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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可能是因为一碗排骨汤而引起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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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地过,自从最开始翘掉晏阳初的课以后,张之梵和严鹫就再也没有缺席过晏阳初的课,不仅仅是因为晏阳初威胁过他们,其实那根本也不能算威胁,最多就是警告,但是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怂,屈服在晏阳初的威严下,另一方面,严鹫最开心的是,在晏阳初的课上有很多女生,很多漂亮的女生,虽然个个都是冲着教授来,但并不妨碍他欣赏嘛。而认真地讲,晏阳初讲课的确很特别,同时因为他很博学,所以他所讲的内容都十分吸引人,张之梵愿意认真听他的课,说不定还是这个原因占大部分。生活平和地过着,金钱安静地来着,张之梵掰着时间一天天地等待,慢慢就晃到了十二月。到了北方的这个时期,要上的课就渐渐少了,整个学校也是白银一片,张之梵也越来越少出现在学校,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他最忙也最闹心的时候,毕竟再怎么自己一个人自由,也是要回去那里看看,看看那边的人,即使再没有几个人惦记着他,所以,靠近过年的时候,张之梵总是在各种岗位上奔波着。
平安夜,严鹫仍然还是单身一人,约不到妹子出去,他表示很不爽,一个电话打给张之梵约着去撸串泡吧,等到张之梵拿起电话,还没开口相邀,就听到张之梵小声地说:“大雕,我打工呢,你寂寞找别人去。”说完就把电话给掐了。严鹫对着已没人讲话的手机一脸不可置信,自言自语地:“就算你单身,也不用想不开这种日子去打工吧,你生活的乐趣呢?”其实真正不懂的是严鹫,平安夜这种特殊的时刻就各个夜店最缺人的时候,也是最好赚钱的时机,这种机会,张之梵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一早就找好这天的工作,现在他穿着酒吧的制服在昏暗的环境下,任凭奢靡颓废的灯光在他冷漠的脸上一扫而过,端着盘子穿梭在各个空虚地笑着的人群当中。
当他在一桌旁边放下酒杯准备走的时候,一束光刚好从他脸上移过,他不经意一抬头,与客人对上了眼,看到他的时候,张之梵仿佛被抽走了魂,怔怔地站在原地,在那边的不堪如浪潮一样将他拍回到原来的生活,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走出过去,已经剥离了那里的生活,现在碰到这个人才发现,并没有,他远远没有离开,仍然被束缚着,不能脱身。
“我看这是谁呢,张之梵,真的在这边碰上你了啊,怎么,被薛彬拒绝了那么长时间都不能消化,颓废到来这种地方消遣了吗,死基佬。”桌边的人开了口,惹人厌恶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杨单。张之梵听到薛彬的名字迅速回了神,一双眼睛不带任何色彩地看向杨单,也平淡地开了口:“我也觉得奇怪,隔着那么远都能见到你。”
“哈哈,我还不想见到你呢,见到你就恶心,变态。”杨单一脸厌恶地盯着他,甚至用手推了张之梵一把,张之梵本来就纤瘦,而杨单这一手根本就没有控制力度,一下就把张之梵推着向后倒,他不受控制地倒在了一个人身上。张之梵想自己支撑着站起来,却低估了过去和现在对自己的影响,那些话,那些眼神,好似又在眼前重演,让他没有勇气,也没有精力再去面对,说实在的,就是腿软了。身后的人十分好心地将他轻柔扶起,张之梵转过身想道谢,却发现,居然是新教授。晏阳初在他面前,模模糊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张之梵仰着头看向晏阳初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样,晏阳初也什么都没说,杨单看着这两个人相视无言,忍不住开了口:“怎么?张之梵,这又是你新的猎物?嘿,”他用手肘推了一下晏阳初,“你知道这个人喜欢男人吗?这可是个变态。”说完还冲着张之梵笑了笑,但嘴角还没扬到最高处便狠狠地挨了张之梵的一拳,张之梵脸上带着愤恨和绝望,像是对过去的痛恨,不甘,要将这些统统击碎,他跪在地上朝杨单一拳一拳地挥去,身后杨单的同伴的拳脚被晏阳初一一挡了下来,但这些张之梵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就是这个人,这个人,不这样,他这一生都走不出去。
到最后,张之梵也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善后,他是怎么出去,怎么到了晏阳初的家的,反正等他眼睛重新聚焦了以后,他就已经坐在晏阳初家的沙发上,被晏阳初上药了。眼睛第一次聚焦看到的,就是晏阳初贴近他的脸,和他笔直撞进自己眼里的目光,那眼里什么也没有,就像最开始俯着头看着他迟到的那个男人,日子匆匆,事件不断,甚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张之梵还是看到晏阳初眼里一无所有,没有对他的怜悯、唾弃,也没有对生活的追求,什么也没有,也许与最开始相比的差别,就是现在他眼里少了一点对张之梵的陌生,晏阳初就像个生活以外的人,默默地注视着张之梵这个甚至说不上熟人的人在红尘中翻滚,受伤,然后,不经意地拉了他一把,就是这样而已。
张之梵从遇见杨单的不知所措中刚回过神来,就又沉浸在晏阳初的目光中,晏阳初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人清醒了一下,然后又涣散了瞳孔,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眼前这个满脸无畏的,孩子。他只能任凭张之梵自己恢复,他能做的只是帮他上好药,再去做点吃的,以免张之梵想明白后肚子饿着难受。
又过了很久,张之梵感觉像是在晏阳初平淡的目光中再次经历了那渺无希望的几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又好像仅仅只是一瞬,再次从记忆中脱离而出是,晏阳初已经不在眼前,唯一能感知到的是飘进鼻子里的饭菜的香味,浓郁的排骨汤的气味,散发着温暖安慰的气息,吸引着张之梵一步一步地走到晏阳初的身边。晏阳初听到声响,回过头看张之梵,他看到这个人眼睛中充满疲惫却还是坚韧,身躯瘦削却还是挺拔,被香味吸引着向他走来,让晏阳初有了一种这个人是为了自己而走过来,而不是那一碗汤,他平静如古水的眼里荡漾起了一些东西,那是他不曾熟悉的东西。张之梵看到晏阳初拿着汤勺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走过去,明明只是短短的几步路,他却看得如此认真,像是等待了许久,张之梵终于来到他身边,像是在遥远的从前,晏阳初就开始等待他一般,看得如此珍惜,张之梵一瞬间甚至有种错觉,他和晏阳初是早已在一起的恋人,两人已经相知相识相爱了很久,像已经垂垂老矣的伴侣一样贴合对方,张之梵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这是他当初爱上薛彬所没有体会到的感情,他不想去思考、承认,也不敢思考、承认,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一刻爱上这样的男人。
两个人安静地在暖黄的灯光中吃完了晚饭,或者说早餐,放下碗后,张之梵被微微照进房子里的阳光晃到眼,他条件反射地往窗外看去,泛白的天际染上了太阳的光辉,明亮而不强烈的阳光点亮了整个世界,张之梵回过头来,看到晏阳初仍看着窗外,他的脸迎着阳光,脸上明亮得不像话,他完美的五官完全暴露在光线的照耀下。张之梵看着晏阳初慢慢回过头,直直地注视着自己,阳光从侧面照着他,照进他的眼里,他那死水一般的眼里,似乎也染上了光芒,星星点点,瞬间照亮了张之梵的那几年,张之梵突然有了很强烈的感觉,如果,如果,当初自己爱上的是这个人就好了。很平淡地,张之梵开口说:“我喜欢的的确是男人,而且在高中喜欢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然后,被发现了。”说完张之梵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与不小心,他笑了笑,接着说:“在酒吧那个人是我的同学,教授,事后麻烦你了。”晏阳初看着张之梵平静地带过自己的往事,微微地垂着头,纤长的睫毛似乎有在抖动,晏阳初不禁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变得如此柔软,想把这个人拥入怀中,甚至希望这个人当初喜欢的是他,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会好好疼爱他。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只是站起来,大手轻柔地摸了张之梵的头。
在晏阳初走过来,摸上自己的头的时候,张之梵是愣住了的,他感觉到自己头上的那只手是多么温柔,带着硬茧的大手轻轻地在自己头上抚摸,一下一下,一瞬的,张之梵的眼泪就飙了出来,像是多年的委屈与不甘终于得到了宣泄的地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依靠的人。一开始张之梵还抑制着自己,只是咬着唇,抖着肩,忍着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渐渐地,晏阳初的手越来越温柔安静地拍着,张之梵再也忍不住,转头把头埋在晏阳初的怀里,靠在晏阳初的腰间,手死死地抓着晏阳初的衣服,紧的像是害怕失去一切。晏阳初的手从张之梵的头上顺到他的背上,在碰到他的背的时候,晏阳初被张之梵背上突出的蝴蝶骨吓到了,他想,这个人是有多瘦才会这样,于是,不可遏制的心疼。于是,晏阳初也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任凭张之梵哭,只是手一下两下地拍着他的背,两个人就这么一站一坐,一默一哭,直到张之梵哭到睡着,晏阳初才打横把他抱起,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