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阳光尚好温良》九日以东

19、第十九章

　　唐暮秋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年纪不大，相貌娇好，在每个人眼里都是一个漂亮姑娘，尤其是她的眼睛。可是，还是因为她的眼睛，给了人一种不容接近的感觉。
　　在唐暮秋的记忆里面，这个地方就是她的家，她很少去城里面，每次想去的时候都被外婆拒绝，久而久之就不想去了。在这郊区待着挺好的。毕竟他和外婆祖孙二人，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四年。虽不像常年住这里的居民一样熟络热烈，可是十几年的相处已经很好了。
　　我知道，你们要问她的父母去哪里了。其实，就连唐暮秋自己都不知道，外婆没有告诉她，只说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做大事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她这个外婆都不知道。当她还小的时候，单纯的她选择相信，可是现在她日渐长大，外婆的借口只是硬逼着她自己相信。算算都已经十四年了，她还不知道那大事业指的是什么。
　　后来，你最后别去问她父母的情况，先是她不知道，后是她会跟你翻脸。你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说到了朋友，就要说到庄梁。庄梁是住在她隔壁的一个比她大三岁的男孩子，就从她和外婆十多年前搬到这郊区开始，这个叫庄梁的男孩子对这个叫唐暮秋的小妹妹展现出了特有的关爱和好奇。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眼见到庄梁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什么怎么样的了，毕竟还是孩童，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很听外婆的话，把邻居家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男孩称之为哥哥，从小到大，也哥哥前哥哥后的叫着，叫着叫着也成了习惯。后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知道，他其实并不是自己的哥哥。
　　外婆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尤其是心脏，时不时的就会犯病，可是一直避讳着，所以一直都还好。因为她的病情有局限性，所以其实大多数时间照顾唐暮秋的人都是这个哥哥。小的时候，庄梁陪着她玩，后来庄梁长大了，不喜欢玩了，她也就不玩了。庄梁更像是个男人一样照顾她。
　　唐暮秋家和别人家有许多的不同，别人家就像庄梁哥哥一样，是父母和孩子一起住的。庄梁和父亲住在一起，因为条件的缘故，一有时间还会一起出去玩。可是，唐暮秋家就只有年迈的外婆陪着自己，在别人看来，这样的家庭是无比奇怪的。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却见不到对方的父母，所以经常会被人指指点点。唐暮秋的性格温和，一开始还会跟他们解释，就和外婆跟自己解释的那样，说自己的父母做大事去了。可是，小伙伴似乎并不相信她说的这些。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变化，好些同伴都有些排挤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了。又有好些同伴为了合群，所以对这个突然搬到这个地方且又没爹没妈的女孩逐渐远离了。
　　不过，庄梁除外。虽是这样，却也不能代表什么。
　　外婆说，她有很多特性都像她未曾谋面的母亲，比如说她趾高气扬、心高气傲的心气静儿。可是，她管不了这些有的没的了，因为那些所谓的谣言约传越烈，烈到说什么都有了。她什么都能忍，唯独说她父母杀了人她绝对不能忍。有时候觉得可笑，他们什么都在说，从离婚抛下她们祖孙开始，到父母杀了人进了监狱不得不抛下她们祖孙作为结尾，她们祖孙二人听到了好多版本。事实上，好些次她听了外婆的话都忍了。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忍住。
　　她心中的气意非常，找众人理论之后，回到家的她身上都是青一块红一块的。外婆一看就知道她之前经过了一番怎样的撕扯，红着眼睛给她擦拭着伤口，口中还不停的念叨着对方下手为何如此之狠。
　　可是，当那些家长带着自己受伤的孩子来到唐暮秋家算账的时候，外婆才知道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哭不闹，因为那些孩子的伤比她要严重许多，甚至其中还有好些男孩子。
　　也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唐暮秋和那些人经过了这么一场大的矛盾，从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瞬间变成了一个有爹生没娘教的野孩子。也因为如此，她的性格变得寡欲和阴沉起来了。
　　外婆说：“没事，像他们这样的朋友没有必要交往下去。”
　　她同意了，所以她就没什么朋友了。
　　她回应外婆说，“没事，似乎上天就是要我活成这样。”
　　所以，她就活成了那样。郁郁寡欢，没什么言语。
　　我知道，你们要问庄梁。可是，就连唐暮秋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把庄梁当成自己的哥哥还是朋友，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她觉得，即使是朋友，也会是关系不一般的朋友。
　　庄梁家里面很有钱，就是时不时的就会出去玩的那种。唐暮秋会羡慕，其实羡慕他一家的不只是唐暮秋。她家和庄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外婆省吃俭用留下的钱能够够她们两人生活和供她读书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去不去外地玩已经无所谓了。她不会出去玩，也没有提过要出去玩的事情。事实上，她就连市区都只去过三次，现下是什么样的，她已经记不得了。
　　因为那段时间唐暮秋心情一直很低落，所以出门在外的庄梁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好些稀奇的小礼物供给她欢心。都是些不占地方的小物件，这样的小物件在每个女生看来都是至宝。外婆说，无功不受禄，所以没有让她收下那些东西。庄梁说，那些物件都是小女孩才用得到的，他留着没什么用，索性还是让唐暮秋留下。所以，她也就留下了。
　　经过庄梁好长时间的照料，唐暮秋的性格好转了许多，却也不像之前那样遇人友好了。只有在对待庄梁和外婆的时候，她才会有友好的一面。
　　所以，别人都说她是一座冰山，因为太冷，没人可以接近。说实话，她变成这样，不就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引发的结果吗？

　　有种转变叫转折。进入青春期的唐暮秋在经过了一个暑假之后大变样了。之前只是长个头，那一个暑假之后，她变得俏丽无比。依旧是青春年少的年纪，可是她却从一个平凡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前凸后翘、凹凸有致、身材姣好的女生。这样的女生，其实就是这般年纪的男生差钱饭后谈论的焦点，尤其是她那双会勾魂的眼睛。
　　那些男生，就是在那段时间开始想要亲近她。她知道原因，原因很明显，她自己比别的女生比起来要漂亮许多，这就是最大的区别。从那段时间开始，男生看她会满是笑意，多看几眼，女生看她也会多看几眼，可是眼神之后包含着的全都是敌意。渐渐的，她从好些人心中的不待见变成了女生的公敌，男生的吹捧。
　　她不知道原因，她一直对人友好，可是对方并不是这么想。因为现在对她好的人和当初说她父母的人是同一拨。
　　经过了万事千帆，她才觉得，只有庄梁是待她对好的。至少他是真心的。
　　可是，这一切在那一天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算下来，应该是三年前，庄梁初中毕业了，他们一家人搬家了。其实在外人看来这不是一件大事。庄家有钱，庄梁没有读附近的这所中学，校风太差，他们一家都不考虑。
　　他们找了一所费钱才能读进的学校，索性干脆搬家。可是这样的事情对唐暮秋来说就算是晴天霹雳了。她觉得，没了庄梁，就像是没了全世界一般。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唐暮秋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
　　那一年，唐暮秋六年级。
　　后来，庄梁说，他会回来找她的。也没有办法，唐暮秋只好点头接受。
　　进入初中之后，正是步入青春期，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开始逐渐知道“性”知识了。他们追求美好，男生会喜欢看美女，女生会喜欢看帅哥。当然，在他们这个年纪，要是是老师面前的风云人物就更好的。可是，事实上，长得好看的人成绩都不好。比如说一进校门就是学校言论的新同学，唐暮秋了。
　　唐暮秋被人夸耀得最多的就是好看，可是性格不好，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模样。小时候同学都叫她冰山，现下她的新外号就是冰山美人。这样的称呼好也好，歹也罢，她表示无所谓。
　　面前男生向她是不是的靠近，她也不为所问，因为她的心中，有庄梁了。
　　除了靠近，还有人向她示好，她都表示拒绝。实际上，当时的唐暮秋因为这样的种种性格已经变得好很多的。可是比起别人心中所谓的开朗，她所表现的要比别人夸张许多。她更多的，似乎是卖弄。至于什么是卖弄，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知道，男生们喜欢看来她那张脸，所以她就照着那些海报，怎么化怎么好看，怎么好看怎么来。将脸画的无比妖艳的进入学校，不过却被老师叫到厕所洗掉了。他们喜欢看她婀娜多姿的身材，所以她的穿着有些大胆，毕竟青春期就是叛逆期，她觉得怎么能够突显自己她就怎么来。
　　所以，在一个新的环境，她又是新的一种性格。火辣、性感、妖娆……
　　别人在她身上描述的词语都是这样，似乎她又被定型了。可是，她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要交到更多的朋友才会变成如此，因为新朋友们喜欢。
　　不过，她后来不这样了，因为庄梁不喜欢她这样，所以她又变回了那个只对庄梁好的唐暮秋。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个如同冰山一样的美女，其实还是有火辣的一面。
　　可是，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样的一面是不能够在一个初中生身上有所展现的。他们觉得，这种野性的美，其实更加让人接近，而在有些人眼里，这就是坏同学。所以她被人捧到了天上，可事实上，她是一个生活在地上的普通人。
　　庄梁学会了骑摩托车，所以一有时间他就会接送她上下学，被别人看到之后，便觉得骑摩托车的人就是她的男朋友。
　　她觉得，这样给人的错觉似乎挺好的。

　　然后，至于夏温良到底是谁，这件事情重要吗？对于唐暮秋来说这个不重要的。
　　这不过是一个让人奇怪的名字而已。至少，在她看见那张脸之前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除了庄梁之外，其他的男人都不会让她感到好奇，其实‘夏温良’三个人时不时的就会成为校园里面的盛传的名字。一会儿什么奥数比赛冠军，一会儿又是什么年级第一名。她不怀疑这其实就是一个在自己差学校里面委屈求全的好学生而已。
　　直至某一天，她在教室门口看见了那张脸，虽然只是忽闪一过，却给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同桌告诉她，那个人就是夏温良。
　　她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那张脸的，而后才想起来，是在家里的一张照片上。
　　那是一张被她偷偷藏起来的照片，外婆说照片上的女人是自己的姑姑，可是她的第一感觉是那个女人其实是自己的母亲，不过外婆不承认而已。而那张照片，一直藏在自己房间里面的某一个小角落里边，她自己偷偷看。外婆问起来的时候，她撒谎说自己没有见过。
　　那张照片上还有另一个人，一个带着眼镜显得斯文的男人。因为外婆的种种隐瞒，这给唐暮秋的感觉一直是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其实当初看到照片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两人挺配的。
　　至于这个叫夏温良的男孩，虽然比照片上的人年纪小了好多，可是看起来却是有好多相像之处。正因为如此，她对这个叫夏温良的男孩以及夏家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这样的好奇是在庄梁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通过多方调查，倒是调查出了许多事情，比如说他们一家是刚才湖南搬过来不久的，比如夏温良的父亲和照片上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那段时间，庄梁也发现了唐暮秋的奇怪之处，问了她好多次她都没有和他解释什么。直至她外婆去世，她说她要去夏家，他才感觉到了什么。
　　唐暮秋一有心事就会告诉庄梁，从唐暮秋的奇怪之处中他也去调查了夏家的事情，在见到夏文涛之后他便猜到了什么。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随后便是一阵争吵。在一番争吵之后夏温良便回来了，再之后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今天是夏温良的生日，王蔚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活这件事，唐暮秋也陪着她买了好些菜。
　　这段时间她都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同意搬到夏家来住？真的就只是因为那个人和自己可能牵连不清的关系吗？
　　其实在这个家里面，她一直保持着静默不言的状态，这不是她的性格，可是她觉得，夏家人或许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今天的她见到了秦筱卿，这是自己第一次见这个女生，她并不熟悉，可是她给自己的感觉就是那般，文静无比，而且王蔚很喜欢她，这才觉得当初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可是，这样的性格并不是自己十四年有着的性格，她觉得可笑，也不知道是什么开始，自己居然可以演绎一个又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了。
　　夏文涛说过，她虽然沉静，可是沉静得异常，给人一种寒意。今天再看到秦筱卿，她同样沉静内敛，却又是和她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除此之外，她还发觉到了另一点，就是秦筱卿看夏温良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向往与美好，而实际上，这样的向往与美好在她自己的身上也发生过，特别是在看见庄梁的时候。
　　算下来，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庄梁了，上次看到他，还是在自己搬家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一天看到他。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他的个头又长高了不少。
　　因为事出突然，在看见他的时候她先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之后便随着他的脚步离开了学校。她原因为自己可是不去想他的，因为自外婆去世之后，她便觉得，自己和庄梁其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家庭地位甚至一切都不配。可是，在再次看到他之后，她又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管他的家庭地位，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坐上那辆摩托车和他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告诉玩得尽兴的夏温良。或许正是因为他玩得尽兴，所以唐暮秋才选择不和他们打招呼。
　　摩托车一路飞驰，似乎开了好远好远，远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过她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市区，因为这里是一大片草地，落日余晖，看起来倒是惬意非凡。
　　庄梁早已搬了家，所以没有事他是不会到这郊区找自己的，看着一点一点埋没的日头，感受着那少有的余热，她看着庄梁，这张脸她看着十四年，并不会觉得倦，可也没有其他的感受了，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虽然心头会有莫名的喜欢浮现，可情情爱爱这方面的事情却是相知甚少的。
　　不过，在看了一会儿的同时她还是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在笑，那是见到一个好些时日没见的好友散发出的最美好的笑容。可是，他回应的，却是满目焦虑的愁容。
　　见到这个表情，她愣了愣，又问道：“你怎么了？”
　　其实，就连庄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白天和父亲吵了一架，他高二，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好，父亲想着让他去国外，至少他有办法让自己的这个儿子修到国外学校的文凭，毕竟以他的成绩要想读国内的大学，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一心想着将来和唐暮秋的种种，要是他去了国外，岂不是这些种种都破灭了？
　　不过这也着实好笑，一个高中生和一个初中，能够有什么不得了的？都是小屁孩，情情爱爱说出来不免让人笑话。
　　“就很久没有见你了，所以来看看你。”他这样解释着，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应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唐暮秋不说是个聪明的小孩，却有一种读人心思一般的魔力，她微微笑，“你等我，我要和你考进同一所高中。”
　　庄梁想着自己就读的高中，其实并不比现在唐暮秋读的初中好到哪儿去，毕竟是只要能够交钱就能上的中学，他都是砸钱进去的。再加上，现在的自己高二，唐暮秋初二。即使她真的考进了那里面，自己也都高中毕业了。
　　他摇摇头，表示算了，毕竟三岁就是一个代沟。
　　他们两个人就像以前的他们一样，聊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将话说开了，庄梁也将原本不想告诉她的事情说了出来。直至天空中星光点点之后才了事。
　　等到她回到夏家的时候，秦家一家人早已经吃完晚饭回家了，倒是杨铭威还在陪着夏家人到处寻找她。见她回来，王蔚生气的意图很明显，却还是被夏文涛制止了。接过夏温良递来的碗筷，吃着他们剩下的菜，可能是因为太饿了，她吃得太快，有些过猛，呛到了。王蔚一直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可在她呛到的时候，却是她接了一杯水递过来。
　　之后也没有了责怪她的意思，只是让她下次不要这么做了。随后，两夫妻便回到了坐回了客厅之中。杨铭威见她回来了也就回了自己的家，饭厅就只剩下了她和夏温良。
　　比起母亲的一通责怪，夏温良心头的郁闷要多得多，因为在这之前，自己已经被父亲说过很多遍了。所以，他想要知道这个唐暮秋这半天究竟做什么去了。
　　一番询问之后，她似乎也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到了最后，两个人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