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喜宅》J怪力轮回

9、胡小绿

　　这孩子便是胡小绿，但他不姓胡，也不名小绿。他甚至不知自己生于哪朝死于几时，许是南北朝，许是隋末唐初，他自己也说不清。只因他金发碧眼，黄仲然猜测他是胡人，加之他那翡翠一样醒目的碧绿双眸，大家便称他“胡小绿”。

　　这个胡小绿看上去与刘宝一般年纪，黄仲然却说胡人往往生得高大，胡小绿尚不满十六岁也未可知。

　　“我叫胡小绿吗？这位哥哥谢谢你哦，多亏你替我想起来了。”

　　胡小绿外表的灵动可人当真全是摆设，这傻孩子除了一样事，旁的一概不知。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正走在街上，要给妈妈还是姐姐的买珠花，几个汉人孩子顽皮，跟在他身后吵吵闹闹指指点点，他回身骂了几句，其中一个孩子就从腰间摸出一把弹弓子，他也未作多想，转身才觉脑后一痛。

　　“笨！”苏自己难得向刘宝虚心请教了一下何谓“弹弓子”，明了之后立刻将讽刺矛头转向胡小绿，“活该你被个小孩搞死。”

　　“可是可是，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啊，只是觉得阳光毒辣，幸亏有个好心的鬼伯伯把我拖到背阴处，还指点我前去投胎，七绕八拐的，我就迷路了，实在不知道要往哪里走，看见有鬼就跟着到这里来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扁担则专注于察看伤处。“依我看，这孩子伤在头部，淤血凝结损了脑筋才致呆傻，若要医治也未尝不可，只是需些非常手段。”

　　胡小绿摇头晃脑，金发在扁担指间流淌开来，映出月色无暇。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黄仲然也感慨，他本来对胡人有些戒备，但见胡小绿傻呵呵亲热热的，也便没了顾忌，遂领胡小绿到西厢第二间住下。这一夜之间，家中新添两位房客，黄仲然立于庭院当中，直觉百年孤寂一去不返。

　　“信儿，你若再不来，只怕要没有地方住了。”

　　黄仲然苦笑转身，却见扁担推门而出，手中端了一只碗直奔胡小绿房前，洒下一路药香。

　　哦？

　　黄仲然忽觉二十九年来心思从未这般机敏，看扁担与胡小绿萍水相逢，竟然这般关照体贴，必有诡异！正揣测间，但见胡小绿猛冲出来，在院中跳脚。

　　“我没病！我不吃药！”

　　“小绿乖，这是为你好。”

　　“不要不要不要，好苦！”

　　“乖，良药苦口利于病。况且我这药方，旁人从未尝试过，若在你身上成功了，日后流传开来解救万人，也算你功德一件啊。”

　　二鬼你进我退，迎来拒往，纠缠了片刻，胡小绿总归争执不过扁担，被掐鼻仰脖灌了一通药汤。黄仲然立于庭院当中，看看地，望望天，了然一笑：

　　嘿嘿，试药狂，倒霉鬼。

　　我人生二十九年，当真未曾有做鬼这般眼光透澈，心思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