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范土地公[美食]》排骨炖藕

4、第四章

　　“啊……你……”

　　“你好，我是毕岭烨。”

　　“我……”

　　“你怎么称呼？”

　　“我是……纪扬。”

　　纪扬呆愣愣地望着面前那张脸，每一根线条都那么特别，极致张扬中带着点点柔和，组合起来，似乎正印证了他心底那个关于完美的模糊定义。

　　浓黑的眉毛扬起，“完美”本人问：“你好像很吃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上界的人？”

　　他说着张开双手，像个魔术师刚完成精彩的表演，得意地等着观众欣赏他的成果，给他掌声。

　　纪扬回神，慢半拍地解析出对方话里的意思，脸上浮现另一种惊讶，不舍地移开有些失礼的视线，嘴张了张，胡乱抓了个回答。

　　“……是啊，没见过那么好看的避雨球。”

　　“魔术师”清咳一声，纪扬的语气中听不出讥讽，还是提醒他刚才的“表演”出了纰漏。

　　半点不停歇的暴雨也不给他面子，他正站在纪扬房子门口，屋檐挡不住斜射而来的成片雨箭，就在他名为保持风度，实为耍帅的当口，雨水淋了他半身，一部分顺着他的手背流下。

　　毕岭烨隐蔽地甩了甩手，掩饰性地抬手将偏长的头发往后梳。变得湿润的红发顺从地随着修长手指向后倒，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纪扬看向那双更加凸显的眼睛，里面盛着明亮的光，在主人笑着时也不失锐利，满满的青年意气。单从外表看，这与他年轻的外形正相合，却带给纪扬一种违和感。

　　同样违和的，还有他的修为实力——凭纪扬的眼光，保守估计，他这样的纪扬一个打十个还有余，但他那一身气势，即使已经因为他的神态动作有所削弱，仍不是一个境界低浅的小仙能有的。

　　“方便让我进去避雨吗？”毕岭烨微一偏头，问道。

　　有礼貌，有距离，是面对任何一个陌生人的“恰如其分”。

　　“啊，当然。”纪扬侧身，让出位置。

　　毕岭烨往里走，他整个后背都湿透了，雨水沿着湿衣下的肌肉纹理往下淌，接连落在地板上。鞋子装了水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毕岭烨低头，发现自己给纪扬干净的屋子制造了一大片水迹。

　　他正要处理，视线一扫看到了纪扬不太高兴的脸。屋主在生气？

　　“抱歉。”毕岭烨没什么诚意地说。

　　他打了个响指，地上的水迹快速消失，但最后竟然还留了一点……他只好再摩擦一下手指，这下没有发出声音，让残余的雨水和他没法再抬头的帅气一起安静退场了。

　　听到那句抱歉，再看到毕岭烨的惨样，纪扬舌尖缠绕的问题缩了回去，只变成一个摇头。

　　也许他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还是不要随便开口提问。

　　屋主转过身来，表情自然，还让他随便坐，毕岭烨想，他刚才看到的生气应该只是角度造成的幻觉，这个仙友人还是挺好的嘛。

　　费了点劲把自己弄清爽，毕岭烨抽抽鼻子：“什么这么香？”

　　“人间的方便面，愿意尝尝吗？”

　　纪扬另拿了套碗筷，将泡得已经有点坨的方便面连汤带料分过去一半。把碗递过去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一起，细细的热流一蹿而过，毕岭烨以为是碗边的温度，纪扬的心神则都在别处，两人谁也没在意。

　　仙人照样需要充能休息，只是频率不像凡人吃饭睡觉那样高且固定，进食和沉睡也不是他们进行常规身体调整的唯二方式，不过出于便捷的考量和享受的意愿，大部分仙人都保持着吃饭睡觉的习惯。

　　尽管人间的食物能给他们提供的能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尝尝鲜、品品味还是不错的。

　　也许是法力消耗太多，也许方便面确实合他的口味，毕岭烨吃得很爽快，心不在焉的纪扬还没把面挑完一半，他已经把汤都喝干了。

　　抹干净嘴，毕岭烨又恢复了“优雅”，当先笑问不时抬头看他的纪扬：“你也是到下界来游玩的？我以为这个小世界没有别的仙友，顶多遇到轮回署那群人。”

　　就因为可能遇到仙友，一个人在外也要造出个炫目的避雨球，戏感要不要那么足？纪扬内心吐槽。

　　“我被派过来工作，要常驻这里。”纪扬点明，紧接着反问，“你是来游玩的？”

　　毕岭烨随意点头，也不在意对方信没信，他对纪扬的工作起了点兴趣：“长期在这里工作？上界到这边的路况那么糟糕，空间气流乱冲，你来回一次太不方便了。我撑着结界过来，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

　　“工作要求，本来也不能经常回去。”纪扬回道，同时心下了然，估计这个人为了保持形象，一路上在结界上费了不少力气，难怪法力没剩多少了。

　　屋外大雨哗哗，屋内语声絮絮。

　　除了关键部分，纪扬说了不少自己的事，也听毕岭烨讲了好些各界风光，就是拐弯抹角都绕不到他想去的那条路上。关于毕岭烨，他始终只知道他是个喜欢到处游玩、从小生活在上界的上界本地仙。

　　两人好似相遇他乡的同乡年轻人，聊得投契，实际纪扬心底越聊越烦闷，既有点生对方的气，又气自己，后面干脆借口累了，自去睡觉。

　　早上放晴，被冲洗过的天空蓝得清透，毕岭烨精精神神，站在纪扬光秃秃的“花园”里，仿佛一颗破土而出的宝石，差点耀花刚走出屋门的纪扬的眼。

　　“我还想你要再不起，我就给你留言了。”

　　“你要走了？”纪扬赶紧把通讯法器取下来示意，“留个联系方式吧。”

　　看到毕岭烨眼里的笑意，纪扬瞅瞅自己的小辣椒：“通讯公司的杰作。”

　　他的通讯法器是飞升第三天去领的。作为一个刚开始攒经验值的新新仙，纪扬走进“天信通讯公司”的营业点时免不了好奇地打量。工作人员头都不抬地让他说一样自己喜欢的物品时，正因为迎新办食堂的菜滋味寡淡，特别思念辣椒的他脱口而出“辣椒”，于是他那由天界迎新办公室资助的、免费领取的、外形一经设定不可更改的通讯法器就变成了一颗红、辣、椒。不过用久了他还挺喜欢的。

　　毕岭烨取出他的通讯法器——一枚同样挂在耳后的、有着细细弯柄的绿色树叶，微笑着说：“一样。”

　　细小的巧合促进友谊的产生，尽管不必要，毕岭烨还是拿他的小树叶在纪扬的小辣椒上轻轻碰了一下。

　　大红碰大绿，好友加成。

　　纪扬露出今天第一个由心的笑容，补充：“欢迎随时过来。”末了又道：“我喜欢搜集食物，也喜欢做，有空可以过来尝尝。”

　　毕岭烨的身影消失在天边，纪扬呼出一口气，准备把宝荟山脉仔细走一遍，记录一下土地情况。刚迈步，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仙人落到不远处，冲他招手。

　　轮回署的人，毕岭烨可能遇不到，他遇到了。

　　轮回署，与下界关系最紧密的公家机构之一，管理着下界灵魂档案，执行鬼魂引导、投胎分配、劣鬼惩戒，其工作人员又被称作“鬼警”。

　　一个小世界里不一定会有土地公，但一定会出现鬼警，然而他们没有在小世界内部固定办公，轮回署的地盘在各小世界间的空域。

　　凡间灵魂本可自行轮回，一段生命结束，大部分鬼魂本能地就知道要往哪里去。他们穿越小世界的屏障，随机去往下一个世界。

　　这种随机性可能造成有的小世界过于拥挤，有的小世界生机贫瘠，再加上其他一些因素，导致世界发展脱轨，走向消亡。

　　同时，由于各种各样的执念，少部分鬼魂在脱离身体后还保持着强烈的个人意识，不愿意去投胎。这些鬼魂滞留不去，会削弱原世界的生机，时间久了还可能相互融合，形成死气，同样会加速小世界的消亡。

　　轮回署的职责，主要是守在各小世界间的空域，按照经年累月总结出的规则和经验，借助复杂的运算，尽力规范灵魂的轮回。

　　具体点说，自发去投胎的，没有大问题，就在一个大致的范围内引导他们的投胎方向；原地滞留的，鬼警才会到相应的小世界里去把他们“抓捕”走，然后再和其他有大问题的鬼魂一起，根据实际情况，处理他们的投胎事宜。

　　大多数灵魂在轮回中能量越来越弱，到后面会投胎成动植物，直至消失。有的灵魂也可能中途越来越强，从动植物投胎成人。漫长的时间中，还会有新的小世界诞生，新的灵魂出现。

　　这些都不是上界能控制的，仙人们既不能精确掌握下界灵魂的来去，没法让一个灵魂这一世做张农民家的猪，下一世做李大款的小儿子，也不能评判某个灵魂的功德、孽债。真正在后面的那只手，是天道，轮回署只是在天道留出的空隙里，做观察者、记录者，再发挥一点主观能动性。

　　这么看，他们的工作和纪扬这个地区管委会主任没什么交集。

　　那这两个鬼警来做什么？代表隔壁单位过来问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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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你颜控！
纪扬：没有……这是有原因的。
作者：你还是颜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