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芳华》锦年花

28、告白

　　齐秀当初在永宁，结交的友人并不多，今日在未央宫，却是见到了一位。司绣坊里掌事的王夫人，自幼便与他相识，一年多不见，再次相遇，齐秀却从钟家的齐夫人，变成了端王府的齐夫人。两人相见，不免感慨世事无常，一路走到个僻静地方，聊天去了。待到估摸着晚宴将开，打算带了灵雨先回府中，朝着主殿走回去的时候，却已经有了几个嘴巧的年轻夫人，笑着向他道恭喜。齐秀不知缘由，还以为那几人当他是攀附上了端王这棵大树，来挖苦他，不由得没给什么好脸色。是以灵雨被凤后娘娘看上的消息，和端王的亲家骄纵跋扈的风言风语，同时传遍了永宁的大街小巷。
　　待他到了殿前，却得知凤后娘娘已经给自家儿子指了婚，指给……端王？原来凤后娘娘喜欢自家儿子这种类型的吗？灵雨已经糊里糊涂谢了恩，出了大殿。当着一众围上来贺喜的夫人，齐秀只得连连道谢，等到上了马车，回府的路上才有时间问问儿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这个傻小子，从出来就一直呆呆的，多问两句，不是不知道，就是兀自脸红。好歹问出来句“凤后娘娘明儿个要见爹爹。”就没了下文。
　　齐秀心里倒是复杂得很，今天这事，还不知是福是祸。灵雨仰慕殿下已久，嫁给一个心爱的人，他心里必然是高兴的，只是端王殿下一直态度未明，凤后娘娘也只说了指婚。若是灵雨因着家世的原因，只能做个侧夫，或许更不济，是个小侍。端王殿下也对他无意的话，只怕儿子一腔心意要付诸东流水了。百转千回的思绪纷纷扰扰，齐秀一时也没了主意。父子两个糊里糊涂回了府，吃过饭，正准备闭了院门，却听得小厮来报，端王爷来了。
　　念清只匆匆与各位大人打了个照面，便急着回来。父后的戏演的虽好，可是自己不来说清楚，怕是不行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赐婚，她不想让灵雨多想。父后的戏演完了，就该自己上场了。
　　刚踏进灵秀院的院门，就见他父子二人迎了出来，只是各自脸上的表情都很是复杂。秀叔叔欲言又止，灵雨只低着头。念清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却见他微妙的红了耳尖。还好，看来不是不愿。自己这一把，怕是没赌错。秀叔叔这一关好过，于是她也不再纠结，道：“灵雨公子可否借一步，与本王一叙？”用了本王自称，生怕那人害羞推辞。
　　“啊？妾身，妾身……遵命。”以前见了殿下就不自觉的紧张，今天这一出之后，见了殿下，竟是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来找自己，会做什么呢？会不会，终究是嫌我家世太低，不喜欢我，想要悔婚？可是，我喜欢殿下，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公子且随本王来。”念清转头先行一步，方向却是王府的后山。灵雨在后面落后两步，惴惴的跟着。殿下一路走的头也不回，更不曾说话，等到了后山的时候，他都快哭出来了。
　　王府的后山，与山脚下的温泉连在一起。就连高高的院墙，都是沿着山一路修上去，把山的一部分，直接划进了王府的范围内。这种安排的弊端就是，靠山的这一圈院墙安全不能得到保障。于是，所有侍卫的住处，基本都建在这里。不过此时，这附近是一个人影都不会出现的，慕景早就把这一圈儿清了场。深秋的山上全是红叶，连绵起伏的红色不断蔓延，美的不似人间。念清回过头，就见灵雨低着头，又红了眼眶。
　　忍住想叹气的冲动，这人怎么这般爱哭。想了想，还是正色问道：“灵雨公子，父后为你指婚，你，可愿意？”你可愿意嫁我？
　　灵雨听得此话，却心道不好。他本就胡思乱想，听殿下这么一问，总觉得是不满意他，若是他说不愿，就能立刻理直气壮地退了婚事，另寻中意的男子。想到这里他咬咬牙，直直盯着瑞王殿下，道：“灵雨愿意。灵雨谨遵凤后娘娘的旨意，绝无二心。若是殿下不愿，灵雨唯有一死。”他把凤后娘娘四个字说的极重，想要提醒，更是祈求殿下，看在娘娘的份儿上，娶我，好不好？只是控制不住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本以为殿下会生气，气自己顽固不知分寸，厚着脸皮硬要贴上来，为了嫁她以死相逼。谁知道下一刻，眼前的视线突然被遮挡，一双手抚上了自己的眼睛，一点一点的，擦掉他脸上的泪水。意识到给他擦脸的是殿下，他却不敢睁眼去看，只是慢慢收住了不敢再哭。似是过了很久，才听殿下道：
　　“父后选你自是有他的意思。灵雨，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况且，你很好。我，也未曾有半分不愿。今日只是生怕父后冒然指婚，误了别人的姻缘。你即愿意，我很高兴。我曾以为身为皇家，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婚事也只怕是不能自主。现如今，是你，还是很好的。父后今日说，我的婚事会先办，年前你便是我的夫，明媒正娶的正夫。”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慕念清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只好抄了两句前两日华青灌输的“封建思想”，不得不说还真是好用，说出来显得理直气壮的。只不过，听告白的人，好像有点吓着了？
　　不不不，灵雨怎么会吓着呢。他只是没想到，殿下，心悦于他？未曾有半分不愿？这话的意思可是说，殿下还是满意婚事的？不得不说，和灵雨说话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念清随便几个字就足够他脑补出一场大戏。只不过脑补的戏份太多，嘴上倒是拙了。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急之下，又伸手，扯住了殿下的袖子。
　　念清不等他回答，也不急，顺势握住了他的手。也不去看灵雨的脸，又道：“人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在我这里，倒还有另外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嫁于我，便是一生，不离亦不弃。天色晚了，回去吧。过几日，我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