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赋予江》浅洋

4、Chapter 4雁字回时

　　这些日子，余念席的工作完全不在状态。开会时候分神，签字时候发呆，一言不发，完全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他不知道自己爱不爱秦洛，只是她这般付出性命地爱他，他受不起。
　　他亲口承诺的婚姻，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就那样拉拉扯扯在两个世界。
　　江州集团注入的资金更让他难堪。他知道江拚尘喜欢妹妹，可是妹妹心心念念的是另一个人。自己做哥哥的虽不能找出当初那个人，却应义不容辞地保全妹妹一场自由的婚姻。
　　爱情、亲情，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卑。
　　他从不曾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林荫大道上行走，太缓慢，缓慢得任凭时间自由行走。
　　昏黄的灯光毫无保留地散发来自太阳的能量，一路影影绰绰。入秋，梧桐叶已经开始凋零，真是“重过阊门万事非”！心形的叶子泛着枯黄，生命的憔悴在脚下沙沙作响。他不经意间，撇过头望着马路对面，一个女孩迅速别过头去，疾步走开。
　　“等等，那身影怎么那么像秦洛？”

　　等他缓过神，马路又变得空空荡荡。惨白的斑马线诉说着秋天离别的深意，无人问津。可他从不相信，也从未相信，秦洛这样死心塌地的女孩会选择先他一步离开。

　　“哥，怎么了？我在公司呢。”
　　“那我过来。”
　　“哦。”

　　夜晚的余氏大厦给人一种单调的幻觉，缺少了本应有的紧张。欹时一个人趴在桌上修改她的稿子，一如当年勤奋刻苦的女孩。只是，时光匆匆流去，总觉得可惜。
　　“欹时，我们谈谈吧。我知道，你这些天一直躲着哥。开会请病假，晚上回自己的小公寓。你说，我们怎么会这样呢？我今天晚上看见一个背影很像秦洛的人。你告诉我，秦洛是不是回来了？”他用一种完全不可能的平静讲完一段话，也许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找一个人去确认。
　　“没有，你不是知道的吗？她走了，再也不会来了。哥，她是因为你才离开的，她是因为你才孤身一人去异国他乡的！可是，哥，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内疚。就算是她心甘情愿，你也应该有一丝丝的内疚啊！”欹时几近失控，有玻璃构筑的小小空间遁入哀伤。
　　“没关系，欹时。我自己知道，她回来了。我向你保证，我会给她一个交代。我会自己去找她，你早点休息。”
　　他转身离开，恢复某种不可理喻的坚定。

　　余念席开车到江州集团的宾馆下等了一夜，余欹时的谎言被他轻易识破。
　　十一点的夜空没有星星闪烁，路面上的路灯则恰如其分地充当了星星的角色，在孤寂的荒洪中徜徉。酒店门前就是笔直的大马路，渐入秋景，梧桐叶蜷曲地躺在路面，像受尽委屈的心，碎了一地。暗黄的灯光下，无处安放的灵魂寂寞地枯萎。
　　远远地，一位身着碎花连衣裙，披着围巾的女孩娉婷而来。落叶沙沙作响，不成言的呻吟。他似乎从未见过她穿裙，少女时期到几个月前都是休闲服加牛仔裤，素面朝天。到底是多大的打击，让她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女孩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以为是匆匆而过的路人，本能地避让。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却哽咽，只说一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