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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凑合着给 ...

  •   男人与女人,同样两眼一口,一头两手双足,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种。男人天生好面,女人贪慕虚荣。男人善武,女人善妒。男人向来有一说一,女人偏要心口不一。

      除去妖的名头,在这虚无之境中,做个凡间老百姓已经实属不易,奇奇怪怪的规矩大到一箩筐。成日里竭力融入市井,对平素吆五喝六山呼海啸的魅影来说,已是倍感疲乏劳心伤神。现下,还要学着为人妻所应尽的本份?

      眼前这个曾经的死对头,往日里有想过千般手段将他碎尸万段,以报妖界昔日耻辱。但阴差阳错与他生死相依,再深的怨念与嫌隙,此刻却化为一腔愤懑,用犀利眼光狠狠剐了封屠裂一眼,“哼”的一声扭头出了门外。

      做凡人着实累,却因此而悟出了一个千古真理:日子将就着过,面子凑合着给!

      封屠裂笑呵呵看着魅影去了伙房,回头向水灵烟二人挑眉张扬。水灵烟与封阵却无甚心思,顿时瘫坐一堆,仍旧是一头雾水,连连摇头叹气,唏嘘不已。

      等到日头再不露脸,魅影才端着最后一盘青菜回到了桌前,“累死老娘了!”

      圆桌之上四个装盘,盘中物黑黢黢灰秋秋的,扫视一圈后,封屠裂热情招呼道:“别愣着了,尝尝你······你舅母的手艺!”

      水灵烟与封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艰难咽了咽口水,便颤悠悠拾起筷子,对着桌面略一端详,朝着唯一的正常菜色伸去。可筷尖放触到菜上,指尖却传来极为坚硬的触感,像是触到了铜墙铁壁一般。

      余光里瞥见封屠裂满怀期待的神情,她只好抖了抖眼角,夹起一颗后,又颤悠悠挪回了身前。

      水灵烟对着筷尖钢铁心道:“此妖女如此歹毒,就算不会中毒,吃了它也要噎死了罢!”

      如此一想,便筷尖直转,将那块钢铁落进了封阵面前的碗中,却见刹那间封阵做出了与她同样的举动。

      “你先吃。”

      “你先吃。”

      封屠裂见状,干干笑了一声,刚想说“味道还不赖”,只听身旁魅影将筷子朝地上一摔,起身向他尖声咆哮道:“亏了老娘辛辛苦苦下厨,结果是喂了狼了!老娘问你,很难吃么?”

      封屠裂哪敢再安心坐着,连忙拥上前安慰道:“娘子息怒,娘子息怒。此佳肴美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尝?是她二人不懂得欣赏······”

      水灵烟心想:“此话倒也不假,人间确实难得几回尝。”

      但场面已然失和,更要紧的是此妖女饭菜实在不堪入口,也不知这些年来封屠裂是如何熬过来的,生活真是不易,不易。

      趁着他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扭捏作态之际,与封阵使了个颜色,便蹑手蹑脚溜出了门外。

      溜出了院外,夜色初升,周遭静谧,掌心温热。二人手心连着手心,并肩站在路口一时陷入沉默。

      不知是谁的饥肠辘辘,蓦地作了一声响。封阵清了清嗓,道:“此间荒天野地,与其被动授之与人,不如亲历猎只野兔。”

      水灵烟面向他摇了摇头,“不可。”

      封阵惊奇,“为何不可?难不成,你愿意回去吞那邪祟妖物?”

      “那倒不是。”见他微微蹙眉不解,又道:“你想,若是猎只公兔,那留守母兔定会伤心落泪随之而去。若是猎只母兔,此间阴阳相偕,也定不会再留存于世。”

      “那便猎他一双,两全其美。”

      水灵烟戳了戳他的胸口,笑道:“你虽为魔,但心怎地如此黑?”

      她自觉并未用上许多力道,只是以手指轻轻点了点,封阵却因此而倍感震惊,拧着两道长眉,一手抓住了她方要缩回的手掌,看起来怒意颇深,甚至还伴有些许不解与疑惑。

      等于双手同时被他攥在手心,水灵烟自觉不妥,红着脸面稍稍抽回,却被他更为用力地握住,并且察觉到他双手一齐在发力。观他神色确实有黑云压顶之氛,漆黑的眸光之下,宽阔的身影将她笼罩在下,水灵烟心中微微发怵,盯着他的双眸,只听他沉着嗓音幽幽回道:“那你说,该如何?”

      水灵烟眨了眨眼,“饿着。”

      “我有法子!”确是封屠裂追了过来。

      回望时,封阵仍旧七荤八素凝视着自己,水灵烟只得颇用些力气,才将手中束缚甩脱。

      “有话好好说。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何必如此······野蛮?”封屠裂看戏般打诨道。

      “就是······”正欣慰有人出面帮腔,转头一想便觉不对,“休要胡说八道,谁,谁和他是两口······”

      话未说完,又对上封阵漆黑锃亮的眸光,阴沉的脸色,只觉周身一阵凉风瑟瑟,便立即将脸面侧了过去。

      “走了走了,不是饿了么,我带你们去崇氏夫妇家蹭饭去!”封屠裂于身后大手一推,三人便齐齐朝一方行去。

      随封屠裂来到一处农户家,被称为崇氏夫妇的二人,虽未有热情款待,清清淡淡的却不失礼数。好在崇夫人的手艺娴熟,饭菜浓郁可口,一解二人燃眉之急。

      用好饭后,水灵烟与封阵再三道谢欲离去,封屠裂却坚持要他二人在崇氏家中住下,夫妇二人照常清清淡淡应下。她二人也并未客气推辞,此间难测,留在家中总比野外要安全许多,便也顺理成章留下了。

      崇氏家中一间客房,不大不小,却收拾的整齐干净。

      夜间,万家灯火熄灭之后,水灵烟卧在塌侧,封阵在塌下席地而坐。暗中,耳边不时传来封阵均匀的呼吸声,还依稀听闻一个妇人的泣诉之声,凄凄凉凉,悲悲切切,动人心魄。

      水灵烟惊座而起,只听塌下封阵沉声道:“莫要惊慌,是崇夫人。”

      “崇夫人?可这,她这是怎么了?不行,我得去瞧瞧。”

      她双腿未等落地,也不知他何来的一股子力气,一只手便将她擎回了榻上。封阵打着哈欠道:“凡人在世,皆有喜悲,哭哭笑笑而已。夜已深,万事皆休,一切明日再说。”

      话虽如此,但那个哭声听起来饱含伤心痛苦之意,虽然不知因何而痛哭不止,却让人不得不也跟着揪心。水灵烟在塌侧翻翻转转了数次,困意全无,混沌之中,塌下却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睡罢。”

      耳边哭声渐消,她微微眨了眨眼皮,便沉沉入了梦。

      水灵烟这一世中,极少会发梦,梦境之中最多的便是自己摇身一变,化作金光灿灿的神仙,在犹如云中仙境般缥缈虚无的天宫,挥一挥轻盈长袖,便化作白云朵朵,撒一撒清露,便化作雨水洒落人间。

      可今次这场梦境之中,天地间纯白一片,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丝生息。脚下一处巨大的漩涡,也不知最后归于何处,便一头栽下。

      漩涡入口处,一个声音遥遥呐喊:“去何处?去何处?去何处······”

      那个声音越飘越远,却恒久地留在了心底。她不禁跟着喊道:“去何处?这是要去何处?我究竟要去何处?”

      心底的疑问越来越大,喊声也随之越来越响,空空洞洞荡于头顶,却始终无人来答。

      深渊之下是深渊,一堕便是永久。

      谁也无法代替来解脱,她只能在永无尽头中,反复追问:“我该去何处?去何处······”

      梦已过,满面热泪,滚烫灼热。

      睁眼时,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光,犀利,震荡。

      当她回过神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从塌侧滚了下来,此刻正枕在封阵的大腿之上。便顾不得许多,当即坐起了身,背对着他擦拭满面泪痕。

      昨夜的梦境着实有些离奇,更离奇的是,自己竟在封阵眼皮子底下又哭了一次。懊恼气愤,于是边拭泪边猛捶自己的大腿。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身后阴沉的问话,水灵烟微微侧头,“你,是在问我?”

      “是!我在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记得自己曾经做过明确介绍,怎地他会突然如此惊诧发问?

      转身回望,只见他一手揪着胸口衣襟,额上挂着一串汗珠,面露苦色,模样颇有些痛苦。

      担心是自己松了他的手,低头一看,她二人仍旧紧紧相扣,“你,你这是······”

      正疑惑间,颈后突如其来一阵温热的触感,随即便被他另一只手掌结结实实地覆上,霸道拉到了他的面前。

      “老实回答我,你,到底,什么人?”

      “我,我叫水灵烟,如你所知,现为魔界圣,圣女。”震惊间,水灵烟不禁抬袖为他拭去额上汗水。

      封阵眼波在她面上扫了扫,“还有呢?”

      水灵烟思忖片刻,又如实道:“在入魔界之前,我曾师从万宗门下。”

      “万宗?”封阵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你可曾认得我?我是说,曾经,过去,一年,十年抑或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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