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灰区六少》本*****K

1、重生

　　“呜……别、别过来！”
　　睡床上面容可爱的小男孩皱着眉头梦呓。
　　即便是细若蚊吟的声音在安静得可怕的房间里也格外清晰。
　　头发花白的年老女仆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她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篮子，用粗糙的大手隔着被子一下一下拍着男孩瘦小的背，嘴里喃喃道∶“少爷不怕，阿嬷在，阿嬷在……”
　　未拉紧的窗帘缝隙里漏进了一束阳光，横过男孩的被窝，洒在老妇人的膝头，篮里的钢针反射出刺眼的光点。
　　男孩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细细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少爷不怕，阿嬷在，阿嬷在……”苍老而慈爱的声音念着熟悉的咒语，渺远又如此接近。杜锦林梦见自己在无边的荒漠中跋涉，又在无法逃脱的水牢里挣扎。
　　“杜锦林，你去哪儿啊！”
　　“小木……不要啊小木，都是妈妈不好，不要啊，别不理我，小木，你醒醒……”
　　“锦林，别动好吗……我就抱一下……”
　　“杜锦林！老子喜欢你，这些东西，你不收也得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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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了，头疼。』
　　“恭喜宿主，『循环系统』已成功重启，是否领取‘复活大礼包’一份？”
　　“否。”
　　“好的……？为什么不要！您确定吗？里面可是有很多……”
　　“否。”杜锦林再次冷淡地回了一个字。
　　即便是回到最冰冷绝望的岁月，他也不需要多余的帮助。毕竟他曾经在这样的境地中苟活下来了，不是么？
　　“好吧，系统即将进入休眠状态，请宿主自行度过前期生活！”
　　“嗯。”
　　脑海里的声音彻底消失，眼前的一切都明晰起来。
　　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得到的——阳光的热度。
　　“小少爷，睡醒啦？”老妇人苍老而慈爱的话语让杜锦林一阵恍惚。
　　“阿嬷，我不睡了。”
　　“阿嬷煮了甜汤，拿来给少爷吧。”老妇人把膝头的篮子搁在床头柜上，慢慢地起身踱出房间。
　　床上的小男孩表情懒懒，似乎是因为刚睡醒且做了个噩梦的缘故，又似乎与噩梦无关。他转动眼球，褐色的眼睛里倒映出这个华丽阴郁房间的全貌。
　　他不记得自己在这个房间住到几岁，只知道在这里的每一个夜晚都是重播着白天的噩梦。
　　那女人常常用他无法理解的怨毒眼神盯着他，他知道她不是在看他，而是试图从他背后抓出什么人来。他一开始十分厌恶这种感觉，到后来就渐渐淡然了——这不过是她的无奈，伤不到任何人。
　　“少爷。”王嬷嬷是杜家的老仆了，年轻时在杜家老宅伺候主人，年纪大了，出来照顾流落在外的杜家子孙。
　　杜锦林靠在王嬷嬷的怀里，张嘴吃勺子里的甜汤。老妇人用他最熟悉的慈爱语调念叨一些生活琐事，好让他不要再多睡。他刚知道自己发了高烧，已经昏睡了一整天。那女人一眼都没看过自己。
　　和以前一样啊。
　　“阿嬷，我学校的课缺了多少？”
　　“两天了，不过没关系啊，我们少爷这么聪明，肯定一看就会的。”王嬷嬷听杜锦林问的话，欣慰得很。
　　杜锦林笑了笑，抱住王嬷嬷∶“阿嬷辛苦咯。”
　　“哎呀，少爷啊……”王嬷嬷一生未婚，真心把杜锦林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

　　第二天，杜锦林坚持要去学校。
　　他念书的北路小学不过是普通的公办小学，和能够住在杜家本家的少爷小姐们上的私立小学完全没有可比性，但是他还是喜欢现在的学校。因为第一世，自以为摆脱了现状的他，不知道自己正滑入另一个更恐怖的深渊。
　　“阿林啊，你有没有怎么样？”一个小胖墩从他老妈的电瓶车上一溜下来，咚咚咚跑到杜锦林后面在他书包上给了一掌。
　　“什么怎么样，就是发烧而已。”
　　“发烧？他们害你生病啦！那个瘪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胖墩义愤填膺，脸上表情变化精彩的不得了。
　　“没事没事。”杜锦林拍拍胖墩的圆肩膀以示安慰。
　　说到底，杜夏已就是害他发烧的直接原因呢。这位眼高于顶的本家少爷，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去找还顶着“私生”名头的异母兄弟的麻烦。这次就轮到了杜锦林倒霉，被他从学校拖出去，按在冰冷的水池里直到晕过去——不发烧才怪。
　　不过很快杜夏已的亲哥杜思卿就要来替他弟弟“赔罪”了吧。把他推进杜家那个深坑，送给他“炮灰”应有的命运……

　　“阿林，你总算回来了！”
　　在教室里为收作业忙成一团的女孩看到门口进来的那个人眼睛一亮。
　　“大雪她又要差遣你咧！”小胖墩对杜锦林说悄悄话。
　　但是他丰富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说话的内容。
　　“米大胖！说什么呢！”苏雪停眉毛一竖，大喝。
　　小胖墩米轻吓得一哆嗦，立刻强装镇定后退半米。
　　小辣妹苏雪停喜欢同桌杜锦林在九班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虽然小学里这样所谓的“喜欢”很孩子气，还有点无脑的好笑，但经历过未来的杜锦林只觉得心里刺痛。
　　第一世，知道他的身份后，苏雪停义无反顾地陪在他身边将近十年，甚至最后不得好死。而他的好兄弟胖墩米轻也早在杜家的利益纷争中惨死杜夏已手中……他们为他牺牲了太多，也给他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阿林，帮我收下第三组的作业。”女孩颇为强势地命令道。
　　杜锦林弯了弯笑眼∶“好。”

　　杜家别馆。
　　“大少爷。”老管家张叔把一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递给沙发上的人。
　　华丽的欧式宫廷风的客厅里，一身黑衬衣黑西裤打扮的男人格外引人注目。
　　鸦青色的短发衬得男人的皮肤白得有些病态:勾人的桃花目看似轻佻，却又包含着冷森森的威慑力。得益于有钱有权人家的良性循环，杜家人的基因都很好，从来没有长得不好看或者路人脸的，但是这位大少爷杜思卿绝对是最出挑的一位少爷了。
　　他的母亲是亚欧混血，所以他的相貌带有一丝异国人热辣的侵略性，走到哪里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下去吧。”
　　张叔应声退下，他知道这是自己不能知道的事。
　　男人动作随意地打开档案袋，抽出一打相片。
　　相片看起来都是偷拍的，但其中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
　　男孩和他有一半血统是一样的，眉宇间的神气不免有些相似。但男孩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是和男人截然相反的传统古韵。秀雅内敛，质朴无争。
　　也难怪夏已会看他不顺眼呢，有危机感了吗……
　　杜思卿早已过了需要在父亲面前与兄弟姐妹争宠的年纪了，对这种孩子的把戏十分不屑。
　　这种仗势欺人的做法，他十岁就知道不可用了，看来母亲还是过分溺爱夏已了。况且，即便他出身本家，比起那些情妇的孩子也好不了多少，搞不好最后会输给他们呢。
　　“阿枫，去北路区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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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喔，大少爷。”放下电话的老妇人蹒跚着步履走回客厅，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小少爷说他朋友今天过生日，不回来吃晚饭了。您大概等不到他。”
　　杜思卿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闻言只是勾了勾唇角∶“麻烦您了，阿嬷。”
　　王嬷嬷点点头，又转身到厨房去给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做晚餐。
　　杜思卿扫了一眼这个屋子里华而不实的陈设，老头子养女人的房子看起来果然一个样。
　　他没有多留，起身就走，权当是出来散心吧。
　　男人的黑色豪车缓缓驶离北路小区别墅区。这时，他刚刚离开的小洋楼三楼原本禁闭的窗帘被一只手拉开。
　　半大男孩依靠在窗台上，身上的运动校服前襟敞开着，略显短的校裤下赤裸的双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看起来闲适极了。他褐色的眼瞳中倒映着那辆渐远的车，若有所思。
　　杜思卿啊……
　　大哥……
　　“阿林啊，看什麽？”女孩大大咧咧地凑近，从杜锦林肩膀上的一点空隙里探出头往外瞧。
　　“什么都没有啊，只是发呆啊？”苏雪停有点失落。
　　“刚才有有趣的东西，被你吓跑了。”男孩挑挑眉，开玩笑。
　　“我又不是怪兽。”女孩也猜到他在说谎，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干嘛这么开心啊？阿嬷送长寿面上来了，来吃啊！”米大胖眼里只有一桌美食，“来嘛，寿星！我要吃咯？”
　　王嬷嬷笑眯眯地把一大盆长寿面端上桌∶“阿林第一次带朋友回来过生日呢，还要吃什么，尽管和阿嬷说。”
　　“谢谢阿嬷！”小胖子嘴甜，笑起来傻憨傻憨的，逗得王嬷嬷很开心。
　　“阿嬷辛苦了，既然我大了一岁 今天的碗就放着我洗吧。”杜锦林眨眨眼，和老妇人相视一笑。
　　“好，阿林懂事了。”王嬷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出去让孩子们自己玩。
　　前几世，杜思卿就在杜锦林生日的这一天把他接到了杜家老宅。
　　后来，杜锦林再也没过过生日。
　　昨天，米轻突然提议帮杜锦林庆祝生日，虽然知道这家伙只是想吃一顿，杜锦林还是答应了。而作为三人组的一员，又是唯一的女士，苏雪停又怎么会缺席呢？
　　家里第一次来了两个小客人，王嬷嬷别提多开心了，一下子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阿林，你们家好大哦！”苏雪停胃口不大，吃饱了以后就在这个大房间里转悠。
　　“对耶，阿林你平时都是地铁到学校的吧，完全看不出来是住这么大的别墅的人诶。”小胖子也看向杜锦林。
　　“因为买房子花太多钱了，”杜锦林十分淡定地喝了口橙汁，“剩下的钱只够每天付地铁。”
　　米轻∶“……”
　　小姑娘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眼睛一亮∶“一次地铁三块钱，每天一来一回就是六块，这样的话，一年也要好几百呢。不如这样好了，买一辆自行车，只要三百多块钱，一年下来可以省好多钱了！”
　　杜锦林∶“……大雪，好主意！”
　　真不愧是杜氏财务部第一人，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经济头脑了么。
　　那边小胖子已经懵了。
　　很快，受到鼓舞的苏大雪就拉着两个小伙伴拟定了“自行车上学计划”。下午一起到商场买了三辆自行车才作罢。

　　杜思卿本来就是个大忙人，很快把杜锦林的事抛到一边去了。只要杜大少不来找麻烦，杜锦林的小学生活过的可谓是悠闲至极。
　　每天和两个小伙伴约了在路口集合，一起骑车上下学。周末就一起出去找地方吃喝玩乐，相互串门，分工合作解决假期作业。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三个人都过得比较潇洒，除了学渣米轻，经常要苏雪停帮忙监督他背书。
　　北路小学的操场上，一胖一瘦两个男孩在甩着长绳，中间一个穿着背带裤的马尾辫女孩高高跳起，嘴里报着跳的个数。周围有散步的女生三五成群走过，眼睛都偷偷的瞄长相好看的那个男孩。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
　　“大雪，我的手要断了！”米轻已经一身大汗，哀嚎道。
　　苏雪停撇撇嘴，跳了出去。米轻如蒙大赦，把绳子丢在地上，晃到草地上一屁股坐下。
　　“大胖，你也太没用了。”苏雪停在他旁边坐下，“到中学可是要跑1000米的。”
　　“NO！”米轻惨叫一声，倒在草地上。
　　杜锦林收好长绳，还到器材篮里，盘腿坐在胖子的另一边。
　　“诶，对了。”苏雪停看向杜锦林，“阿林打算在哪里念中学？”
　　杜锦林不假思索地说了市五中。
　　“五中？”苏雪停有点惊讶。
　　“怎么了？”米轻对学校毫无概念，反而觉得大雪的反应奇怪。
　　“我以为你会去报一中嘛。”
　　杜锦林失笑∶“我这种程度，去一中会很累哦。”
　　“那不是很好，又可以一起念中学了。”米轻高兴道。
　　“唔……”大雪还是有点疑惑。
　　“是啊，在一起不是很好？”杜锦林风轻云淡地仰躺下，太阳正好从云里冒出来，刺得他闭上了眼睛。
　　是吧，真的很好……像做梦一样……
　　苏雪停看向笑闹声飞扬的操场，呆呆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