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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虚无之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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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
刷!
微风轻轻拂过面庞,耳边随风而过,传来阵阵簌簌声响。空气中凝着淡淡的气息,清爽似草香,芬芳似谷扬。那轻柔又爽脆的声音,悠悠萦绕在四周,具有强大抚慰人心的力量,让人只觉抛开一切烦恼忧愁,身处纯洁净土之中,只一副软枕,便能安睡到天亮。
若不是感觉到,身前一股熟悉的温热之感,仿若一堵墙抵在胸前,规律地上下起伏,水灵烟情愿沉沉睡着,懒得再睁眼去瞧。
“你,抱够了没有?”
封阵极具磁性的嗓音荡在头顶,她抬眼一瞧,只见他颈处分外突出的喉结,微微动了动,自己的两只手还紧紧缠在他的脑后,二人靠在一起几近密不透风。
“还在装睡?那就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水灵烟当下耳根滚烫,便立即松开了他的后颈,手忙脚乱间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连解释道:“那个,对不起,方才一时心急,也顾不得······”
当她想顺着说下去,眼前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人群,手持各式柴刀、莲钩、铁斧,将她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最要紧的是,那些人脸上皆带着异样神情,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二人,佝偻着身子步步逼近,像是要吃人一般惊悚。
这场面让人不寒而栗,水灵烟不禁想起了无根阵前的千具白骨,忧心这些人也是这法阵当中的一劫。也未可获知,这些鬼神会使出什么邪术来对付她二人,便瞬时打起精神,戟手在身前想要唤出无铭。
然而,体内此刻竟然提不起半分内力,那长剑又好似长在了鞘中,双手死命挣脱,却也是拔也拔不动。
这阵法果然邪门,眼下这些傀儡,说不好比那十三地仙还要厉害!
心中惴惴不安,她不禁转头去看身后,却见封阵半跪在地上,面色刷白,两手撑着地面剧烈颤抖不止。水灵烟一时分寸大乱,急忙上前去扶他坐起身查看,在双手触到他时,又见他脸色瞬间恢复如常。
而周围那些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改为拿眼勾魂般瞧。不知这些傀儡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如此难以捉摸,水灵烟只好徒手在身旁地面摸索,好不容易抓起一物,便扬起手中之物斥道:“退下,退下,别过来!”
那些人盯着她手中救命稻草,愣怔片刻,随后仰面捧腹笑个不停。她顺势一瞧,只见斜上一根金黄的麦穗,在风中乱颤飘摇。
阵阵嘲笑之声贯耳充盈,顾不得窘迫,便要拉着封阵离开,“快,趁他们大意,需速速逃离为上!”
封阵稍一用力,便将她退开几步之外,蹙眉道:“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碰我!不然,将你的手砍掉!”
见他赤红了双眼,水灵烟大气不敢喘,只委屈巴巴眨了眨眼。
而封阵刚从地上直起身来,未等迈出一步,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方才那莫名的抽离之感又再次袭来,浑身酸软无力,便再一次摔在了原地。
围观人群斜勾嘴角,似是觉得有机可乘,纷纷挪着碎步再次向她二人身前逼近。
眼下已是束手无策,那些傀儡越靠越近,水灵烟向地上寻了寻,便随手抓起地上的根根麦穗,朝众人脸面丢去。
“姑娘,抽什么风?赶快抓着他的手,不然一阵功夫,你二人就要在此同归于尽了!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真是急死个人!”人群中,众人纷纷嚷道。
没想到傀儡竟然还会说话,水灵烟不知众人所说为何,也跟着嚷道:“你们究竟是何人,到底使得什么邪术残害我二人?你们最好······”
未等她言尽,周围人群洪水般拥上跟前,数十只手张牙舞爪,浓烟滚滚之中,不由分说,将她按在了一处。待浓烟渐退,却见自己的右手,正是牵着封阵的左手。她缓缓扭头去看,正对上封阵犀利的眉眼,便又立时挣脱了去。
右手方落回身侧,只觉手心处一阵霸道的攫取力量,被重新裹在了温暖之中,并紧紧攥住。水灵烟试着挣脱了几次,皆被他以更顽固的力道握在了手中。
“莫要再松开,否则,照样砍了你的手!”封阵从地上直起身子,与她并肩携手站着。
“你没事了?”见他脸色又恢复如常,还能够装模作样得威胁,水灵烟便顿时松了一口气。
封阵微微挑眉,“如何,你是想为正道除害?”
“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够过得更好······”水灵烟小声念道。
“你说什么?”
“没有,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她转了转眼珠,抬眼望向四处,只见那些围观人群已转身散去。回想方才种种,那些人许并不是来害她二人的,反倒像是在帮衬着。危机暂除,这才定下心仔细回想,那些人皆着布衣粗衫,手持帘钩农具,看起来分明是一些淳朴的农耕之士。但心慌意乱间,竟然将他们当作了阵中生祭,当真是糊涂了!糊地一塌涂地!
见她不住敲打头顶,封阵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真是榆木脑袋。这里早已不是什么无根阵了,你瞧。”
封阵一语中的,水灵烟这才抬眼去瞧。只见湛蓝晴空之下,几多浮云低垂,剩下的便是满眼无尽的金黄麦浪。阵阵微风吹过,饱满的麦穗高扬着头颅,轻轻晃动着身姿,不时掀起层层金灿灿的海浪。伴着“刷刷簌簌”承载丰收喜悦的潮声,数十个朴实无华的身影,奔忙穿梭于海浪之中,迎着明媚的日头,挥汗如雨。
四目远望,皆是怅然。水灵烟率先叹道:“这是仙界,还是人间?”
“显然,都不是。”
她顺着封阵所示方向看去,遥见麦田裸露的土道间,树立着一座气派的青色石牌楼,上书三个大字,虚无境。
这个名字倒是出尘脱俗得很,听起来别有深意在其中。水灵烟闭着眼感受了一番,内息被牢牢封锁,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竟非什么结界,却比任何结界还要强固。
“走吧!”
封阵不解道:“去哪?”
7究竟呀。这些农夫瞧着与寻常百姓无异,吃喝拉撒,总该得有个去处罢!”
说罢便转身欲走,却忘记右手此刻正被人攥在手里,她刚转身,一个后劲又顿在了原地。回身看去,封阵仍定定站在那里,微微眯着双眼,与她四目相对。因是他逆着光,水灵烟看不清他脸上的任何情绪,只见身前那个身影耀得刺眼,与金黄麦田霎时都融为了一体。
她手中只能稍用力扯了几下,才将他从原地拉开,携他一道朝着远处的牌楼行去。
穿过那伟岸的石牌楼,身后藏匿着一座质朴的村镇,相邻店铺数间,吆喝叫卖招揽。未有鸡犬相闻,渐有几束炊烟,袅袅升起。景致平平常常,与人间无多大差异。
漫无目的间,村户中有在院外劈柴的,有拎着大锤砸铁的,有挑着扁担在门前菜园洒水的。这些村民在看到她二人时,都自发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对着她二人纷纷行注目礼。那眼神就仿佛是看到了天外来客,时而啧啧称奇,时而连连叹息,甚者当下扯起衣角,擦拭莫名奔涌的泪水。
这些异样的眼光虽未有半分仇视与敌意,被盯着看了许久,二人心中仍是觉得不适,说不清也道不明。
但不可靠否认的是,这村镇呈一派祥和与安宁,偶见几对夫妇行过,也皆是相敬如宾,和和睦睦。
直到路过一处村户院外,依稀听见了户中,喋喋不休的吵闹争执,水灵烟才止了脚步,趁着脖子起了八卦之心。
“当初让你选门手艺过活,你说铁匠费力,木匠繁琐,商者奸诈,学者伤脑,便承了镇外两亩方田种地。可如今倒好,来此九年间,年年颗粒无收!依我看,就算是绑块饼子,狗都比你中用!”
“你这妖婆子,你忘了是谁日日在外奔波劳碌,早出晚归,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贴补家用!你倒好,成日只会与那王婆张骚赵媳,蹲于街口长舌目短,什么都不做反倒来数落我!当真叫人寒心!”
“你这糟老头子,你那营生还好意思说出口?净划拉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回来,破铜烂铁费瓷残衣,哪一样能拿得出手?”
“捡破烂怎么了?我捡得自豪,捡得光荣!你们懂什么,我做的不是遭人唾弃白眼的行当,而是那苍茫大地上主宰万物的拾荒者!”
“我呸!去你的拾荒,今晚别回来了!抱着你那些芸芸破烂儿睡去吧!”
惊天动地的吵闹声方落,户内便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砸之音,而后便见一个男子冲出院外,自户内飞出件件铁锅铜器,左扑右闪个不停歇。
那男子看上去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待户内飞出的“暗器”消停,便从怀中掏出一条麻绳,将脚下件件器物捆扎成了一团,利落又干脆。
将重物扛在身后,向着院中高声喊道:“妖婆子,等我将这些换了钱物,我还会回来的!”
只听户内那个妇女毫不留情回道:“最好是!”
男子吸了吸鼻子,哼哼笑了笑,便转身昂首阔步欲朝铁匠铺行去。一抬眼间,两个人影突然浮现在眼前,双手一抖,身后重物“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