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狩猎》迦耶那达

3、第二章

　　“脚步声！”格拉斯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菲奥娜转身看向身后。但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是说你的脚步声！”这次格拉斯的语气里明显透着懊恼，外加一点鄙夷。
　　菲奥娜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地面，然后明白了原因所在。
　　她现在正走在连接宿舍和主屋的石头长廊里，她脚上正穿着一双十厘米高的高跟鞋，但走路时却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忽然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难道她永远需要一个鬼魂在自己的耳边不停唠叨才能做好一件事吗？
　　她不耐烦地抿了抿嘴唇，然后把脚用力跺向地面。剧烈的声响从地面升起，在石头墙壁间扩散回荡。
　　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嗒嗒的脚步声尾随着她。

　　课程表上写的上午上课时间是早上8点。
　　菲奥娜走进教室。却发现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直到十几分钟过后，学生们才陆陆续续优哉游哉赶到这里。
　　教室里的桌椅从前往后呈梯形上升。中间和两边的座位排成一个扇形，教师讲台立于学生座位的正前方，处于扇形所在圆的中心。菲奥娜走到教室后面，在中间靠后的一个位置坐下。
　　前面的学生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交头接耳。嬉戏打闹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盘旋。菲奥娜不禁觉得烦躁起来。她讨厌吵闹的环境。
　　“竟然没人注意到你？”格拉斯在菲奥娜边上现出身形。她的黑色长发在空中飞舞着。
　　“这样不是很好吗？”菲奥娜回答。
　　“好什么好。你这样只能做个老处女。”
　　对格拉斯的嘲笑，菲奥娜权当没有听见。事实上她早就习惯了她用这种方式和自己说话。起初她也会为了她的恶言恶语生气，但久而久之，她只把这当成与人打趣的消遣。
　　“这个种族的血统还真是完美！”
　　菲奥娜顺着格拉斯的目光看去。她看见在教室中央第三排的位置，一个金发男生正和身边的女生激烈地吻在一起。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舌头彼此绞缠。
　　“他真性感。”格拉斯尖细的嗓音里透着迷恋。
　　“是啊。一个喜欢咬女人嘴巴的家伙。看样子他恨不得把那丫头吞到肚子里去。”菲奥娜厌恶的说。
　　“这才证明他热情似火嘛。”
　　“可惜他已经名花有主了。你没机会了。”
　　“我可以把他抢过来。”
　　“就你现在的样子？没有□□，只能像个鬼魂一样到处游荡，甚至不能离开我超过20米。”
　　格拉斯转头看着菲奥娜，眼里透着愤怒。每次提到她的短处她都会这样。但每次菲奥娜看着那张怒火中烧的脸，心里有的只会是奇妙，而不是恐惧。这种情景就好像她对着镜子冲自己挤眉瞪眼。那张脸是她的，格拉斯只是借用了而已。但她那双眼睛不是她的。喝下记忆药水后，菲奥娜的眼睛在短时间内变成了烟灰色。喝下解除剂后，她的眼睛就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淡紫色。格拉斯的眼睛是黑色的。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仿佛没有光亮的黑夜。这是她身上唯一一处与她不同的地方。
　　格拉斯用手理了理头发，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为平静。她用挑逗的目光看着菲奥娜。
　　“你对自己的样子不满意？”
　　她凑过身子，伸手捏住菲奥娜的下巴。她先是看着菲奥娜的眼睛，然后目光下移。
　　菲奥娜猛地打掉格拉斯伸过来的手，低垂下头。“这是一张死人的脸。而现在有一个死人打算拿它招摇撞骗。”
　　格拉斯若有所思地菲奥娜，说：
　　“我不是鬼魂。”
　　“那你是什么？”
　　格拉斯沉默了片刻。说：“你知道我是什么。”
　　随后她微微一笑，消失不见。
　　从与格拉斯的对峙中解放出来后，菲奥娜发现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时，一个男人迈着轻松稳健的步伐走进教室，他像电影明星那样对着台下的学生挥手。脸上绽放出迷人微笑。
　　菲奥娜看着他在讲台后面站定，心想他应该就是这节课的讲师。但他明显太过年轻，而他给人的感觉也还是稚气未脱的样子。她很好奇为什么斯米尔学院会选这样一个年轻人作为学校讲师。
　　在看清他的面容后，菲奥娜心里一下子有了答案。
　　真是太像了，好像那个人又活过来一样。菲奥娜不禁感慨。尽管她几乎快把那个人的样子忘光了。眼前的这人比印象里的他更年轻一些，而且没有那人常常挂在脸上的忧郁表情。这位看起来要更加亲和一些。也许是年龄的差距吧。
　　光看他的脸，菲奥娜就可以断定他是阿比什家的人。首先他继承了这个家族男人特有的明亮睿智的眼眸，窄而坚毅的下巴。再者就是他的嘴唇，纤薄而又精致。她还可以肯定他受到了阿比什家族首领的极力关照。毕竟他是那个人的儿子，那个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男人。
　　她久藏于心的恨意像火山喷发一样突然爆发。但她很快就把它压制下去。
　　她伸手碰了碰扎起的头发，以此来疏解内心的压抑。
　　“上节课我们讲了巫火。”年轻讲师从讲台上走下来，看着台下的学生。“我们划分了巫火的种类，分析了巫火产生的条件，以及如何安全的召唤它们。”
　　“通常我们将巫火分成五个等级。由低到高，分别是紫焰，红焰，黄焰，蓝焰和白焰。紫焰等级最低，召唤起来最为简单。白焰等级最高，对术士能力的要求也最为严格……”
　　“老师你能召唤几级巫火？”台下一位男生插嘴问道。
　　年轻讲师顿住了。他把目光投到那位说话的学生身上。眼里透着说话被打断而产生的不悦。
　　这时，台下又有几位学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菲奥娜看见年轻讲师的脸上现出尴尬的表情。但不一会儿，他的脸上又再次充满灿烂微笑。
　　年轻讲师抬头望了望天花板，面露沉思。
　　“抱歉，老师我迟到了。”一个细小微弱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现在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转到站在门口的女学生身上。但不一会儿又都无聊地移开视线。
　　“进来吧。”男讲师说。“下次不要再迟到了。”
　　女学生快步走进教室，低着头直往后走。
　　菲奥娜看着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这让她心里感到些许的不自在。
　　短暂的风波过去，房间里重又恢复原来的平静。
　　菲奥娜假装看着前面的讲师，心思却落在边上的女孩身上。
　　学生中间忽然传出“哇”的惊呼声。
　　菲奥娜回过神来。
　　一只浑身喷散白焰的火鸟在教室上空飞翔。
　　菲奥娜越过火鸟，看向前面讲台上的年轻讲师。她看到他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于是又继而转头看向空中的火鸟。那火鸟不停扑闪着翅膀，白色的火焰不住地从翅尖向外喷射。鸟嘴愤怒地快速张合，发出“嘶嘶”的尖锐鸣叫。
　　傻瓜。
　　菲奥娜注视着飞鸟，并向其投注力量。
　　飞舞中的火鸟抖动了一下，转瞬间火焰暴起。伴随着嗞嗞的声响，鸟的翅膀开始发散伸长。很快，一只细长的白色颈项从鸟的头部钻出来，而颈项顶端又长出一个新的鸟首。火焰在嗞嗞声响里化成长喙和白羽，形态由松散变得立体。鸟的嘴巴紧紧闭着，几根白色的冠羽在头顶浮动飘摇。它的四周弥漫着银色的光雾。显得无比圣洁。
　　整个变幻过程只用了两秒时间。
　　学生们为这场精彩表演欢呼起来。
　　还没结束呢！菲奥娜在心里讥笑。
　　闭合的鸟嘴猛地张开，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火鸟先是在教室上空盘旋一圈，然后在重又飞回教室后方的时候猛地向前俯冲。
　　惊慌的情绪伴随着恐惧的尖叫，学生中间炸开了锅。
　　前面的学生都迅速低头躲闪，生怕鸟儿身上的火焰会喷洒到他们身上。他们互相推搡咒骂的情景让菲奥娜觉得十分好笑。
　　但菲奥娜期待的一幕却没有发生。
　　年轻讲师仍然坚定地站在原地。眼看火鸟撞上自己也不躲闪。
　　菲奥娜闭上眼睛，把力量从火鸟体内抽离出来。
　　火鸟在最后一声尖锐的长啸中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