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情事》其君折枝

31、第 31 章

　　徐修暂且还不知道孙逾已经发现帖子的事。
　　他正在往同书斋那边走。

　　刚才回来的时候，他跟陆致之打听过收画的地方，现在去的这家就是陆致之所推荐的。

　　同书斋两层楼高。

　　不止卖字画，也卖古董，偶尔也会举办一些字画鉴赏的活动。

　　徐修进去说了来意。

　　掌柜看了他一眼后请他去楼上坐。

　　楼中有专门的鉴赏师，但一般不是出自名家的字画倒是无需出动他们，掌柜自己就会品鉴。

　　窥徐修所带画卷，是山水风景一派。
　　掌柜自己就喜欢山水画，仔细观察完后，他问徐修：“先生是南派？”
　　语气有些惊讶。

　　早年山水画单独分出一个流派之后，又分南北两派。

　　北派善用色彩，南派则主攻水墨。
　　徐修所画内容几乎没怎么用上颜色，一派墨水山河，十分具有意境，显然是南派作风。

　　其实现在南派的画有些少见了。

　　自打北派那边出了一位吴大家后，名气就压过了南派，连带别人作画也都是往北派那边靠，这样更加容易卖好价钱。

　　徐修的确更擅长水墨画，但不认为自己是南派。
　　他也不是只画山水。
　　以前家里没钱的时候，什么都画，就连佛像他也曾画过。他诚言：“徐某没有特别划分自己是什么流派，平日想画什么便画了，掌柜若收北派，回头徐某有合适的也能送过来。”

　　掌柜笑道：“北派南派，老朽都收。”
　　虽然现在南派日渐式微，但还是有不少人喜欢，正好楼中也缺点南派的画。
　　看来这位徐先生也是打探过情况过来的。

　　徐修的确打探过情况。
　　现在南派虽然不吃香，但也因为少容易卖得出去，他现在急需要钱，自然需要多钻营。

　　同书斋卖画并非直接买断。
　　而是先给一个价格，若回头这画能高价卖出，卖画之人还能收到一个不错的分成。

　　这个规矩。
　　来的时候，陆致之就曾与他说过。

　　徐修倒是不认为自己的画能卖出高价，汴京卧虎藏龙，多的是名手，他这点功夫藏匿其中也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点砂砾，因此从掌柜这边拿完几幅画的价格之后，他便起身离开了。
　　并未把后续事务放在心上。

　　他这厢刚走。

　　又有一辆马车停在店门口，正是今早出来的王芝等人。

　　同书斋在汴京开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那么一份实力在的，看到三人下来，虽然打头的赵妧他不认识，但王家这两位女娘他却是见过的，想着这位脸生的姑娘应该也是哪家贵女，便连忙过去向三人问好。

　　王芝点了点头，问掌柜的，“上次托你买的东西怎么样了？”

　　“都给您准备好了。”掌柜笑着回道，转头又跟王珂说，“王小娘子要的画也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今儿一道拿走吧。”

　　两人点头。
　　掌柜请她们上楼小坐。

　　赵妧却懒得动弹，上去了也就是听她们说字啊画的，她没什么兴趣。

　　“这位女娘不去吗？”掌柜问赵妧。

　　赵妧摇了摇头：“我在楼下看看。”

　　王芝知她脾气，也懒得管她，只嘱咐一句：“别乱跑。”见赵妧撇嘴说“知道了”便真的没再管她，自顾自拾阶上去了。

　　楼下还有别的伙计，赵妧的贴身宫女也在。
　　王芝倒也不担心她乱跑。

　　赵妧对字画没什么兴趣，何况外头的字画哪比得过宫里的？她从小看得多了，早就厌了，正要坐下的时候倒是看见柜台上放着的几卷画。
　　看样子是新画，她坐在椅子上正百无聊赖，便跟四惠说：“拿来我看看。”

　　四惠应声拿了过来。

　　赵妧打开一看，倒是近些年少见的水墨画。
　　四惠见她感兴趣，便喊人过来，替她全部打开了，她是宫里人，又是赵妧的大宫女，所识所学并不比外面的世家小姐差：“是南派，现在倒是少见。”

　　如今大宋画坛重北轻南，宫里也是如此。
　　所书所画皆是色彩秾丽。

　　赵妧托着下巴点点头，倒是难得有了些兴趣：“嬢嬢应该会喜欢。”又指着画上的内容问，“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地方？”
　　四惠原本也是汴京人，自然不知道。
　　还是店里的伙计回的，“看着像是临安那边，这桥是西湖那块的风景。”

　　赵妧高兴道：“我知道那！”
　　她平日喜欢看杂书，其中有一本地理志就说过临安。

　　小公主一直很向往外边的风景。
　　在皇宫的时候想着皇宫外的风景，出了皇宫就想汴京城外的风景。

　　店里伙计都生得巧嘴，见赵妧喜欢便多说了一些，于是等王芝几人下来的时候，赵妧已经让人把画都买下来了。

　　王芝惊讶：“你买画了？”

　　赵妧点头，很高兴的样子，“是几幅南派的风景画，等回去后我给嬢嬢送去，省得嬢嬢说我不给她带东西。”

　　她言语自然。
　　掌柜却听得心惊。

　　与王家有关的人，又称呼嬢嬢，可不就是宫里那一位！他心下震惊着，没想到自己店里居然会迎来这样一位贵人，余光扫见身旁王芝扫过来的目光，顿时敛了心神，佯装不知赵妧身份与她说道：“女娘好眼光，这几幅画是刚送到店里的，老朽还没来得及挂起。”

　　赵妧全然不知两人的眼神官司。
　　她也觉得自己眼光挺好的，笑着跟掌柜说：“你回头问问这个画师能不能再给我画一些临安的风景，唔，不要这样的画卷，画在小册子上就好，方便看。”

　　“这……”
　　掌柜还没接过这样的单子，但看着赵妧那双笑盈盈的明眸，再一掂量她的身份，点了点头：“老朽试着帮女娘联系下那位画师，看他肯不肯。”

　　赵妧点头应好。
　　三人很快就离开了。

　　掌柜亲自送她们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离开，他回到柜台记账，还是忍不住感慨：“那位郎君还真是好运道。”
　　竟然被这样一位贵人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