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情事》其君折枝

13、第 13 章

　　徐修没想到孙逾会带他来这。

　　——秦府。

　　来汴京也有几日了。
　　这几日，他不是没听人说起过这户人家。
　　秦家共有兄妹二人，兄长行商，妹妹则在鸿蒙书院教琴。

　　自打鸿蒙书院开始教授女学生之后，也请了一些教贵女的女先生，这秦清便是其中一位。
　　教书的女先生并不多，尤其还是一位商户出身的女娘，当年秦清进鸿蒙书院，这汴京城中还闹了好一阵水花。

　　但徐修为何会知晓这对兄妹还是因为一次学子会谈之中，有人曾谈论起这对兄妹。

　　“哎，你们知道秦家吗？”
　　“秦家？可是万义商行的当家？”
　　“正是。”
　　“若是这位秦大当家，我倒是知晓，他这些年善事做得不少，我初来乍到就曾听人夸赞过他。”说话的学子说完后扫见那原本开头的人笑得一脸意味不明，不由一顿，迟疑道：“怎么，李兄难不成还有别的听闻？还是这位秦大当家的人品有让人诟病之处？”

　　“这位秦大当家的人品倒是没问题，但是——”李姓学子轻轻抿了下唇，停下了声音。

　　有心急的学子见他说到一半就不肯再说，连吃喝都顾不上了，忙道：“哎呦，我的好李兄，你且快说罢，别跟我们卖关子了，这秦家到底怎么了？”
　　旁人也纷纷喊道。

　　“好了好了，看你们这副着急样。”
　　那李姓学子笑着端着酒盅，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这秦家每年秋闱过后都会接待一些入京赴考，家境困难的学子。”

　　原先说话的人听他这样说，更加奇怪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读书科考这条路有多不容易，他们这些人岂会不清楚?
　　家里条件好的，有这个余力和银钱供着你，尚还好些，有些当真在科举路上缠磨几年，最后挺不过去。

　　屡战屡败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没这个金钱和时间再去继续消磨了。
　　这种时候，若有人能帮你一把，那可以说是再造之恩了。

　　怎么——

　　其余人也面露不解。

　　李姓学子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抿一口酒后才说，“秦家那位女娘子今年已经快二十了。”

　　有人不解好端端的提到那位女娘做什么？便问：“这跟那位秦娘子又有什么关系？”
　　与那李姓学子四目相对，倒有人觉出味来，“难不成......”那人皱眉道：“那秦渭打得是那个主意？”

　　“可不是。”
　　李姓学子面露讥嘲，“不过一介商户，也妄想挟恩攀附我等，简直不知所谓！”

　　其余人一听这话也纷纷讥嘲起来，倒也有家境清贫者觉得那秦渭并未做错的，何况秦家如今在汴京的地位也不差，但听旁人数落，唯恐被人和商户挂钩上，自然也纷纷跟着数落起来。

　　那日徐修也在席中。
　　初来乍到，他被孙逾强拉过去，自是知道这人打得什么主意。

　　可以说他这一路没交到一个朋友都拜孙逾所赐，偶尔爆出来几句他的情况就足以让那些人疏离他了。

　　对此。
　　徐修并没有什么表示。
　　他来汴京，是为赴考，不是来结交朋友的，更何况这些人向来只知道捧高踩低，他也没这个心思和时间与这样的人往来。

　　那日也不过是想着初到汴京，过去打探下情况。

　　秦家的事。
　　他听了，但也并未过心，顶多在那些人议论秦家女的时候皱一皱眉，但也不至于让他为此去阻拦或者替那秦家女娘说些什么。

　　“这秦家虽然就是个商户，但总比你那个破庙好。”孙逾说这话的时候，皱着眉头，脸色并不好看。
　　那日说秦家兄妹的时候，他的声音是最大的，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只能求到秦家得一庇护之所。

　　“至于那个秦家女，”他说秦清，言语厌恶且带着明晃晃的轻视，“我就不信我们真不娶，那秦渭还能逼着我们不成！”

　　说来好笑。
　　孙逾自己家里也是行商，却始终看不起商户出身的人，尤其知道秦渭打着那样的主意，便更为厌恶了。

　　他至今不曾娶妻，自然不是为了日后娶一个商户女。
　　而且女人去书院教书，能是什么好东西？只怕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这样低贱的女人，就算给他暖床也得看看她那张脸出不出彩。

　　见身旁徐修皱眉，孙逾生怕他要走，赶忙又说，“难不成你还真想去住破庙不成？那里住得都是些什么人？你去了那边别说好好温习功课了，就说这阵子若有人与你结交，你难不成还要带他们去这样的地方？”
　　“徐齐光，你不想日后入朝为官还被人讥讽住过破庙吧？”

　　他当然不会认为徐修真的可以入朝为官。
　　只是如今这种情况，他可不想一个人去秦家，拉着徐修进去，就算日后有人问起，他也大可以把所有事情推到徐修头上。

　　孙逾心里打得那些主意，徐修并非不知。
　　其实住哪里，别人如何议论，对徐修而言都没太大所谓，他这几年受过的冷言冷语已经够多了，也早就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论而如何了。
　　只不过孙逾其中有一句话倒是说得不错，住在破庙，的确不适合温习。

　　觑了远处的秦府一眼。
　　徐修并不认为秦渭真的会挟恩图报。

　　据他了解，这位秦渭可以称得上是侠商，大概是年轻时候的经历，这位秦老板的身上有一股子别人没有的侠义之气。
　　他这些年帮扶学子的确有要替自己妹妹相看的意思，但也不是谁都能入他的眼，最终做主的只怕还是那位秦小姐。

　　心中思绪转过几回。
　　徐修收回视线，垂眸，没再说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