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师终》八瓶啤酒

5、第 5 章

　　距离七月放假还有两周。
　　纵然陆长安心里有万般的不愿，它还是要渐渐到来的。
　　陆长安期末的考试成绩很不错，她想来，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严文言每天晚上给她辅导来的结果。
　　可惜马上就要说再见了，再舍不得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放假的前一周周五，陆长安在放学的时候，找了严文言在学校的画室见面。
　　她果然，还是最想为他画一张素描。
　　那天她带了很多铅笔，一排排地装在笔盒子里，在他还未来的时候，她便把这一支支铅笔削尖。恍惚间，她觉得这像是一把把她可以用来杀死自己的凶器。
　　国育的画室很大，里面放了很多石膏和油画作品，但是国育的美术课排课很少，导致空旷的画室里没有什么生气，让人平白感到抑郁。
　　严文言出现的时候，正巧陆长安削完了最后一支铅笔。
　　“今天不用开职工大会吗？”
　　“嗯，我就要离职了，所以也不用去了。”
　　“噢，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没有。”
　　“噢…”
　　陆长安没有开聚光灯，就着自然光画了两个小时。她觉得眼睛有点干涩。
　　严文言是个很好的模特，甚至可以说是很乖。
　　两个小时里面几乎没有动过，在她看向他的时候，甚至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她自己的身影。
　　这是否代表，当她付出一片赤诚的时候，他也是如此来回报于她的呢？
　　可是好险，他们就要分离了。
　　陆长安把那张画揭了下来，连同当时那个雨天他给予她的那把伞一起，都还给了严文言。
　　要给，这么久以来的打扰画上句号了，还是很想把我的情愫告诉你，但是你之前对我的那些好，我也不得不还给你了。
　　严文言没有动，把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他冷眼地看着陆长安兀自开始收拾起画具。
　　他想说，你可以来找我，我也可以时常来看你。
　　但是他没有，这太不负责了。
　　“谢谢，再见。”他说得很轻，很想想再去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却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
　　陆长安看着那扇一直由她开关的门开了一条缝，然后又合上——严文言拿走了那张素描，却没有拿走那把伞。
　　说的可，真轻巧啊。她想。“希望以后还能再见”这句微弱的话，被她关在唇齿间，在舌尖和齿壁上撞击了两下，最终变成无望掉回肚子里。

　　那年暑假，陆长安几乎每一天都待在画室里，许嘉也参加了市里的集训，听说瘦了好几斤。
　　每个人都在努力而又认真地生活着，陆长安觉得这样很好，或许严文言的存在确实能给她带来依赖感和欣喜，但是缺了他，也还是活得下去。

　　九月份开学，陆长安成为了高三生，同时也很快迎来了十八岁的生日。
　　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喜，也没有太多的感觉，成人就这样如期而至。
　　她在当天没有受到严文言的任何简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聊过天了，毕竟告别的时候那么仓促，相隔了那么远——不论是地理距离，还是身份年龄，甚至是眼界上的距离，都差地太远了。
　　总之，他没有再找过她，她也没有资格再去打扰他。
　　反正平时也见不到。
　　所幸她原本也就没什么期盼，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失望可言。
　　宋志然倒是在她生日当天，给她送了一块小蛋糕——照例是悄咪咪放在桌肚里，他没有出现。
　　陆长安想了想，还是同许嘉一起分掉了这块本来就不大的小蛋糕，许嘉评价很好吃，明年还会再蹭。

　　十二月份，陆长安进行了市美术联考，她的考点选在了D大，虽然当时听李老师说，严文言会在D大监考，但是有几十个考场，又有那么多人，她一天下来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走的时候路过了D大的图书馆。
　　那时候她身上大包小包的，有画板，笔刷，水桶，很多很多东西。
　　她当时忽然觉得好重，什么都好重。

　　严文言就像她人生这本书里被她小心翼翼翻阅后折的一页角。
　　这让她在往后的日子里，无所寄托的时候，精疲力竭的时候，总是会想翻回去再多看一眼，回想有关于他的记载。
　　但是那个图书馆的门口，什么奇迹都没有出现，她还是得自己走。

　　半年后，陆长安毕业了，考取了S大，就读广告及视觉传达专业。虽然她高三那年很努力很拼命，但是距离零志愿的D大还是差了几分。
　　陆长安没有感到很悲伤，甚至还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早在中考的时候，就把运气用完了，再说她本身的基础实力就不够硬，落榜其实是显而易见的。
　　只不过她当时还是想试试看罢了。

　　陆长安的大一读得很枯燥，大二的时候很忙碌——忙着找兼职养活自己。她没有时间去谈恋爱，因为设计学实在繁琐，而她的导师又是系里第一“难搞”，每天都觉得自己在挂科重修的附近徘徊。
　　直到她受到李老师给她发的一张烫金请柬——关于李老师的45岁生贺。
　　这让陆长安想起来，毕业的时候，李老师毫不夸张地可以说是挥泪送别，还偷偷在办公室的角落里送给她很多套经典的书，给她讲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及对她的期盼。
　　那个时候，陆长安第一次在成年后，在李老师面前流泪了，师长的苦口婆心关怀总是那么容易就击破人心。
　　李老师曾经是市重点的特级教师，嫁得也很不错，老公既有钱又有权。他当初为了能让老婆轻松些，便让她从市重点转去了工资高而且十分轻松的国育。
　　陆长安他们班是李老师在国育带的第一个班，李老师在饱受了严文言那种全是冷漠精英的摧残下，愈发觉得国育的孩子们十分可爱讨喜，所以对他们每个人，都很好。
　　况且，李老师可以说是陆长安的恩师了，于情于理她都该去捧场。
　　不过，同样作为李老师的学生，严文言也会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