芳长成婚不过一个多月,不仅没有圆房甚至连夫妻感情都只能算是平平。这样的时候——萧芳长说不得已经到了性命垂危的时候,就算要叫人,也该去叫太医或者贺希行那样的神医啊!而且........

      苏公公亲自伸手扶着唐亦姝上了步辇,正要扬声叫人抬步辇前去乾元殿,肩头却忽然被人按住了。

      唐亦姝仿佛想起了什么,伸手按住苏公公的肩头,垂眼看他,一字一句的道:“皇后娘娘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用通知皇后娘娘吗?”

      苏公公避开了唐亦姝的目光,眼观鼻鼻观眼,淡淡应了一声:“娘娘此时正在乾元殿里。”他顿了顿,没有再和唐亦姝说话的意思,扬声叫起,让人直接往乾元殿去。

      唐亦姝伸手握住步辇那光滑的木质手柄,下意识的摩挲着,面色仍是沉沉,犹自敛神深思:这么看来,皇后比她更早知道消息,更早去了乾元殿?也就是说,皇帝一开始可能并不想要刺客的消息传开?那么,为什么现在反而不再隐瞒,连荷风这样的下人也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在这样的时候把她叫去乾元殿?

      唐亦姝心里有千百个疑问,既紧张又忐忑,甚至有些担忧焦虑——她知道萧芳长眼下必是还未有事,可情况估计并不太好。虽然她常想着要“弑夫”,可那不过是气话罢了——自来都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萧芳长真出了事,她怕也得不了好.......更何况,萧芳长待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这般想着,唐亦姝依旧心乱如麻,然而步辇停下,苏公公伸手扶着她下来时她倒是又冷静了许多,抬眼看了眼面前的乾元殿。

      哪怕是这样的黑夜里,乾元殿依旧庄丽高耸,巍峨如旧,一如皇权一般的高高在上。这样的至尊居所,这样的人间威仪,便如这昼夜不息的灯光,堂堂皇皇,连琉璃瓦上的月光都要为之逊色。

      而乾元殿外的台阶下,却有数十个宫人被绳子绑住,立在她们身边的侍卫们皆是身着甲胄,手持臂粗的朱红大杖,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她们身上,连痛呼声都被那塞在她们嘴里的帕子给堵了回去。宫中杖刑是要扒了裤子打的,这对于那些正值妙龄的年轻宫人来说,不啻于是赤.裸.裸.的羞辱,而且朱红大杖此起彼落,血肉模糊,纵然痛呼声被堵回去,可那鲜血却是止不住的。

      唐亦姝一步步的往殿上去,听着那棍杖击打血肉的闷声,听着侍卫拖走尸体的声音,听着奄奄一息的宫人微不可查的呻.吟,听着那鲜血自汉白玉阶滑落的声音,纵然竭力忽视这些,可依旧觉得自己脚上那双轻的出奇的绣鞋仿佛要被无处不在的“鲜血”浸湿了。

      唐亦姝终于知道荷风为什么知道刺杀的事情了——这样大的排场,宫里除了死人和她这样睡得半死的人外恐怕没有人能不知道。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皇帝恐怕是真的怒了。

      唐亦姝竭力稳住情绪,一步步的随着苏公公入了内殿,然后见到了坐在临窗木榻上的皇帝。殿中并无旁人,只皇帝一人面无表情的坐在榻上,手里端着一盏热茶,面无表情,沉静出奇,但此刻的皇帝依旧比唐亦姝先前所见的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可怕——那是一种无需言语描绘的可怕,是人面临危险时最直接的感觉,如暗夜里见到雷霆,白日里见到血刃,几乎要毛骨悚然。

      皇帝听到声音,仿若漫不经心的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唐亦姝身上。

      唐亦姝立刻敛神,小步上前,行礼如仪:“臣妾见过陛下,万岁万岁......”

      “不必多礼,”皇帝抬抬手,止住了唐亦姝行礼的动作,往身边指了指,道,“坐下说话吧。”

      唐亦姝大着胆子上前坐下,而苏公公则是在入殿的时候便已经行礼退下,也就是说殿中此刻只有她和皇帝。唐亦姝浑身都紧绷着,几乎是鼓起全部的勇气,开口问道:“陛下,臣妾已听说王爷的事情.......不知,王爷现下如何?”

      听她提起萧芳长,皇帝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情绪,他搁下手中茶盏,忽然开口说道:“在给你们赐婚前,朕其实一直在犹豫......”他并没有直言自己当时究竟在犹豫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续道,“是皇后说服了朕,所以朕也说服了二郎,然后为你们赐婚,让你成为晋王妃。”

      唐亦姝闻言,只得垂首,再三道:“妾惶恐。”

      皇帝却并没有立刻应声,只深深的看了她几眼,许久方才沉沉道:“或许,你本人也对于这门婚事心存怀疑。但,无论这门婚事最开始的原因是因为什么,无论朕是拿什么说服二郎接受这门婚事,朕赐婚时所怀的最大期盼依旧是二郎的婚姻幸福,而不是其他。”

      唐亦姝根本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提起这门疑点重重的婚事,她几乎是手足无措的,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伸手紧紧抓着身下明黄色的被褥,竭力保持镇定,听着皇帝把话说完。

      殿中极静,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不远处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雾声,以及窗外夜露凝结滑落时的声响,轻的出奇,如山雨欲来时那反常的沉寂。

      “所以,朕也衷心的希望,你不要让朕和皇后失望。”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突兀的转化话题,直截了当的道,“晚间朕和二郎议事时有人在醒酒汤里下了药——是朕叫的醒酒汤,然而.......”

      然而,喝的人却是萧芳长。所以,一开始刺客就弄错了刺杀对象。

      电光火石之间,唐亦姝终于会过意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沈皇后:我都说我是第一助攻,你们还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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