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情事》其君折枝

15、第 15 章

　　世家大族人多，吃饭自然也迟。

　　赵恒去东院找王杞的时候，赵妧则被王陈氏等人迎去堂间说话。

　　君臣有别。
　　纵使赵妧自小和王芝一道长大，与他们也都是亲戚，若按辈分论处，赵妧还得喊他们一声叔外祖父，叔外祖母……但王陈氏等人还是守着规矩，不敢跟人摆出一副长辈的谱。

　　这要是换做从前，赵妧肯定是要缠着她们说话的，但今天她心情不大好，也就没开口。

　　快吃晚饭了，这会其余人在外间布置晚膳，王芝则带着赵妧坐在内堂事不关己嗑瓜子。她惯来是个随性的，从不觉得赵妧这个公主身份有什么，因为年龄相仿，两人小时候见面的时候还总吵架，玩闹厉害的时候，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你揪我头发，我拧你脸蛋。
　　彼此闹得眼睛都红了，还是一副谁都不肯服输的样子。

　　不过吵归吵、打归打，两人的感情也是真的好。

　　发觉今天赵妧有些不大对劲，王芝一边嗑瓜子，一边觑着人问，“怎么回事？看你今天心情不大高兴的样子。”

　　被欺负是不可能的。
　　谁能欺负这位小公主呢？

　　王芝想了想，想到一个可能，眨了眨眼，凑过去悄声问，“思春了？”

　　要放到以前，她这样说，赵妧肯定跳脚叉腰，大喊一声，“你才思春！”
　　今天却闷闷不乐，瞥她一眼，不肯说话，还转过头。
　　看着不想理人的样子。

　　“哟，这是有大事啊。”王芝看热闹不嫌事大，连瓜子都不嗑了，随手拍了拍手里的瓜子屑，继续凑过去跟人说，“来，说说看，有什么不开心的，正好让姨妈高兴下。”

　　赵妧瞪眼。
　　她扭头，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看着王芝终于舍得开口了，“王芝，你烦死了！”

　　王芝挑眉，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没大没小。”又道，“哎呀，闲来无聊，逗个趣嘛。”

　　逗她是假的。
　　但也是真的猜不出她这般模样是因为什么。

　　大宋最受宠的小公主，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发愁的呢？“说说吧，看看我能不能给你排忧解难。”
　　她语气认真了一些。

　　赵妧转过头看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坐直身子把傍晚路上发生的事与人说了。

　　“就因为这个？”王芝没想到。

　　赵妧听她语气，不禁也迟疑起来，“……你也觉得我小题大做了吗？”

　　王芝看着她说：“小题大做不至于，就是觉得你哥挺惨的，为了两个不知名姓的无名小卒，他宝贝了这么久的亲妹妹居然跟他置气。”
　　她摸着下巴回忆，“我说怎么你们刚刚过来的时候怪怪的。”

　　“我才没有跟哥哥置气！”赵妧忙说，只是被王芝一看，底气难免有些不足，脸色几经变化，声音也逐渐弱了下来，“我其实知道哥哥说的是对的，但我就是……”

　　“你啊，就是平日被人保护得太好了。”
　　王芝拿起茶喝了一口，“住客栈付账，天经地义，那店小二的确嚣张，但除了态度之外，你觉得他哪里还有错？”

　　赵妧摇头，“我知道他没错，最开始我看他态度嚣张，所以想教训他，后来哥哥说完之后我也知道我的想法不对，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不让我给钱。”

　　“给一次之后呢？他们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怎么办？”王芝看她，“你个小菩萨还能总是帮他们不成？”

　　“我……”
　　赵妧看着她，答不上来，半晌，她终于低了头，耷拉着肩膀，可怜巴巴地就跟淋了雨的小狗似的。

　　王芝惯来是不会安慰人的。

　　此刻看着这样的赵妧，不禁头疼不已，正好王珂进来，她心下一松，正要喊人过来安慰，话还未出口就见原本身旁低着头的少女突然抬起头，站直身子。

　　王芝难得被唬了一跳，捂着心口斥她：“赵妧妧，你再给我一惊一乍试试看！”

　　赵妧没理她，只说，“我去找哥哥！”

　　小公主面上的颓然已一扫而尽，杏眸清亮又恢复成素日的模样。

　　还是那个急脾气。
　　说走就走，同王芝告了一声就立刻出去了。

　　迎面王珂碰到她，都来不及行礼，就见赵妧匆匆和她招呼一声往外头走了。
　　“表姐这是......” 王珂愕然。

　　能听到外面也是一样震惊，长辈们在问赵妧要去做什么，说是快要成吃饭了，王芝耳尖，听到刚才还丧眉耷眼的人这会嗓音盎然地说：“去找我哥哥！”
　　然后就没她的声音了。
　　只有哒哒哒的一阵跑步声，越来越远，很快，就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王芝听着这番动静，忽然笑了一声。

　　“没什么。”她回答王珂的话。
　　而后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什么，嗑着瓜子小声嘀咕，“我还真是多虑了。”
　　她这个蠢外甥女，天生的乐观派，即便难过也只是一时的，亏她刚才还真担心她会难过，想着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不禁想。
　　这世上会有让她真的难过的人和事吗？
　　看着窗外皎洁弯月，王芝摇了摇头，可别了，他们从小护着长大的宝贝，可不能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