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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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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育体育特色学校是S市一所十分有名的体校,每年都为市里输送许多运动员,历年来只特招体育特长生。
但在去年开始,校长为了更好的办校与市级评优,扩招了一批文化生,只要中考到了规定分数线,不是体育生也能进这所学校。
按理说作为文化生,一般是不会填报这所学校的,但体育生嘛,大多文化成绩都不怎么好,因此国育又是配备了一批优秀的资深教师,算是死拖活拽也要把这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学生们送进大学。
所以国育凭着并不算太高的分数线和诱人的师资配备,还是招进了一批非体育生,而陆长安则是这所市特色体育学校里的唯一一位学美术的艺术生。
她中考的成绩虽然也并不高,但考S市的艺校还是绰绰有余,可那所艺校的师资配备实在差强人意,升学率也十分堪忧,除了个别极具美术天赋的考上了美院,大多都进了二本或是专科类院校,所以即使她的美术水平还不错,但也并不想冒这个险。
毕竟,万一没过呢?
她没办法,于是就秉着填志愿就按分数线一个个往下填的原则,将国育排在了那所艺校的前面。
最终陆长安的中考成绩超过了国育的分数线三十多分,可又没达到市重点院校的分数线,从而被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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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长安,别睡了,上体育课啦!”
“嗯?午自修后的两节课不都是...语文课么?”陆长安刚睡醒还有些迷茫,但还是看着课表对好友许嘉提出了疑问。
进入国育一年多了,陆长安愈发觉得自己当年填志愿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国育的文化老师确实教的不错,而且因为有体育生的存在,国育还有许多的课余时间,这段时间体育生便要去各自的教练那进行训练,余下的文化生,如果成绩不好,便要被文化老师抓去补课,若是尚可,便可自由活动。
陆长安自然是后者,她早就向学校提了申请,希望能借用校美术室练习绘画。
毕竟画画这种东西,还是要熟能生巧的。
校长几乎马上就同意了,所有能为国育添彩的事他都举双脚赞成。还说陆同学是增加了学校的多元化,对其热爱艺术的心表示大力支持。
所以,陆长安又成了自由人中更为自由的存在。
“我们语文老师好像家里出了点事,这个学期都不来了,”
陆长安微微睁大了眼,这下她是清醒了,李老师家里有事?她怎么不知道?
“诶,你别伤心呀,上回她和校长讲话的时候我正巧听到的,你还是她的心里宝的。”许嘉看陆长安表情有些凝固,忙解释了一番。
陆长安了然地点点头,瘪瘪嘴,她委实很喜欢这位老师,也很喜欢这门学科,李老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讲课知识点很到位,为人也特别亲切。
尤其平日里待她这个课代表很不错,各方面都很照顾她。
许嘉看着陆长安要哭不哭的苦瓜脸,有些心疼,“别难过了,这两节课我们田径组的要比赛,你别去画室了,一起来看看吧,走啦~”
陆长安不想拒绝好友的好意,此刻也没什么心情再去画画了,便点点头,拿着速写本同她一块下了楼。
许嘉是体育生,虽然看起来没有夸张的肌肉,成绩却是高二田径组数一数二的,拽起陆长安仿佛拎个小鸡仔一样。
“你先在这坐着?等会我们三个年级都要举行田径比赛,我去集合咯,过会看我表现,记得给我加油!要喊许嘉冠军!”许嘉如同老母鸡般叉腰对陆长安啰嗦道,对教练的口哨声充耳不闻。
“好啦好啦知道了,我会的,你快去集合了啦,我看你们牛教练已经要喷火了。”
“嘿嘿,怕什么,姑奶奶跑过去只要几秒钟,诶对了,差点忘了宋志然那小子了,那小高一的似乎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天天给我端茶送水打听你的消息,你也可以给他加油哦哦哦哦~”
“…………”
许嘉口中说的那个高一生陆长安是晓得的,曾经她来看许嘉的时候,与宋志然还是见过几面的。他人很高,长相也是白白净净,气质却很阳光。他好像人缘不错,旁边总能围着一群人,他会在同伙的起哄下朝她害羞一笑,同她说,学姐好。
最令陆长安苦笑不得的是,宋志然总在训练或是比赛完后,红着脸微微喘着气,给坐在看台上看热闹的她送水,也不说话,举着个瓶子贴着陆长安的鼻尖,她不接过就一直举着,陆长安甚至能看到他白皙的胳膊上有些紧绷的青筋。
待她终于接过了,宋志然便露出一抹十分羞涩的笑容,转身便逃进操场的人堆里。
几次下来弄得她很是不好意思,他倒是乐此不疲。
想到这,陆长安决定这次去小卖部买两瓶矿泉水,免得尴尬再次发生,若长久下去,那她实在太十恶不赦了。
小卖部并不远,陆长安再次返回时,看见她的座位旁,坐了一个男人。
没错,不是男生,是男人,一位穿着黑风衣,戴眼镜的男人,他此时,正翻看着陆长安的速写本。
陆长安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回到了座位上,用眼睛看着那个男人,就好似她平时看石膏一样,偷偷地量着男人的比例以及五官细节。
“这是你的吗?”男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
“没关系。”陆长安觉得对面的男人长得很符合她的口味,他的气质很儒雅又有点禁欲,就好像是那种被关在城堡藏书阁里的贵族,并且会有条巨龙在城堡外面飞呀飞,为了一口吞掉那些有着觊觎之心的小偷。
比如她。
“你也是体育生吗?”男人用手指点了点速写本的封皮:“这些,很好看。”
唔,陆长安心想,手指也挺好看的,很细很白,声音也不错,很悦耳。
于是她不知怎的,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思,她歪了歪头,连眼神里都带了丝显而易见的狡黠。
“谢谢,我是练举重的,画画只是个人爱好。”
“…………”
对面的男人眨了眨眼睛,陆长安忍不住笑出了声,于是那男人的表情又变得无奈起来,连嘴角都勾起了些上翘的弧度。
更好看了。
陆长安终于还是忍不住起了歹念,连手指头都有些痒痒:“你好,我能给你画张画吗?”
男人顿了顿,说道:“好。”
陆长安感觉他嘴角的弧度明明没有改变,但又好似确实是带着笑意。
不是温柔亲切,也不是过于疏离,陆长安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好像…是海底披散这金发的海妖在邀请海的女儿割去她的双腿。
她不愿再去多想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陆长安拿出了笔,开始描绘男人此刻淡笑着的双眼,上翘的嘴角,以及嘴角旁若隐若现的梨涡。
陆长安发现他的眼睛很深邃,很幽黑,是没有温度的笑意,却意外得安静、“温和”。
男人也看着她,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珠,不带杂质,但也不仅限于单纯。
他与她望着彼此,和谐,而又暗涌。
陆长安第一次,感到握笔的手有些颤抖。
她没有画出最为满意的画作,但是她觉得,自己遇到了最为满意的模特。
许嘉同陆长安一起回了教室,她忘记了给许嘉鼓掌,也忘记了宋志然握着矿泉水在看台下注视着她的眼神——或许不只是她,应该是他和她。
但她也有记得的事,比如那句清冷的“谢谢,我很喜欢。”
于是她就如同被蛊惑一般,撕下了那页速写纸,奉于他。
她离开了,但她知道,那个男人还站在看台上,目送着她离开。
她又不知道,此刻男人的眼神里是有温度的,只是掩盖得太好,全部封印在一层冰下。
可这种并不妨碍他就像一根黑色的针,扎在她跳动的心上,溅出鲜血来。
他和她似乎都认为这只是个小插曲,彼此要回到各自的轨迹上,于是双方便默认为,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所以他们连再见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