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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映日紅の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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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日紅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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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是理所当然的 对方为你的付出也不是理所当然的。
这里面,从来没有谁亏欠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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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西仁每天回到家的时候,西装熨烫整齐的放在乳白色的沙发上,洗衣机里脏衣服被洗的干干净净,一排整齐的晾晒了起来 ,可口的饭菜整齐的摆放在桌上,连书架上乱七八糟的杂志也会被理的整齐一一分类。
阳台上晾着的白色衬衫吸饱了阳光,悠闲的在初夏的风中晃动。
米黄色的窗帘边角轻轻飞舞。
仁笑着慢慢的脱下西装,解掉领带,安静坐了下来吃饭。
端起木碗的时候,微笑着说了声:
“多谢关照我开动了~”
的确,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心里毛毛的,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
但当每天回来都是这样,家里也什么都没有减少的时候,就渐渐习惯了起来——
也许是某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偷偷做的也说不定呢~
赤西仁是个很简简单单的人。
不喜欢把很多事情想的过于复杂。
最怕寂寞、最超级讨厌做繁琐家务的自己,渐渐习惯了这种新婚夫妇般的生活。
一想到每天繁忙之后有可口的饭菜、熨烫好的衣服、整齐的床单被罩,有一个整洁舒服温暖的家在那里等着自己就觉得——
一个人拼了般命的生活,紧张到无法喘息的工作也都不再那么难熬了。
不再那么寂寞了。
原来有一个人在为着自己忙碌,原来是这样一件幸福的事情。
那个人,一定是爱着自己的。
并且也是一个害羞怕寂寞的人。
她必定有着月亮般皎洁的微笑,洗衣服的时候,她喜欢赤脚踩在地板上,米黄色的亚麻长裙下是白皙的脚踝。黑色卷曲的长发用小小的皮筋扎起,露出粉色的小耳朵藕节般白嫩的颈子……
身上必定带着甘甜的花香,不浓,很淡,风一吹就散。
美好的如画一般。
仁收着衣服时,仔细嗅着那上面淡淡的花香味想着。
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他喜欢自己哪里?
什么时候她才肯出现?才能见面?
1)影子
仁终于见到那个像影子一般,一直潜伏在自己生活中的人了。那个带着淡淡甘甜花香的人。
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模样——
一个瘦削的少年。
嫣红的唇,上挑的眉,新月般的眼,尖锐玻璃器皿般易碎的表情。
少年生气的站在那里。
仁措手不及。
慌慌张张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跌跌撞撞的穿好衣服,完全没顾及床上的女人。
“穿好衣服,快走。”
“……仁……为什么…………”
那女人不明白的望着自己。
眼神迷离。
仁转头——
墙角站着的那少年狠狠的咬着下嘴唇,双颊薄红。垂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骨节发白。
“走!立刻!!!!!”
慌张的捡起地上的衣物,丢给那女人,狠狠的瞪着她直到她不情愿的离开。
这之间的时间,沉重压抑且漫长尴尬。
等剩下两个人时,空气凝重。
“你好……我叫赤西仁……”
仁第一个开口,垂着头,充满挫败感的说道——被女上司灌醉……迷迷糊糊就带着她回了家……迷迷糊糊就上了床……
迷迷糊糊被“她”看到……
原来是他而不是她……
他没有亚麻色的长裙……
他没有黑色卷曲的长发……
“我知道。”——少年轻轻的回答。
他的声音扁扁,潮湿,带着初夏的味道。
抬头看,那少年低着头,双颊薄红,额头饱满如新月。栗色的头发用小小的皮筋扎成一个小尾巴。
露出粉色的小耳朵藕节般白嫩的颈子……
身上带着甘甜的花香……
仁开心的想着——即使不是“她”是“他”,也喜欢。
好喜欢。
乖巧不多话的样子。
赤西仁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他认为幸福不该是繁琐,简单简单的就好。
其实,这样简单的人才容易幸福。
活的轻松没烦恼。
“对不起。”
小声的道歉。
靠过去……
“……”
靠近时,那少年闻到自己满身的酒气,狠狠的皱眉什么也没说。
“对不起……”
继续低头道歉。
停住。不敢靠近,怕冲天的酒气吓跑了那影子般的恋人。
“没关系啦……”
少年慢慢的抬起头——
“先去洗澡吧~”
这么说着的时候,抛给自己一个月亮般皎洁的微笑。
2) 真実と幻想
少年叫和也。
那个影子般的恋人。
他赤脚缩着窝在大沙发里,安静不多话。
交谈也是问一句他才说一句,不然绝不会开口的。
仁边泡着茶边看和也帮自己把西装折叠好,突然觉得一些是那么的美好幸福。
“呐~房子太空……恩……一起住吧……”
于是递给他红茶的时候,微笑着说了这句话。
那孩子疑惑着抬头,对上了仁温柔的笑。
眼角的泪痔,隐约的藏在黑色的发下——
那年初夏,是这个有着泪痔的男人救了自己。
还记得他撑把伞,微笑着蹲下对自己慢慢的说——“不要怕哦~一切会好的~”
眼角的泪痔沾着夏夜里的雨水,散发着雨季的味道,闪耀着温柔的微光。
他——像个从天而降的天使。
是为拯救自己而来。
他的手,支起自己柔软的身体。
明明是温暖的体温而已,却点燃的自己的全身。
明明只是抚摸而已,却让在雨夜中淋湿的冰冷身体,燥热了起来。
火热而滚烫的心情。
和也明白,那样的心情——就是所谓的爱情。
那个雨夜,加班到深夜才归的男人,一个温柔的笑容,垂在眼角的美丽泪痔,温柔的拯救了在雨夜中濒临死亡的自己……
本人早已忘记了吧,可是自己却无法忘记——那是自己的初恋呐。
美好,短暂,绚丽,温暖,但却无法控制的仓促。
之后,和也用了一年的时间拼尽全力保住了命,奇迹般顽强的活了下来。
为了爱的人,可以创造了很多奇迹。
只是为了见到他而已。
本来只是想报答他,所谓的报恩。
想了方法,但是自己的能力太有限,到最后报恩只能沦落为洗衣服叠被子做饭这样的小事。
但是和也不急躁——
慢慢做着,慢慢的报答,喜欢的情绪不会改变。
像个孩子般躲藏在窗台的小角落里,等他去上班时再舒展身体钻出来,笑着赤脚干活。
本来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暗恋的小幸福。
但在看到他迷迷糊糊带着女人回来的时候——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第一次站在他面前……
想到这里,和也端着杯子,窝在沙发里使劲的点头。
好的好的!
一起住。
和你一起。
永远在一起。
不需要其他人!!!
仁看那少年缩手缩脚,像只猫一般,忍不住的又笑了。
影子般的恋人,终于从幻想中走了出来。
带着淡淡的甘甜花香坐在了自己的沙发里。
像个绮丽的梦一样。
3)徒然曜日
有些幸福,短暂的可怕,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比如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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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一起三个月了。
起初的确是新鲜而美好,充满了甜蜜的味道。
绚丽的让人昏迷。
每天都有个人在家等待,煮好饭,煲好汤,然后在电视前,穿着自己大大的白色带帽外套,猫一般缩在沙发里。
乖巧,安静,不多话,带着浅淡甘甜的花香。
起初的确是会觉得幸福的。
但是,
可惜那个人他是赤西仁。
可惜是个极其容易厌倦的人。
可惜是个极其喜欢热闹的人——
这样浅淡宁静的幸福,归隐般的生活,他无法适应的了。
他开始厌倦,并厌烦。
下班时,当同事拉着他要去喝酒,他总是会为了家里等待着的人拒绝。
久了,就被无情的嘲笑成一个宅男,冷感不善交际的男人。
讨厌被嘲笑。
更讨厌这样被绑住手脚的生活。
于是,赤西开始渐渐冷淡了起来。
回家越来越迟,身上的烟酒味和女人香水味也越来越重……
和也从不多说什么,他总是那么安静的缩在沙发里,默默看着晚归的自己。
那眼神像是什么都明白,但又像什么都不明白一样无辜。
“回来了啊……”
他窝在沙发里小声的说。
“恩。”
抬头看挂钟——午夜两点。
扯开领带,慢慢走了过去,和平时一样去搂沙发里的人,并接吻。
和也接受那个吻的时候,心底潮湿冰冷。
当亲吻和拥抱成为习惯的时候,麻木而僵硬,那样,还算是爱吗?
想到来之前龙也对自己说的话——
“对你来说一生的爱情,对他,只是一夜而已。像他那种人才不会在乎你是怎样虔诚的心情。”
是的,一夜而已。
从头到尾,他都没记得我。
那个初夏雨夜里的一切,只有我当真了而已。
在仁疲倦的睡着之后,和也慢慢的起身。
罩着浅蓝的衬衫,笼着皎洁的月光,一个人站立在有风的阳台上。
窗台上一个墨绿的小小竹节花盆中,茂盛的绿叶掩藏起困倦的花蕊。
物换星移,花开花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但今夕已非昨日,然而今日的花朵依旧美丽。
想起龙也曾给病中自闭的自己念的诗。
忍不住哭了。
龙也,我想你了……
想你茶色的卷发,想你抚摸我头发时淡然的微笑。
我还能回去吗?
能吗?
为了这个人,
抛弃了过去。
倾尽了一切。
我耗费了一生。
和也轻轻的闭上眼睛。
累了。
很累。
累到无法继续。
4)黃昏
又回复到一个人的日子,仁觉得一切像一场梦一样。
那个人什么也没说的就出现,然后什么也没说的就消失。
是个梦吗?
早上起来的时候,揉着头发刷牙,叼着牙膏,看着镜子中自己宿醉的萎靡模样发呆。
失落有点,悲伤到不至于。
又不是小孩子了,爱来就来,爱走就走,爱谁谁吧。
正好厌倦并厌烦了。
这么想着,低头,皱眉,吐掉了口中味道冲人的白色泡沫——
我的确是个无情而健忘的人。
说起来也奇怪,他甚至连一丝一毫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牙刷没有,毛巾没有,衣服没有,照片没有,录的电视节目没有,折在书中的书签也没有,
梦幻的泡沫炸了还会留白沫呢。
仁苦笑了一下——还真是个影子般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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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可两周之后一切又回复到他出现之前——每天回家收拾整齐的房间以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到底想怎么样啊!!!
仁愤怒的扯掉领带——
随随便便走进别人的生活,搅的一团乱,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现在这又算些什么??
“龟梨和也你在吧!!给我出来——你这到底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游戏??这样把我的生活闹的一团糟——你到底想怎么样!!出来啊!!!”
回应自己的,只是空荡的房间以及炉上咕嘟咕嘟熬着的粥。
赤西仁为此异常的恼火——每次回到家都是这样,可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找不到任何人。
渐渐的也就习惯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你喜欢就慢慢玩,玩到厌烦,我不想陪你过家家。
于是每天回家总是先扯掉领带,然后掀起垃圾桶的盖子把桌子上的饭菜倒了,最后从塑料袋中拿出速食面泡起来。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某天的黄昏。
仁下班回家,发现垃圾桶满了,桌子上再也没有摆放整齐的饭菜时。
连续三天,垃圾没有倒了。
连续三天,桌子上除了灰尘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连续三天,洗衣机里的衣服都没有动过。
连续三天,房间没有打扫了。
啊,终于玩腻了啊。
仁慢慢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电话随便找了家清洁公司,定了个长期房间清洁服务。
5)和也
和公司的前辈一起去酒吧的时候,又遇见了龟梨和也。
那个在自己生活里莫名其妙出现却又莫名其妙消失的影子般恋人。
坐在吧台旁的和也,叼着烟,翘着腿,眯着眼在与别的人调情。
接近金黄色的茶发散乱的翘起,傲慢而慵懒。
绛紫色的小外套里是网状的黑色背心,黑色的紧身皮裤。
白色的皮肤暴露在酒吧混浊的空气中。
才几个礼拜不见啊~就这样了?性格变换的也太快了点吧~
仁夹着烟笑着走上前去打招呼。
你谁啊?
那人却用一种茫然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然后慢慢说出了这句挺伤人的话。
赤西仁很爱面子——在这么多公司前辈的面前这样丢脸,他觉得很火大。
我不是你情人吗~
仰头狂妄的笑着,然后用修长的手指了指那人旁边坐的着黑皮男人。
挑衅的眼神与语气示意那人——
喂,你别插队,他是我的。
亮~难道是我太久没没回日本~~~最近日本的男人都流行这么搭讪的吗?
和也笑的灿烂,扭头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男人。
那个被叫做亮的男人笑的更灿烂,慢慢的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了过来。
赤西仁是个好战的男人。
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临阵脱逃和失败。
当那个叫锦户亮的人从口袋里掏出短刀向自己刺来的时候,仁清楚的看见坐在吧台边的人对着自己笑了。
天真而美好。
蛊惑带着剧毒。
灿烂的刺痛自己的眼和心。
冰冷尖锐的异物捅进肚子的时候,一瞬间绝望的疼,然后下一瞬间又疼到麻木。
仁咧着嘴,狠狠皱眉。
吧台上的人端起高脚酒杯慢慢喝着,笑着看热闹。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赤西仁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是爱着叫做龟梨和也的人的。
只是一直没意识到而已。
对于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我们总是不会珍惜。
捂着往外流淌着红色腥臭液体的腹部,仁嗓音嘶哑的叫了一声——
“和也!”
然后痛苦的跪倒了。
酒吧里依旧热闹非凡,喧闹尖叫不绝于耳。
年轻男人的无聊争斗总是上演,再好的看客都会厌倦。
6)愛し子よ
拜托你不要试图进入我的生活。
当二个月后,赤西仁伤愈,第十一次去找龟梨和也时,龟梨和也第十一次这么不耐烦的对赤西仁说。
是你先进入我的生活的。
仁拽着他的手恼火的大声说——你不但进入了我的生活还把它搅的一团糟。
拜托~亮已经为了刺伤你的事情给警察调查的老底都要被翻烂了,你还想要什么??
钱??
龟梨和也扭过头,一脸轻视的表情。
龟、梨、和、也!
咬牙切齿的叫着他的名字。
没钱!
那孩子吹了声口哨,想挣脱开拽着自己的手,于是被钳的更紧。
你把我当什么啊!!
你又把我当什么?
……你怎么会变这么多?你原来明明……
我原来怎么样?
乖巧安静不多话。
靠!你有妄想症吧。
每天我下班都会做好我最喜欢吃的东西等我,会帮我洗好衣服,会叠被子……
先生,我觉得您还是去看心理医生比较实际。
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你说什么笑话啊!!!拜托~~搭讪也不是这样~~我们在酒吧里第一次见面而已!!我TMD三天前才回日本怎么可能和你认识啊!!!
你想找借口甩掉我对吗?
……
在不停的纠缠与争执之后,龟梨和也无奈的拿出自己的护照和在国外考的驾照这些证据来证明自己从十五岁以后就一直在国外生活后,赤西仁才安静下来。
妄想也是要有限度的~你这样我会很困扰的~我劝你还是去看精神科的医生比较好~。
茶发少年嚼着口香糖甩开自己的手,大步走开。
赤西最后没有去看医生,而是雇了私人侦探去调查酒吧里遇见的龟梨和也。
龟梨和也,男,二十一。十五岁全家移民,十六岁家庭旅行发生意外车祸,仅龟梨和也本人生还。
之后的故事是八点档无聊狗血剧——对人生产生抵触情绪、厌学、拿着大笔的保险赔偿金挥霍、结交不良朋友、酗酒抽烟、打架退学……
赤西仁对这些丝毫没有兴趣,他只想知道——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乖乖窝在自己家白色沙发里的龟梨和也又是谁?
仁觉得肯定是有哪里错了,脱节了,或是谁跟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僵硬的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想拿出所谓的证据反驳,才想起和也什么也没留下,痕迹全无。
赤西仁觉得莫名其妙的暴躁——他妈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了?疯了吗?
7)硬壳
小时候听过一个关于田螺姑娘的故事吗?
淳坐在对面,咀嚼着食物,嘴角还残着肉酱,这么对自己说着。
那是什么?
仁不耐烦的举着叉子挑起面,听淳讲完那个狗血的童话故事就立刻食欲全无。
“你想表达些什么?”优雅的用手绢抹去嘴角沾到的酱汁。
“龟梨和也就是那个田螺,然后那个田螺爱上你了,就这样。”
“……”尴尬的沉默。
赤西无奈的摇头认输——“淳,我只能说我佩服你的想象力。虽然他姓龟梨,但是他不是乌龟没有背着壳子,不会是贝类,更不会是什么田螺。”
这时候,服务生上的菜正好是蜗牛。
事实证明,冷笑话说多了是会影响进餐情绪的——赤西那晚上点的菜基本没动过。
荒唐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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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梨和也站在小街的后巷,靠着成堆的酒瓶吸烟。
小巷鲜少有人来,因为被附近的高层建筑阴影笼罩着,终日不见阳光,散发着潮湿的霉变味道。
亮从巷子的另一侧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灰色的旅行包,满脸沧桑。
“呦~出来了啊~”
和也掐了烟迎了上去。
“恩,说好了要加钱。”
锦户伸出手,比划了个数字。
“到时候直接打到你户头上去。”
龙也的车停在巷口,茶发茶墨镜的他探出头对着他们挥手。
亮挥手回应,然后转头冷冷的对自己说:“你自己保重。”
说完就走了。
龙也下车接过行李然后往这里看了一眼,眼神满是无奈,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载着亮走了。
和也撇着嘴巴低头——为什么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
亮,龙也,整个世界,还有那个人……
以为那一瞬间,那个人他会躲开,可是没有。
当刀刃没进他的腹部的瞬间,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刺痛,
最后,他倒下时居然笑着叫着自己的名字。
龟梨和也,你真的确定赤西仁不爱你?
把手按在心脏前问道。
那为什么那一刀他只是看着你而没躲开?那一瞬间他会叫你的名字??
摸着自己的胸口,和也觉得深处有一丝的疼痛。
龟梨和也,说好了代替你活下去的。
那是约定,我就一定遵守。
代替你幸福的活下去。
可是你确定没有赤西仁的人生,真的会幸福吗??
8)复体
龟梨和也看着落地镜中自己赤裸的身体,流畅的线条,白皙光洁的皮肤,毫无赘余。
精瘦的像条凌厉的鱼。
腹部却有条狰狞蜈蚣般长长的伤口,在那里纵横叫喧。
和也默默的点火烧掉那些花了很多钱伪造的身份证明。
还烧了上田私人侦探社的联系卡片。
好了,这样,谁也不知道真相了。
这样,龟梨和也和赤西仁就不会有关系了。
赤西仁就会觉得自己做了场梦,那个叫做龟梨和也的人也只是在梦里梦到的影子而已。
然后依着赤西那种脾气,很快就会忘记这个梦,忘记有个叫做龟梨和也的人。
恩,事情终于完了。
呐~和也你想去哪里?
裸身躺在地板上,侧卧着,像只被遗弃的猫,摸着腹部的伤口慢慢的问道。
第一次遇见龟梨和也,是那场车祸——
他浅蓝色的格子衬衫染满了刺眼的红色,每呼吸一次嘴角都会有腥臭的嫣红液体溢出。
我觉得我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
那个少年呻吟着,但脸上表情却异常平静。
被卡在驾驶座里的他,艰难的把慢慢头转到车窗外,仰头看着金色的日落。
像个剥了皮的橙子一样的太阳。
破碎的车窗玻璃染满了艳丽的红色,被日落中映射出古旧的橙色。
少年茶色的发在夕阳中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啊,可是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停他说过喜欢我呢……
和也笑了,平静的笑着,但眼角流出的透明液体却满是悲哀。
喂喂~你怎么了?
出于好奇,开口问了他——
自己只是在盘山公路上独自生长多年一株牵牛花而已。
一株夕颜——只能在夕阳中盛放的花而已。
你能帮我吗?
求你了……
和也哭着对自己说出了请求。
他哭着说自己爱那个男人,自己为了他每天都躲在他家里,自己想让那个男人觉得幸福,他爱那个当年在雨夜里救了自己的男人,虽然那男人已经记不得他了。
求你了求你了帮我吧。
我能帮你什么?
帮我爱他……我后悔了……我不该偷偷走掉的,我本来只是想气下他而已……
“恩。”小小的牵牛花无奈的点头
于是,黄昏中的牵牛花无奈的凋谢。
它只是为了帮助一个哭着求他帮助的濒死人类。
“我只要再看他几眼就好。”那孩子哭着,眼泪流淌下来和嘴角的血混在一起,汇成了条悲伤的溪。
最后,龟梨和也没有守约。
他在半路死了,没有力气坚持下去了,嫣红的血渐渐变凉,没了心跳和脉搏,于是他再也见不到赤西仁了。
于是牵牛花的我,只能被困在这身体里,动弹不得——
因为我们的约定没有完成,誓言没有实现,所以我一辈子也无法离开。
9)Lovers Again
到后来,赤西仁慢慢的不再记得龟梨和也这个人,或是说他不再想记得。
他觉得自己总是会妄想一些不现实的东西,他渐渐开始害怕起来了。
记忆也开始变的差了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每个月要去看两次心理医生,一共看了四年。
第四年的时候,他的主治医生退休了,原来那个老医生给他重新介绍了一个医生。
后来的后来,他结婚了。
对象是他新的心理主治医生——北川翎。
翎,和她的名字一样,温柔而漂亮。
作为心理医生,翎是不够称职的,因为她总是喜欢别人听而自己总是沉默不语,不能用语言治愈任何人。
但是做为妻子,她是称职的。
从不争吵,安静,温柔,像只造型优雅的盆栽。
每次下班回家,都会有可口的饭菜、熨烫好的衣服、整齐的床单被罩,一个整洁舒服温暖的家和一位优雅笑着的女主人站在门口对着自己说——
“欢迎回来。”
赤西仁喜欢这样的感觉。
觉得很熟悉很怀念,但有时候却又觉得陌生。
翎有着月亮般皎洁的微笑,洗衣服时,她喜欢赤脚踩在地板上,米黄色的亚麻长裙下是白皙的脚踝。黑色卷曲的长发用小小的皮筋扎起,露出粉色的小耳朵藕节般白嫩的颈子。
仁觉得自己老了。
老到他不再喜欢到处泡酒吧了。
不再喜欢下班后和一群狐朋狗友到处乱玩了。
因为他真的老了,需要安定下来。
某天在洗脸的时候,发现了自己额角长出的白头发时,他真的觉得自己老的快死了。
于是他开始想在自己彻底老掉之前要个孩子。
想要一个男孩子。
他的皮肤要白,眼睛要细长,
他的声音要扁扁,潮湿,带着初夏的味道,
他的双颊要薄红,额头要饱满如新月,
他的栗色头发要用小小的皮筋扎成一个小尾巴,
他的身上要带着甘甜的花香……
他的名字要叫KAZUYA。
三个音节念起来有着独特的撒娇感。
AKANISHI KAZUYA。
这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名字。
仁看着翎安静的睡脸,幸福的想到。
10)車の中でかくれてキスをしよう
仁的心愿无法实现——翎总是无法怀孕。
她哭着求自己原谅,哭着说对不起,哭着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仁原谅了她,没有离婚。
他老了。
老的没有力气再去经历下一场邂逅,下一场恋爱,下一场婚姻。
他渐渐不再幻想任何事情,他老的没有力气去做任何梦了。
本来以为人生就这样循环下去,但这样安定的日子却被无意的偶遇彻底的破坏——
在度假中遇见了原来的心理医生。
“唉~赤西君,你怎么突然就不来治疗了?”
“退休??我才五十出头啊为什么要退休?MAA~虽然看起来不像啊~”
“北川翎??我从没有过这个学生!!也从没介绍给你啊!!”
“……赤西君,你回国了以后还是去我诊所再次治疗吧——我怀疑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赤西觉得老天又再次给自己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和上次一样,它又成功的耍了自己一次。
当赤西提前回到宾馆时却无意撞见翎吃药时,他终于明白了。
一直没有孩子的原因。
为什么结婚以来从没有见过北川家的人。
为什么年轻漂亮的北川翎当初会轻易答应自己的求婚。
为什么原来自己的主治医生说自己没退休。
为什么他说自己从没有北川翎这个学生。
当一切被揭穿的时候,翎什么也没解释。
只是默默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就走了。
连同离婚协议书一起留下的,还有一张印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卡片。
XXX-XXX-XXX-XXX
电话接通的时候,赤西觉得自己愤怒的快疯了——慵懒的声音说着
“你好,这里是上田私人侦探事务所。”
那时候那个侦探的声音。
那个告诉自己龟梨和也十五岁全家移民,二十一岁才回到日本的侦探。
赤西没说话,挂端了电话。
上田龙也
一个人,
玩弄了我的整个人生。
当赤西在纽约找到上田龙也的时候,他正在教堂里安静的做着礼拜。
黑色的纱罩住了上田精致的脸。
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赤西用枪抵住上田的后背。
咬牙切齿。
“北川翎是你的人吧。”
上田轻轻点头,手里依旧握着金色的十字架,虔诚的在祈祷着什么。
“龟梨和也在哪里?!!!”
上田慢慢的优雅摇摇头。
笑着说:“我不想告诉你。”
黑纱笼罩着他女王般的骄傲微笑。
子弹把上田最后的表情定格在那个骄傲的微笑里。
教堂里华丽漂亮的手绘玻璃,浑厚的风笛声,燃烧着的蜡烛,牧师和唱诗班孩子们惊慌的表情,上田染红黑纱的嫣红色鲜血,
一切一切都混在一起,混成一首华丽的交响乐,在赤西脑海中永无休止的回响。
11)终场
锦户亮在警局出现的时候,仁正在被第三次审问。
和当年完全不一样,那时是锦户刺伤了自己,然后被审问着。
“锦户警官。”
当周围的人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对着锦户敬礼的时候,赤西觉得自己的人生再次被狠狠嘲弄。
“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赤西觉得没力气发怒了。
被戏弄太多次,已经失去生气的力气。
“我也想告诉你,可是我也不知道。”
亮无奈的侧过头点烟,穿着深色制服的他,侧脸依旧坚毅好看。
“龙也知道一切,但从不对我说。”
“他不说,我就不问——这是我们两人相处的前提。”
“我知道的只是——龙也在做私人侦探前曾是医生,和也是他的病人。有次和也从医院逃跑了,失踪了三个多月。”
“后来,我找到他时,他全身是血,心跳和脉搏都彻底没了,但他还‘活’着。”
“他醒来时,说自己不是和也……他求龙也让赤西仁忘记龟梨和也这个人,龙也答应了,于是我就演了酒吧的那场戏。”
“还有北川,也是和也在彻底记忆消失之前,求龙也找的——和也说他只希望赤西仁能快乐。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仁无力的垂下头,呆呆的盯着自己手腕处紧紧锁着的银色手铐。
“你走吧。”
亮这样平淡的对自己说。
赤西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走吧,我累了。”
他累了。
是的,自己也累了。
仁上飞机的前,问他恨不恨自己。
亮说恨。
仁问既然恨自己为什么还放自己走。
亮说自己开始老了,没力气恨到完全老了。
恨不动了。
说完咧嘴笑了笑。
牙齿都开始松动要掉落的人,的确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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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龟梨和也的时候,赤西仁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一切都改变了,但和也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
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个羞涩的少年,没有丝毫变化。
他围着浅蓝色的格子围裙,站在花园里教一大堆孩子做泥塑。
茶发垂在额前,扁扁的嘴巴,挺着的鼻子,细长的眼里盛满着星光,和记忆中一样的美好。
赶走孩子,走过去狠狠的拥抱他。
“你是谁?”
怀中的人颤抖着问。
“你忘记了我是谁吗?不记得了吗?”
“恩,”居然还点头——赤西仁无奈的笑。“我出过一次车祸,那之后记忆就不好了。”
“那我们就扯平了,因为我也忘记了你是谁。”
怀里的少年天真的咧嘴微笑,用满是泥巴的手捧起自己的脸。
“大叔你不要哭啊~”
用沾满泥巴的手去给自己擦拭眼泪,结果把自己的脸上涂满了泥巴。
仁看着那孩子惊慌失措的样子笑了,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个人,不管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不管他把自己的人生搞成怎样一团糟,自己都能笑着原谅他,拥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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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是个煮熟了的荷包蛋。”
和也仰头看着天孩子气的对仁笑着说。
紧紧抱着他,低头吻着他饱满如新月的额头。
自己的怀里,是迟来了半世的温暖。
赤西在满是牵牛花的院子里抱着和也在晃荡的秋千中睡着。
睡梦中,锦户亮放在咖啡中的慢性毒药发作了。
毒药使赤西仁在一场漫长的苦闷旅行后,终于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的入眠。
人总是假装对什么都不在意,嘴上说着不恨,没力气恨,
可惜人是最爱撒谎的生物。
龟梨和也在太阳下山的一瞬间,在赤西渐渐变凉的怀抱中微笑着凋谢。
花开了一生,终会凋谢。
呐~和也,我们这一世究竟做对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等我们老了,还会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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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锦户亮在多年以后,还记得自己当年做过的很多很多蠢事。
比如明明是个警局的小头头却装成是在酒吧闹事的小流氓被捕。
比如明明到了可以做警局大头头的时候却辞职和某人去开什么狗屁私人侦探社。
比如明明可以娶个老爸同事的温柔女儿并继承岳父大人万贯家财当个不错的大老板时
却逃婚和一个根本不会对自己说“喜欢”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比如明明很想知道那个男人做那么多事情的原因 但还是死乞白赖的憋着 遵守什么“你不说我就不问”的狗屁原则。
比如明明可以阻止那个人莫名其妙的被杀 却在不注意时被那人一记手刀搞到昏迷醒来时那人已经躺在局子里苍白的床单遮住了他好看的脸。
比如明明有直接掏枪杀了那王八蛋凶手的冲动但在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 和额角的一根白发时却莫名其妙的心软了。
比如最后送那人去机场让他去寻找幸福中途开车时在看到龙也落在车上的小镜子的时候又后悔自己没杀身边的凶手了,最后在递给他的咖啡里放了慢性毒药。
再比如再比如……
比如那个从不对自己说喜欢的混蛋“爱人” 他最喜欢随身带着的镜子里好好的放着自己的照片。
虽然那张照片是自己满脸涂鸦头发凌乱的睡颜。
虽然那张照片一看就知道是被主人生气的时候撕过很多次。
因为上面的透明胶歪歪扭扭的帖了一层又一层丑的要死。
但是锦户亮很后悔。
他后悔自己不该翻到那照片的反面。
后悔自己不该看到那人孩子气的笔迹——
“大M君 喜欢超喜欢 爱。”
国语课没上好啊,主谓宾定状补完全不懂的笨蛋!!!
这么骂着,锦户亮觉得心酸,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事情。
记得自己后来很没面子的哭了,在警局很多人的面前。
因为最后昔日好友时效刻的雾山君,在那次案件过了时效后交还遗物时把一个金色的十字架交给了自己——
“锦户君,这是在被害人的右手找到一个攥的紧紧的金色十字架,我觉得还是交给你比较妥当”
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
“Nishikido tatsuya。”
金色的十字架带着苍凉的味道。
被人遗忘多年的苍凉悲哀。
龙也苍白的脸,疲惫但却异常安静。
时常在无数梦中毫无预兆的浮上来——
“喂,黑皮,谁叫你跑来的上田侦探事务所只招长的好看的小白脸!给我滚回去做你的警察!!!!”
“喂,短腿,你这辈子不会长高了,不会再有第二个千金小姐瞎眼看上你了,你还是回去和那女人结婚吧!”
“喂,白痴,谁叫你擅自住在我家的啊。”
“喂,为什么你每次我越骂你你越开心,你是M吗??”
“喂,你知道吗——翎说赤西他想要一个孩子……孩子要起名叫KUZUYA,AKANISHI KAZUYA……亮……我们是不是做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TMD没看见老子在这里抒情吗!!!给我滚去上班!!再说我小孩为什么要跟你姓啊!滚!!不要擅自给我家未出生的小S取名!!!”
龙也,的确我们可能是错了。
错的离谱。
我不想承认,使这个故事错的离谱乱成一团的原因——是我们的任性固执与极不坦率。
赤西任性的伤害了和也,和也固执到就算是死也不想离开赤西,但当他拼了命活下来后,他又开始任性,固执的想把自己从赤西的生命中涂抹去。
赤西又固执的不愿意,表面上忘记了幸福的和翎一起生活,可一个AKANISHI KAZUYA又泄露了全部。
他们都太不坦率。
他们都害怕对彼此坦率。
他们都失去了很多,并在故事最后后悔。
我们也是一样。
你藏在镜子里的照片。
随身带着的金色十字架上刻着的Nishikido tatsuya。
我买了很久但却一直不敢送出的礼物——刻着RU的戒指。
我偷偷放在赤西咖啡杯里的药。
最后,我们四个人都莫名其妙的浪费了一辈子。
等到老了,再也固执任性不动的时候,才开始爱。
错过了花期的花,只能在最后的夕阳中盛放。
明明可以一生的爱,却在最终才明白。
锦户微笑着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低头看书,身边满是牵牛花。
古旧的橘黄色,投射在他的身上。
安静而美好。
院子里,一个个子很小很瘦的孩子在追赶着另外一个白白的小胖子。
然后另外一个眼睛很大很漂亮的孩子站在玫瑰花丛中冷冷的看着,淡淡的样子,身后跟着一个鼻涕拉的很长的黑皮小孩。
亮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然后嘴角上扬。
那些花儿映着红色的太阳,盛放着。
说好这次,盛放一生。
【映日紅の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