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以入魔》奎籽

8、章八 尽事不知（八）

　　他一身单薄的白衣，站在雪地里看着雪，像极了忽然出现在雪地中的雪女。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却没有一人敢靠近。
　　茯歧带着大衣从客栈里走了出来，见忻荥兴奋地捧着雪，双颊微红的模样，他忍不住开心地笑了笑。
　　“你一直都跟喜欢雪。”茯歧说道，“为什么？”
　　“白白的，很好看！”忻荥说道，“你看，我们可以堆个小雪人。”
　　说着，忻荥半蹲在地上，在地上堆了两个球状的雪人。雪人只有他的膝盖高，两个戳进去的洞当做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们。茯歧看他玩得开心，也蹲下了身，雪有点凉手，可在他身边的人却带莫大的暖意。
　　“你在弄什么？”忻荥看着茯歧堆雪人的模样，问道。
　　“你。”茯歧说完，在他面前有一只小小的狐狸。
　　圆圆的，带着两只小小的耳朵。小狐狸蜷成一团，将自己的头所在身子里，很是可爱。
　　忻荥给了他一个白眼，随后继续玩弄着自己手里的雪人。
　　两人玩了好一会儿，直到忻荥打了个喷嚏，茯歧才终止了这次玩耍。两人白天赶路，第二天中午便到了鼎丘。
　　忻荥看着鼎丘雪地上绽放开的花朵，开心地根本停不下来。
　　吃完饭后，忻荥觉得有些累了，便没有再出去。两人找到一家客栈住下来，忻荥一见到床，便立刻趴了上去。茯歧见他睡得快，便没有打扰他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
　　直到傍晚，忻荥仍没有起来，茯歧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忻荥发烧了。
　　“你........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啊！”忻荥从床上蹦了起来，除了眼睛有些湿润外，精神的模样完全像个无事人。
　　“我去给你找大夫。”茯歧说着就要下楼，却被忻荥直接扑了上来抱住。
　　“别啊！”忻荥央求道，“大夫开的药都很苦，吃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我自己好呢！”
　　茯歧想了想，貌似有些道理，如果不是第二天辛忻荥躺在床上烧得不省人事.......
　　“君.......君上。”某位在这座城栖息的魔族胆战心惊地站到了茯歧面前。
　　茯歧的脸色很不好，对着他命令道：“去给本君把大夫找来！”
　　虽说魔人并没有怎么见过茯歧，但也偶尔听说过，都是些可怕的事情。
　　他一点儿也不想被茯歧弄死，所以在得了茯歧的吩咐后他便立刻去找了大夫。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大夫便被他拉扯了过来。
　　大夫把了脉后又看了看，随后嘱咐道：“他这个是感受了风寒，等我去开些药，你再兑些姜汤水一起喝下去，过几天就能好了。”
　　说完，大夫便给了一张药方，茯歧立刻去熬了药，随后给忻荥喂了下去。
　　药很管用，忻荥中午就醒了过来。烧是退了，却咳了起来。茯歧继续熬了药送来，可醒着的忻荥显然比睡着的时候要难搞定许多。
　　“拒绝吃药！”忻荥看也不看那碗黑漆漆的东西说道。
　　“你病还没好。”茯歧端着药碗拦在他面前说道。
　　“我不发烧了，自己好就.......咳咳.......”忻荥咳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缓过来说道，“就可以了。”
　　忻荥一时不肯吃药，茯歧也没办法，便干脆将药碗放在了旁边，坐在忻荥面前盯着他。
　　“你看我做什么？”
　　“你好看。”
　　茯歧这话说得绝对不假，忻荥的容貌用“倾城”二字形容都绝不过分。只是两人都认识了这么久了，现在才来夸人好看，是不是有点儿迟了？
　　“再好看也是别人家的！”忻荥受不了茯歧一直盯着他看，说道。
　　“我家的。”茯歧强调道。
　　忻荥觉得头痛，一时之间不想跟茯歧纠结这个话题。他有些无力地靠着床头，对着茯歧问道：“你跟我说说你和........我以前的事情吧？”
　　茯歧很是诧异，但他却立刻顺着忻荥的要求讲起了那段过往。忻荥迷糊之中听他说完了整个故事，并小小地总结了一下。
　　简而言之，就是以前的他是个狐狸精.......哦不，狐妖。从茯歧刚出落于魔界开始便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茯歧死了，然后他将茯歧复活，自己却死了的故事。
　　忻荥认真地问道：“我既然是九尾狐，为什么还会死？”
　　“你自毁了元神。”
　　“为了救活你，我自毁元神？”忻荥疑惑地问道，“这什么逻辑？”
　　“你.......”茯歧说到这里，话卡在喉间，硬是没能说出来。
　　“好了。”忻荥打断他，他觉得他的头没那么疼了，“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不会逼你说的。”
　　在忻荥所认为的世界里，茯歧把他当做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是一个狐妖，大约是跟茯歧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误会，于是狐妖救活了茯歧，又自毁了元神。忻荥根据茯歧的神情，自动地补充了一下这个故事。
　　这么悲情的主人公根本不适合他，所以辛忻荥一点儿都没办法把自己代入到里面去！
　　“说句老实话。”忻荥认真地跟茯歧说道，“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嗯。”茯歧答道，“我知道。”
　　“我觉得我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狐妖，但如果你不介意，在找到真正的那个人之前，你可以一直跟着我。”辛忻荥犹豫着说道，“不过我可是要修道的，你要跟我一起修道么？”
　　“可以。”
　　“你不是魔君么？”
　　“无所谓。”茯歧道，“你喜欢做什么，我都陪你。”
　　茯歧对他的宠溺，让忻荥感到很不习惯。辛夫人和辛猛是他的父母，他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着父母给他的宠爱。可茯歧不一样，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还是以一种十分特殊的身份。
　　“我先跟你说好了。”忻荥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可不要怨我。”
　　茯歧道：“我不会认错。”
　　忻荥懒得跟他争辩，继续说他自己的，“我不知道在你们魔界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但是在我们人的眼中，两个男人是不可以做夫妻的。”
　　茯歧想了想，“那是什么？”
　　“两个男的可以是兄弟，可以是伙伴，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知己。”
　　“兄弟。”茯歧想了想，随后又改口道，“知己。”
　　“那我们从今天开始，便是知己。”忻荥十分欣然地接受了茯歧的存在，“虽然你是魔君，我可能没有什么能够帮上你的忙，但只要你需要，都可以跟我说。你是我的知己，所以无论有什么我需要你的地方，我也绝不会跟你客气。”
　　茯歧点了点头。
　　忻荥笑着，攀上了他的肩膀，随后一不小心，滑了下去。茯歧立刻伸手接住了他，忻荥感觉头有些晕，还没等他晕过去，茯歧已经抓了药碗往他口里灌。
　　忻荥还没有回过神，嘴里只剩下药渣留下的苦涩。
　　茯歧立刻从身上掏出了一颗糖递给了忻荥，忻荥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道：“这个糖好好吃。”
　　“嗯。”茯歧说道，“你给我准备的。”
　　忻荥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是茯歧心中的那个狐妖，“给你准备来干嘛？”
　　“你说我每天都是一副冰山脸，需要用糖来融化。”
　　“嗯。”忻荥点了点头，“像是我这样的人会说的话。”
　　忻荥和茯歧两人说开了之后，便安心在鼎丘这里玩了起来。鼎丘这里真的可以算是一座花城，这里的一路上都开满了鲜花。就算是在寒冷的雪天，花朵上被雪覆盖，却不能折去它们分毫。
　　看着这满城的春色与雪交融在一起，忻荥忍不住感慨道：“好一番美景啊。”
　　茯歧对于这样的美景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也依旧陪着辛忻荥。
　　忻荥想起来茯歧似乎是要找一样东西，忍不住提醒道：“你要找的东西，是在这里么？”
　　茯歧摇了摇头，“不在。”
　　“你们说的那个修镜，到底是什么？”
　　“是我。”茯歧说道。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个镜子化成的妖怪然后经过了几千年的修行，变成了一代魔君。”辛忻荥一口气说完道，随后又加了一句，“真是一个励志的故事。”
　　“我不是镜妖。”茯歧说道，“但修镜与我本为一体，或者说.......没有修镜，就没有我。”
　　忻荥说，“所以是母亲和儿子的关系？”
　　“不像你和辛夫人。”茯歧转而道，“辛夫人对你很好。”
　　“那当然！”提到辛夫人，忻荥的得意直写在脸上，“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茯歧双手扣在忻荥脸上，将他的整个头拖住，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忻荥。直到这时候，忻荥才发现，茯歧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竟然有淡淡的幽紫，那一丝幽紫灵活地缠绕在黑色的瞳孔边，让一双寂静的眸子瞬间有了生气。
　　“唔........”被一双手扣着脸颊，忻荥艰难地张嘴说着话，“你干嘛？”
　　“我讨厌从你嘴里所夸赞的所有人。”茯歧笑着，像是猛兽一般。
　　“如果我夸你，你也讨厌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