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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一言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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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园春色中,莺歌燕舞,纸醉金迷,声色犬马。这一声低吼,引得众人停杯投箸暂时关注,只道是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的浪荡子,醉眼迷离间匆匆瞥了一眼,便继续着与怀中的美人,欢歌笑语。
而封阵如此出众的相貌与风姿,人间未有几回见。眼尖的老鸨靠着敏锐的触觉,断定此人来头不小,赶忙前来笑脸相迎。
“客官真是一表人才!同您说,我这园子里的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水灵!不说倾国倾城吧,也足以堪比那沉鱼落雁,花容秀月之貌。客官莫及,只要您吩咐,我这里的姑娘随便您挑!”
眼前这妇人擦得油头粉面,青一块紫一块,更要命的是浑身散发的香气,顶得人直冲天灵。封阵憋住气息,向后退了三步,打量道:“你是这里的管事?”
“客官真是好眼力。您先同我上楼,我为您安排一上等厢房。”说着便挽起封阵手臂,热情地簇拥其上楼。
“不必,咱们有话便在这堂中说。”封阵长袖一挥,退避三舍,展开手中画卷于身前,“这九年间,此人你可曾见过?”
老鸨盯着画卷上的人像,啧啧叹道:“客官您这不是在考我,我这满园春色每日进进出出者不计其数,哪里会记得这般清楚?”
“那好,把你这里所有人聚集到堂下来,我要一一问询。”
老鸨扑哧一声笑道:“客官,您又在说笑了。这来者皆是客,哪能单为您一己之私而扫了众人的雅兴啊!不如,为您唤上几个姑娘陪酒吟诗可好?”说着又扬手唤道:“桃红,杏白,柳绿!”
这几个名字身手了得,话音未落,人早已将他围至身前,甚者还衣衫不整。封阵在众多颜色当中,默默叹了口气,又听一人吼叫道:“哪里跑来的野小子,竟然敢跟本大爷抢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在身后那只拳头怼在肩头之前,封阵反手挥出一道掌风,那前来挑衅之人便凌空飞上了梁顶,嘴歪眼斜挂在了横梁之上。
众人目瞪口呆观望梁顶,不知发生了何事,而后只听四面开敞的大门轰然紧闭,没有任何人在推动,只见电光火石间一道黑气盘旋,大门就这般不可思议地合在了一起。
阴冷邪风穿堂而过,大堂之内男男女女尖声咆哮了一阵,弄清是谁在搞鬼之后,便老老实实地聚在了大堂当中,不敢再发出一丝响动。
“你,有没有见过此人?”
“没,没,没有······”
“你呢?”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将满园春色中问了个遍,脚下之人哆哆嗦嗦磕头磕了半晌,随后翻了个白眼昏死了过去。封阵眼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直起身,冷冷道:“梁上君子可做得快活,何不现身一见?”
水灵烟栖身躲在梁上一角,闭气藏了半晌,没成想还是被他发现了。既然暴露了行迹,只得下去打个照面。
她正在寻思着,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抬眼一瞧,梁上悬着的一盏大红灯笼,跳出了一束檀色奇光,霹雳惊雷般落到了堂下正中。
众多惊恐尖叫声中,那人蹙眉掏了掏耳朵,对着封阵笑道:“就知道你二人会来此,兄弟委身在那破灯笼里,等得花都谢了!”
这世上除了妖可以化形伪装之外,封阵还从未见过任何人能够自主化形藏匿于旁物当中,进进出出,来去自如。可探他气息,并未有半分妖气,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强大不可撼动的内息,与方才满园春色外所撞见的那个女子相比,还要深不见底。
而二者在同一时间出现,绝非什么巧合,这其中定有阴谋,不可大意。
眼前之人修长身型,神采飞扬,容颜清绝,竟如仙人下凡。封阵定了定心神,向来者投去一道寒光,“你是何人,为何要在此处等我,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摇了摇头,叹道:“小风,兄弟我可是一腔热诚,思念深切才会来此等候你二人。你不知我为了从岛上来到人间,废了多大的心力。世人都说狼心狗肺,说的便是你这种人罢!”
小风?狼心狗肺?谁借他的胆子,竟敢如此嚣张挑衅堂堂魔界御史的权威?
“我不管你究竟是何人,到底有何居心。来者是敌非友,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何人能走出这满园春色的大门,便看各自的本事了!”
“噢?听说上古魔神之力,与天神一般,足以撼天动地。我还未曾见识过,兄弟便陪你耍耍。”
众人哪里晓得什么上古魔与神,天与地。惊恐茫然间,只见二人腾空升起,脚下兀自生出道道玄风与黑云,双袖鼓荡,挥斥方遒。
分站对立,一言不合便开斗。也不见任何兵刃与利器,头顶之上却有无数道奇光异束飞闪。一会儿化作闪电,一会儿化作剑雨,一会儿又化作惊雷炸裂。
一片尖叫声中,众人生怕神魔打架殃及池鱼,只好抱头鼠窜,欲夺门而出。可大门紧紧封锁,几十个大汉协力撞击也无法开启。
漫天电光如陨石四处飞散,寻思着躲回厢房之内,只见一道黑气砸向大堂中央,生生凿出几个窟窿眼,便心惊胆寒得再也不敢挪出半寸,只得守在门口抱作一团。
此时,上方神魔已化为一片黑气一片檀光,交织错容,早已不见了二人的本来身影。却听风云突变见,满堂传来凄厉哀嚎撕心裂肺的嘶吼,如异兽咆哮天地间,震耳欲聋。
连脚下都开始剧烈晃动不止,梁顶木屑渣瓦簌簌剥落,一时又烟尘四起。
更惊心动魄的是,那黑气与檀光蓄力交汇的一刹那,从中渐渐荡开一波涟漪,如尖刀般斩断了堂中顶天立地的梁祝,一根根被拦腰锯成两截。
真是天崩地裂,眼看仅剩的一根也要断为两节,梁顶再也支撑不住就此塌陷。众人以为就要在这满园灰色中命送黄泉,只听有人喊道“门开了门开了”,便一窝蜂逃向了外界的光明天地间。
众人横七竖八倒在满园春色外的大街上,眼见绚烂一时的琼楼毁于一旦,墙倒柱裂,分崩离析。
还处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惶恐之中,只见那废墟之上,罪魁祸首的二人仍缠斗在一处,昏天暗地,也分不出个胜负。
这番情景前所未见,四方长街人流顿时寂了喧闹,纷纷仰首张望,只见一道蓝光骤现,如一柄锐利的长剑刺破黑暗,将混沌无边斩个一刀两断,也断个一干二净。
水灵烟于二者所聚真气之中破封而出,将无铭利落收回身后,双脚轻轻落于坍塌的瓦砾之上,急声道:“千瞳,休要胡闹!”
千瞳看见她,起初还是满面愉悦笑容,想了想她话中含义,便气道:“你怎护着他说话?分明是他先挑起的事端!”
“秉性如此,杀伐于他而言等同家常便饭,你若与之纠缠不清,岂非是助纣为虐?”
千瞳略一思忖,却是有些惭愧,望着街上惊乱的人群,忧心道:“一语点醒梦中人。以往手边皆是鱼虾,可如今都是劳苦大众,伤及无辜仙尊是要罚我的。是我冒失了。”
封阵并未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盯着水灵烟看了一阵,犹疑道:“是你?你为何要跟踪我?你与他是一伙的?”
千瞳闻声为之一笑,“傻小子,这还用得着问?自然是关······”
“千瞳!”水灵烟从中阻拦。
他既然前忆尽失,若是来意坦白赤诚相告,封阵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所言,反而会将她当作呓语之人,疯言疯语。九年的时光流逝,魔界对他的印象应会是根深蒂固的。他承接了上古稀世魔神之力,封屠裂自然会珍惜人才,为生变故,定不会将其前世原原本本相告知。她若是秉持着虚无的过往向其哭诉,岂非多此一举?
苍茫大海尚幻为桑田,曾经短暂的相遇,又算得了什么?
“许多事情,我暂时无法向你解释清楚。这里人多眼杂,你若信我,不如换个清净之处,再谈不迟。”
千瞳点了点头,随后跟了上去。但想了想,又回身去望,只见封阵还留在废墟之上,望着水灵烟的背影,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蹙眉凝思不语。
“愣着做甚,走了兄弟。”
封阵瞪他一眼,“休要胡言乱语,谁是你兄弟?”
千瞳自觉无趣,撇了撇嘴,“知道了知道了。走吧,封阵!”
水灵烟于半空停住,急转了个身,朝他微微笑道:“封阵,你若是想知道封屠裂的下落,有胆,便随我来。”
封屠裂这三个字果然有用,封阵闻之只是皱了皱眉,便化作一道黑云随她二人追了上去。
落到城外茨山一座山峰之上,水灵烟走至崖边一柱冲天石剑跟前,便定定望着那道石剑不再言语。千瞳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凑近她身前悄声道:“我知道你思夫心切,但也不能骗他啊······”
水灵烟面上微红,嗔道:“你若再胡说,我便剪了你的舌头!”
千瞳急忙捂着嘴,仍不忘喃喃道:“只不过去了趟昆仑,便如此牛气冲天。若是让你一朝得道,那还不得挥剑四方,搅个天翻地覆?”
水灵烟朝他开怀一笑,“你既然知道我去过昆仑,便一定知道,封屠裂如今下落何处。”
“服气,服气!”还是掉进了沟里,千瞳只好叹息一声,道:“我上一次梦见他,只知他去了芒砀山。至于他是不是在那里失踪,那就不得而知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水灵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转头便朝封阵道:“就在那芒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