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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75 ...

  •   吴阳,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以丰富的矿产闻名,也是卫家发家之地。进入到吴阳之后,随处可见卫家家徽在大街小巷的商铺外悬挂,粗粗扫过,竟是五花八门,涵盖了众多行业,实不愧为燕国第一行商大家!
      而此刻,童舒空站在城西的卫府山庄锦绣辉煌的大门外,百感交集、心神不定。
      四年了,他到底怎么样了?
      沉吟了一下,抬起手扣了扣门上暗金色的铜环。探出头来的是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女人,她上下看了童舒空一眼,客气地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在下童舒空,找……贵府卫行露公子卫公子,不知可否……”
      童舒空话还没说完,门房就打断了她:“公子几年前就不见客了,阁下还是请回吧!”
      童舒空一愣,见那女人欲要关门,忙上前一步用手撑住,道:“那请问,贵府管事卫秦可在?”
      “卫管事有在,不过……”
      “劳烦通报一声,就说童舒空候见。”童舒空也不多说,只抬手施了一礼。
      门房见童舒空容貌俊美、温文有礼,当下也不敢再怠慢,便打开大门,迎了她在影壁外小憩,自己则快步入府通报。
      不过一炷香功夫,就见卫秦急匆匆小跑着前来,一见到童舒空,更是惊得瞪大了眼,停住脚步,声音发颤:“童……童侍卫,真的是你?”
      童舒空苦笑一声,尽量平静地道:“卫管家,好久不见了!”
      卫秦激动得手脚直抖,半晌才开腔道:“童侍卫,你……你可害苦了公子了……”

      卫府后院是一片梅林,童舒空看着前方那个清瘦得惊人的背影,心下大恸。满腹的话,忽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无力地倚在一棵梅树下,痴痴地看着那人。
      卫行露呆呆地仰望着天空,良久,掉下一滴泪来。这是今天第几次想她了?心口还是撕裂般的疼,这疼痛大概会伴着他终身,一直带到地府里去吧!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挪动了一下酸麻的腿,慢慢转过身来,再抬眼,便怔在原地。
      那是谁?那是……她?
      又来了!他无力地抚了一下脸颊,这样的幻象还要折磨他多久?每次指尖碰触到时,就会烟消云散了,留给自己的是更加悲凉的空虚和绝望!
      他忽然抬起头,一步步走上前,痴痴地心碎地看着童舒空,过了许久,才满足地叹了口气,慢慢伸出手来,轻声道:“够了,哪怕是幻觉,我也很满足了,不可以看太久,不然晚上你要是不再入梦,我该怎么入睡呢……”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触童舒空的脸颊。
      入手温热,带着属于那人的独特的馨香,他全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难道我的病又加重了?”
      “行露……”童舒空握上他的手,眼眶湿热,当年失去伊丹时那股极致的悲哀又清晰地涌上了心头,让她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自己到底做了怎样残酷的事!

      卫行露先是茫然,跟着剧烈颤抖,这双手,那么熟悉,那么温暖,不会错的!就是她!真正的她!她来了!全身的力气像一下子被抽光了一般,他捂着嘴,泪水疯狂地奔流出来,雪白的牙齿狠命地紧咬着手背,只有那尖锐的刺痛可以支撑他不至于昏倒过去!
      “行露,你在干什么?别这样,你会弄伤自己的!”童舒空急得赶紧去拉他的手,哪里扯得动,卫行露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泪水和着血丝,打湿了整个手背。
      “行露!”童舒空痛叫一声,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
      见到童舒空落泪,卫行露反倒清醒了几分,终于松开了紧咬的牙关,抖抖索索地抚上童舒空的脸,用自认为平静、实际已经破碎得不成腔调的语声道:“女儿流血……不流泪,你哭……什么?”
      “行露,行露,行露……”童舒空猛地将他抱入怀里,泣不成声,“是我不好,我不该就那样放弃你,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伤害你……原谅我,行露,我爱你,我爱你,我一直、一直都爱着你……”
      心脏一阵紧缩,疼痛蔓延开来,愈来愈痛,仿佛痛得要死过去了一般,与之相反的是身体居然完全软倒下来,靠在她怀里,忽然就生出一种飘忽的念头。

      就让他死去吧。
      就在这一刻,跟她一起死去吧……

      卫行露的嘴角忽然漫上一抹恍惚的微笑,他轻轻拉起童舒空的手,在脸上沉迷的摩擦着,暗哑的低声道:“舒空,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人世可好?去谁也不能打扰的地方,好不好?”
      童舒空□□了一声,用力吻住他,唇瓣厮磨间漏出一句:“好,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卫行露苍白的面颊泛起红晕,身子滚烫,美丽的眼睛里泛起朦胧的雾气,全身上下,连脚趾都是酸麻的!他的舒空,终于在期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后,回到他身边了!曾经以为,这辈子,是再不可能相见的了,在他那样的伤了她之后……
      “舒空……舒空……”他反复地呢喃着,灼热的吻一个个地落在童舒空的眉间、颊上,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的细细啄吻着!这张脸、这个身子、这颗心,全都回来了!全都是属于他的,他要刻下自己的印记,彻底的染上自己的气息,再也不要愚蠢地放走!

      当天,童舒空没有离开,卫家主母执意要见见这个让爱子失魂落魄了好几年的女子,一场在童舒空看来不亚于家族审判会的晚宴拉开了帷幕。
      “你就是童舒空?果然相貌风流,难怪桃花债也那么多!”卫行露的母亲卫竞红冷眼觑着童舒空,忽地开腔。
      “母亲!”生怕童舒空不快的卫行露赶紧出声喝止母亲。
      卫竞红瞪了儿子一眼,四年痛苦得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竟不敢在心上人面前提起,如此的小心翼翼,委曲求全,这还是自己那个特立独行、傲视天下的儿子么?果然是儿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
      童舒空冲着卫竞红微微一点头,轻声道:“舒空自知有很多对不起的行露的地方,也连累他为我吃了不少苦。我童舒空虽没有什么本事,但为了给行露幸福,我会努力奋斗,一定会让他过好日子,不会再让他受委屈的!”
      “大家都是女人,你这套空泛的甜言蜜语对我不起任何作用!不客气地说一句,我卫家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也绝对不愁生计!你的升官发财也好、努力奋斗也好,在我眼里看来也不值甚么!我只想知道一点,露儿是我最宝贝的孩子,他为你吃的苦受的罪,这些年我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想娶露儿,就必须入赘我卫家,终生只能以他一人为夫,不可再纳他人!只要你答应这一点,我或可考虑让露儿下嫁与你!”卫竞红一口气说完后盯着童舒空,眼睛眨也不眨地等着她的答复。

      童舒空脑中一片空白,呼吸开始困难,不是没有预想过卫竞红的刁难,但如此迅速且毫无转圜余地的把这个她无法答应的条件摆上桌面,叫她如何回答?
      她稍稍别过头,垂下眼帘,不去看一旁的卫行露。
      行露,对不起,只有这个条件我做不到,我甚至都不能将更多的爱分给你!
      卫行露见她久久不语,心里一点点凉了下去,声音凄怆:“告诉我……现在我排第几个?”
      童舒空迅速转过头,见到他比纸还苍白的脸,心痛不已,握紧了他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太无力了,可是还是只能说……对不起!无论如何,我有不可以丢下的人,我,我……”
      “是安……秀?”
      卫行露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见到童舒空默然不语,他忽然像被刺到了一般,甩开她的手,从椅子上跳起身来,厉声吼道:“你果然还是喜欢他!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想通了,所以回来找我!现在是怎样?安秀吩咐你来向我炫耀么?还是想看看我究竟愚蠢到什么地步,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凄惨得无法生活么?”
      “不是的,秀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童舒空急急地辩解,却惹来卫行露更大的怒火。
      “怎么?我不过说了你的小情人几句,就心疼地听不下去了?连称呼都改了,哼,公子都不叫了,怎么了?你不是最注重身份等级的吗?哦,也对,以你们现在的关系,想必也不用计较这些了!我该叫你什么?太守府的新一代家主?”卫行露被妒火冲昏了头,一句接一句刻薄地说。
      童舒空反倒冷静下来了,她看了卫行露片刻,慢慢起身,轻声道:“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我还是先走好了……”
      脚下还没动,就被卫行露一把扯住:“不许走!你都走了四年了,还想离开么?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该给我个说法?”

      童舒空看了看他狂乱而惶急的面庞,那紧抓着自己的手指痉挛地纠结在一起,用的力气之大,连指节都泛白了!
      童舒空嘴唇动了动,还没等发声,卫行露忽然捂上耳朵一叠连声地低吼:“不要说!我也不要听!我不许你走!别想再离开我,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如果这样跟你见了面之后再分离,我会死的!童舒空,你听好了,你要是敢再离开我,我就去死!你听到了没有?我不骗你!”
      在一旁憋了许久的卫竞红闻言大惊,厉声喝道:“露儿,说什么呢!为了这种女人值得吗?”
      卫行露连看也没往母亲那儿看一眼,只死死盯住了童舒空,指甲深陷进她的手臂,全身紧绷,似乎只要她动一动脚步,他就会立刻撞墙一般!
      童舒空现在是真正的为难了,行露的占有欲比一般人都要强,这点她以前就知道,所以如何说服他就成了最大的难题。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样僵持不下的地步。
      “行露,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隐瞒你。除了安秀,另外还有一个人也是我放不下的。四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明白了爱不是一味的索取,它是需要付出相等的东西来细心浇灌的,而这付出的东西,我想大概就是人们说的责任吧!不过事到如今,说这些话也毫无意义了,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无论用多么美丽的借口来掩饰,事实终究是事实,无法改变。所以,原谅我,无法答应令堂的要求!”

      两个人的脚边,落下的是比沉默还要更加苦重的阴影。
      卫行露睁大的黑眸转眼之间就一片潮湿,惨白的双唇难以自控地颤抖着,而他整个人血色尽失的苍白程度,更是几乎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连呼吸都已经冻结住了。
      诺大的厅内只听得见长长短短、粗粗浅浅的呼吸声,交错成一片,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那默默对望的两人。而那两人却完全感受不到周围人的视线,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的彼此凝视的双眸,折开了各自的伤口,令鲜血再次地渗透了出来。
      选择,在这一刻,是如此的让人难舍和痛苦。
      短暂而又漫长的一刻,决定着两个人的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卫行露才垂下眼帘,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其实没有什么好挣扎的了,四年前开始,他就已经注定沦陷,再用了四年的时间,将这毒注入经脉,能够拯救的也只有她而已,若真是再次放手,恐怕真的就只有死亡才可以解脱了!
      “我又做了一桩赔本生意……为了补偿我的损失,三个人中我要是第一位的!”
      暗哑的低语,夹杂着哽咽和自伤,在童舒空听来却清晰沉重到一字一句砸进心底最深处。她忍不住抬手抱紧了他,将脸埋进他的脖子,不让任何人看到。卫行露身子震了一下,随即用力地拥住了她。她的泪水一颗颗滚烫地流淌在他的脖间,氤氲成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歉意。
      “对不起……对你做出这么残酷的事,真的对不起!”

      人生本无所谓公平,爱情的天平上,当你比对方陷入更深时,就早已注定了此生的义无反顾。这世上,谁是谁的紧箍咒?谁又是谁的五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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