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情事》其君折枝

24、第 24 章

　　“哟，这是有情况啊？”王芝眼尖，一下就看到了赵妧面上的恍然，她跟谢亭对了眼神，瞧见她眼底也含着惊讶，便知她也不清楚，她盘坐起身，盘问赵妧，“说说吧，怎么回事，你真有相中的人了？”

　　谢亭也在一旁说：“赵小妧，你这样不行啊，有情况居然不跟我们说？”

　　“什么情况啊。”赵妧总算回过神了，她虽然惊讶自己竟然会想到那个背影，但也没多想，看着两人坦然道，“我整日待在宫里，除了我阿爹和兄长，见到最多的人就是内侍了，你们让我相中谁去啊？”

　　这倒也是。

　　王芝和谢亭互相看了一眼，问她：“那你刚才恍惚什么呢？”

　　“我……”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赵妧第一次没有跟她们说实话，而是说：“我这不是在想我喜欢什么样的吗？”
　　谢亭接话：“那你想到了？”

　　“……嗯。”
　　赵妧仍旧趴在床上，双手撑着脸，双脚抬起一晃一晃，她认认真真掰着指头说道：“首先一定要高，但也不能太高，不然和我站在一起不般配。人不能太胖，但也不能太瘦，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肯定是不行的。他要有文采，但不能张口闭口之乎者也……”

　　“最重要的是——”
　　王芝听了半天废话，听到这句终于有些精神了：“什么？”

　　赵妧弯着眼睛：“他肯定得长得好看。”

　　话音刚落就被王芝轻轻拍了下头，赵妧不高兴，回头冲人瞪眼：“你打我做什么？”

　　王芝睇她：“肤浅。”
　　她原本还以为能听到和从前不一样的话呢，没想到还是这样一番话。

　　“你不肤浅，你不肤浅有本事你以后挑夫婿不看脸！”小公主鼓着腮帮子冲人气鼓鼓说了一句。

　　原本就是玩笑话，又有谢亭打圆场，赵妧和王芝也就没再继续这话题，又过了一会，精力充沛的小公主也终于有些困了，她躺在中间，只顾得上和两人说了句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睡着了？”王芝放轻声音。
　　谢亭替赵妧盖着被子，听她呼吸，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笑：“还跟以前一样，说睡就睡着。”

　　“她一根筋，又没什么烦恼，自然睡得容易。”
　　王芝嘴里说着嫌弃的话，看着赵妧的眉眼却柔和，直到看向谢亭，方才敛了一点笑意，“刚才妧妧问你，你故意岔开话题，阿亭，你和晏琛……”

　　谢亭脸上的笑因为这话也收敛了许多。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才开口：“我也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眼睫轻垂遮住眼底的情绪，“我原本以为去年我及笄，他就该有表示了，可他什么表示都没有。”
　　“你说他要立功名，可不说我家原本就不介意，便说他如今深受官家器重，还是……”
　　还是后面的话，谢亭没说，她亦不敢说。
　　她怕一切真如她所猜测的一般，也怕说出口就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她素日洒脱。
　　此时却像每一个困于情-事的女子一样。

　　王芝看得心疼，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你若真的放不下就寻个时间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别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这不像你。”

　　谢亭其实心中也早有这个打算，她终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这件事拖沓至今，已经很不正常了。
　　只是现在她的事情也多，晏琛如今又是带御器械，要守在官家身边，一旬才有一日休息。

　　谢亭吐出一口气后跟王芝说：“等下次他休息，我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王芝点头。
　　谢亭终究不是赵妧，她也不至于像担心赵妧那样担心她。

　　夜深人静。
　　鲛绡帐中，两人一时无言，赵妧却已做起美梦，小嘴一张一合，嘟囔着：“……要好看，最好看的。”

　　王芝嗤她：“这个傻子。”
　　谢亭也忍不住笑了：“有时候真羡慕阿妧的无忧无虑。”

　　……

　　赵妧睡得十分香甜。
　　而徐修却是过了夜半才把今日的功课给复习完了。

　　夜寒风凉，他坐在外面，被风吹得手脚都冻凉了，可他心中满足，并未因为这外在的天气而坏了心情，反而这寒冷让他更清醒更理智。

　　能在家里跌宕之后继续科举这条路。

　　徐修心中很感激，也把一份希望付诸于此，希冀自己来年春闱能高中，届时他就能把阿娘接到身边，她也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辛苦了。

　　仰头望月。
　　圆月如盘。

　　他内心畅快，又坐了一会把思绪放空之后才收拾东西回屋。

　　孙逾还在酣睡。
　　他一来就占了屋里最好的位置，徐修也懒得同他争执，简单洗漱一番后，他就上了另一张床睡了。

　　……

　　这天之后。
　　赵妧就此住在了王家，而徐修也住在了秦府。

　　又过了几天，赵恒于一日早朝提议科举改革，日后采用糊名，满朝震惊，自有许多不赞同的，但赵恒早有准备，又有几位朝中重臣支持，这事最终还是这样定下来了。

　　徐修知道这事已是在翌日清晨了。

　　秦渭特地派人请他过去说话，他是商人，本就耳聪目明、四通八达，又一向关注科举的事，几乎是朝廷的布令刚颁布，他就记在心上了。

　　原本是想把孙逾也喊上的。
　　但孙逾自打入了秦府之后，起先几日还知道收敛，每日窝在屋中看书，但过了头几天，见无人管束，便彻底放开手脚了。

　　秦渭大方。
　　知道他们如今艰难，住在秦府后的第二日就给徐修和孙逾各自五十两银子。
　　如今孙逾就拿着这笔银子日日早出晚归。

　　昨儿他又半夜才回来，刚才秦渭派人过去，他还在酣睡，于是就只有徐修被请了过来。

　　秦渭没看见孙逾也没多问，只跟徐修打了招呼，便开门见山问他：“徐相公可知道今年科举制度又有改动了？”
　　徐修这几日并未出门，自是不知，便请人告知。

　　秦渭便同人一五一十都说了。
　　说完，窥徐修面色，还是和平日一样，心中赞赏他沉稳，嘴上接着说：“我看外面闹成一片，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要去宣德门前敲登闻鼓。但我看徐相公面色如旧，看来这事并不是坏事？”

　　徐修答：“太子此举对世家豪门的确有重创，但对我们寒门子弟而言却十分有利。”

　　秦渭虽通商事，却不懂这个。
　　徐修见他想听，也没隐瞒，温声与人说道：“秦相公可知道从前我们科考是怎么改卷的？”

　　这个秦渭倒是知道，他说：“秦某听说是几位考官一道改卷，从前有考官贪污受贿，还被人检举过。”

　　“是。”
　　“科举制度至今也有百年，起初是朝堂为了扶持寒门而想出来的法子。因为科举，朝堂变化甚大，从以前士族豪绅把持朝廷到现在世家寒门分廷。但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这些年科举一次次改革，就是因为总有人在这件事上谋利益。”
　　徐修平日少言寡语，今日却长篇而论，就连神貌都因此有了一些变化，即便压抑着也难掩激动，“而太子此举可谓是彻底断了那群人的路，之后科考改卷再无人知晓笔下之人是谁，这些利益牵扯之辈自然也就不会再借科举一事行方便之门了。”

　　秦渭到底不是白目之辈。

　　徐修一番解释过后，他也明白了，不禁感慨：“秦某听说太子今年不过十八，他能以这般年纪做出这样的改革，想必日后必定是一位明君。”

　　徐修亦笑：“有如此太子，是我大宋之福，亦是我辈之福。”
　　他说完便起身与秦渭作揖，“多谢秦相公告知此事，这事刚出来，我还得再出去打探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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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徐修修以后被逼婚的时候也能这样高兴地说“有你是我福气”（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