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等待，在黎明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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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沉星
妹妹对着上天祈祷，沧默听不懂，但是山神山上竟然透过了一道光。山神是山谷族的信仰，据说山神已经十数年安眠山中，族人居住在山脚下的谷底受到山神的庇佑，山谷地形像一簸箕，而山神山在群风中位于最陡峭的境地，只有山神的守护能保护山谷族人免于雪崩，使他们可以安居乐业。
久久未显灵的山神，终于显出神迹，让所有族人终于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沧默背着妹妹，异常平安得走到了峡口。部落里有幸存下来的男人和女人，而沧默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不知道任务算不算是成功了，但是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日落的时间非常早，沧默重新回到雪地中，族人们看着他发狂一样地与怪物们厮杀。
黑夜中，沧默已经看不见，只是凭借着本能在一群怪物中厮杀，却不能帮为他死去的族长报仇。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一地的血，一地的雪。
这些怪物本应该回去了，却是因为规则的报复久久停留在人世，不杀死他决不罢休。
黑夜中，谁给光？
给我黎明曙光，我会回报以微笑。
给我漫天星光，我会回报以珍重。
天边一颗流星落下。
陨落的星辰，如果你带给我光明……
沧默最后的视力能看得到，一颗紫色的流星。
如果对着流星许愿真的能实现，如果山神和天上的神真能听见他的愿望，能不能让族长和他的族人活下去？
沧默不在乎自己饿能怎么样了，他从来都是一个失败者，感情上的失败者，事业前途的失败者，他完成任务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但是真正有价值的人，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死了？
第二天天明，祭祀已经消失在血泊中。
捡起地上的族长和祭祀的武器，原本的边缘已经卷刃，族人们把它们一对交给了族长的妹妹。现在部落里，盲眼的女孩是老族长唯一仅存的血脉。
剩下的人能继续活下去，活着才是最不容易的事情。
沧默是哭着回来到现实的，这一次他活下来了，然而他感觉到自己不是真的鲜活的生命，他不是自己在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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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乐园里，死亡是永恒的话题，然而今天死了明天不见得会有人想起。
按理来说，他应该接受惩罚，但他还是木讷地活着，他再次来到游乐园看到四周游人如织。游乐园是对任务成功组的嘉奖，每一次任务成功后才能回到
而且，他从任务世界回来，下一个换季难道不应该直接回到现实世界吗？
回到现实世界，他非常想在现实世界中醒来，要亲眼确认他挂心的人安安稳稳地活着，他才能放心。
而且，这也有设计者的险恶用心。每一次任务在梦中完成，他们虽然可以脱离肉|体的桎梏，但是全凭借睡梦中的意识他们根本不会记得太多东西，顶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离奇的梦，他们可以保密地压榨这些行动组，待时局不利，行动组。
白云找到他：“朋友，你要出名了，你是我们这一批第一个上被告席的。”
青烟：“我们都不知道你的任务内容是什么，所以你只能自己为自己辩护。想想你做了什么千万不要忘记任务世界的内容。说不好明晚他们会不会弄死你。”
白云：“这是我们问什么把你拉进游乐场，如果直接回到现实你会什么都不接的。想清楚没一个对你有利的细节，不要被他们判为有罪。”
沧默回忆着任务的最后，他困惑为何任务就算成功了，最后关头因为他太用心反而害了关键人物。世界的轨迹不能轻易修改，被更改过的世界将产生更强的抗力阻止同一个人再次进入。
*
张似风从藏巧克力的抽屉里翻出来那个笔记本，看看上面是不是，除了彩虹还能找到别的信息。从头到尾都是一些课堂笔记，直到彩虹的当前一页，背面写了字：
“等待。
“在黎明前，我将一直睁开眼睛。
“若最后是黑暗，我无悔。后悔无济于事。
“若最后有月光，报之以微笑。没有不忘记我的人，我定不负。
“若最后，能看到满天繁星，就没有遗憾。可以永眠。
“若终于等来黎明，我发誓我一定努力像个人，对的起他，对得起我自己。”
绝望的心态。
这一张纸条是他最后的呐喊，也是他处于深渊中隐晦的求助。
但那张纸没有人看。
所以他隐晦的求助失败了，他最终走上绝路。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孩子长大在最幸福的时代，衣食无忧，平平安安，为什么因为一段感情而走上绝路。明明自己才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都过得比他们更……不，臧似风活得很平安，为什么他会突然以为自己经历过战火？
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自己的问题。思维回到别人的梦里，如果有解答，办法可能是给他一段爱情吧。
看到老鼠宝贝地舔巧克力，后面的事情应该会一一轮到，老鼠死亡，同桌跳楼。他找不到有效的开导方法，他长期与老鼠的相处还算愉快，因为这不是一直真正意义上的老鼠，他非常了解，这只是一个害羞的中学生的幻象。
无论是谁，看到老鼠都会觉得恶心吧？就算有人喜欢仓鼠，但是仓鼠是仓鼠不是同类，老鼠却始终只会人们眼中的死老鼠，肮脏的老鼠，人永远对它们充满了厌恶。为什么他看到的是一只老鼠，是因为幻象主人的某段感情密而不发，隐忍、厌恶而又无法割舍。
哎，这些孩子真是的……
这次，他第一次试着写了鼓励的话给陈军熠的同桌。然而，小甜甜并没看进心里。
臧似风又一次看着孩子生了顶楼，他没跟过去，直接和老鼠一起回到原点，重新回到，第一次看到老鼠睁眼睛的一刻，这应该是，感情萌生的最初的时刻？臧似风回到了第一时刻，这应该，是同桌的小心思才开始的时刻。每一段暗恋都如同一只小动物的新生，心脏跳动的节奏，造就一个构成全新的未来的可能性，无论结局是好是坏。
看着老鼠，不，那个幻象吃掉巧克力，连着好几天油光水滑毛色也变得很好。作为旁观者的臧似风看得很开心，如果一个默默喜欢别人的人，仅仅因为一块巧克力连着高兴几天……
还把糖纸小心的收藏起来，实在是，天真得柔弱。
臧似风可以想到，其实这个孩子的内心非常执着。而，爱一个人到死的执着，是使人活得最累的人生，也最轻松只用爱一个人。臧似风突然意识到：恐怕不仅仅是忽视，还有瞧不起自己吧，毕竟小同桌是一个内向的人，他并没有意识到，任何一段爱情都值得尊重，即使不合适。合适的爱情，叫做命运，不合适的，那就叫它成长。
“何苦单恋一枝花？”臧似风和黄毛的老鼠，一起躺在温柔的阳光中，暖暖的温度环绕在四周，就像那种无处不在但总被忽视的感情。
哎，这好孩子……
于是臧似风工工整整地写了一封娟秀的情书，放进小甜甜的书包里。然而小甜甜根本没翻书包……他第二次开始听小甜甜唱歌。歌声里，夜空下的他的眼中，能看到有光。
臧似风第二次听完小甜甜唱歌，第三次回到原地，第四次看老鼠看彩虹啃巧克力。
第三次听完小甜甜唱歌，第四次回到原地，第五次看老鼠看彩虹啃巧克力。
第四次听完小甜甜唱歌，第五次回到原地，第六次……
“这日子有完没完了。”每一次陈军熠回教室背书包走后，臧似风无法对事件做出任何改动，崩溃的循环永远停不下来。但是鬼知道为什么，陈军熠已经高三了，而臧似风的视线，却还停留在陈军熠和同桌的高一。
臧似风留心教室里的每一丝风吹草动，如果让他找到谁敢对同桌使用校园暴力，他绝对没二话直接揍回去。然而，他想过可能的原因，比如说校园暴力，又比如说同学吵架，或者考试成绩公布，每当他想到一点而世界轨迹展现在他眼前，一一查看后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吵架的没有他也没有陈军熠，其他事，也没有不愉快。
既然不是已经发生的事情，那可能是将会发生的事情吗？
然后臧似风就听到女生议论：“听班主任说要打乱座位，所有人都要换同桌。”
“那个谁，那个，陈军熠他不是被表白了吗，刚好他们两个调到一起。”
臧似风找到了，症结所在，因为陈军熠被表白了，然后，他和表白的女生成为了同桌。回想起唱歌时的孩子，他的眼里还能看到有光。没有意义的“同桌”二字，对他来说，是唯一存在的联系，他就要失去全部的意义了，下一个同桌是个女生，真的可以喜欢他并被他喜欢的人。
卑微到极点的爱也可以势不可挡，燃烧着黑夜、灼烧灵魂，在歌声中，不顾一切直到寂灭。
爱，是信仰那种东西吗？
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一个失去信仰的生命？
下一步臧似风就反而觉得头疼了，他不可能阻止班主任啊。还好女生们聊天给他带来了启发。一个女生说，听说那个谁找班主任哭了一节课，然后她和同桌的女生就没有换座位。另一个说，还能这样啊，那不是谁都能找班主任哭，真是会来事儿，谁能下得来脸啊说哭就哭啊？
这个主意不错。去找老师哭一顿，能不换就不换。
臧似风在彩虹简笔画下面提醒陈军熠的同桌，暗示他去找那个女生探一探情况，再找班主任哭一场。小甜甜似乎看到了找到了挽回的办法，当陈军熠回来时，他的同桌是趴在座位上睡觉，他也像往常一样背上书包就走了。而教室里人走空以后，同桌起来去找了班主任。
去找班主任的小同桌虽然在哭，但是没有再上天台。臧似风算是能安心了，这一次算是把人救回来了。之后老鼠就不在了，臧似风在也没有见过它，时间继续。他有一点不太明白的是，他已经把人救回来了，为什么居然还没有从退出循环，人没死啊应该完成了啊？
高一的时间过得飞快。
高二，臧似风听着八卦的女生们聊天，他们中间出了一对班对，虽然两人掩饰得很好，那女生却不小心露馅儿了，因为他们恰好还是同桌，太容易被有心人捕风捉影。
同桌的座位分开了，无论轮换到哪，他和陈军熠始终隔了半个教室。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次也没有抬头看过陈军熠，和别的分开的同桌不同，别人还继续是好哥们好兄弟，但是同桌就像不认识陈军熠，两个人相互不搭理像是反目成仇。
如果不是臧似风经历过五次重来，他不会知道视题如命的学霸有问题，更不会知道，卑微的孩子喜欢了一个人，还喜欢得这么悄无声息。
除了行为上对班主任的反应有过分的疏远。这，大概是仇恨转移法？因为换座位的事情被班主任拒绝了，所以从心碎变成了不甘心，心里的反|叛和不甘心反而帮他活了下来。
时间过得飞快，视角里的教室换了两个，因此也跟着小同桌来到高三，臧似风发现小老鼠又出来了。
在狭窄的更衣间。小甜甜似乎很少上体育课，这也是臧似风第一次看见更衣间，下一节课是文化课要换衣服，很多同学都在换衣服，小同桌的苍白的皮肤，瘦削的背部线条看得一清二楚，换上衣时小老鼠从角落爬了出来。陈军熠进更衣室时，同桌还在自己的衣柜里找东西。陈军熠的眼神连带整个人都顿了，不知道是没见过刷题狂人上体育课，还是被“反目成仇” 的同桌膈应到了。
陈军熠离开了，什么也没说。
小甜甜叹了一口气。终于找到自己的眼镜。
臧似风看的憋屈，这老鼠也太直白了吧，干嘛故意把眼镜藏起来啊。他现在可是明白了，老鼠的幻想和他本人没有区别，醉翁之意不在酒诶。
虽然不是秀恩爱，他们根本没有一点恋爱的迹象，一条是单身狗而另一条是异性恋，然而臧似风依旧觉得瞎狗眼。要身为单身狗的臧似风看到情侣，讨厌；要单身狗看单身狗，还是讨厌。那一边都讨厌，看不下去了！
干什么悄悄咪咪暗恋啊？！你不焦心，臧似风他也急啊！
是男的又怎么样，只要他喜欢得够认真！如果两人真有天定的缘分，迟早会在一起、也值得承认他们在一起！
臧似风一个人无聊的想着，没注意到他的视角，跟着小老鼠再次来到顶楼天台。拉他回神的，是同桌的吼叫声。
“班——主——任——喜——欢——校——长——！”
呵呵哒。班主任真是苦大仇深啊。
不是臧似风知道老校长的话，那体型像尊弥勒佛，他还有胆量脑补一下，虽然班主任还挺帅的，但是，那太惨烈的画面撕撕撕……
“我……我不喜欢你！”
这么两句喊出来，同桌就平静地回教室了，吓得臧似风一身冷汗，他不想再从头来一次。
全班看他的眼光都有点不一样了，要一诊了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同桌坐在座位上毫无负担，他一改平时的刻板，脸上洋溢着安详。然而，臧似风的画面突然就定格在这一刻。
然而，当他看到黑板上的倒计时，他没有忘，那不就是今天吗？
臧似风回到人间真情事务所的房子里，不，他一直都在房子里。
“哈罗，你还好吗，臧先生？”李如烟端着蛋糕，金色小汤匙挖了一勺，“要不要补充糖分，你脸色太苍白了以后要多练一练。”
臧似风避开奶油：“我讨厌奶油。”
李如烟自己吃了蛋糕，练了这么多次做蛋糕的味道，终于能接受自己吃下下去了。
臧似风问：“我这么多次改变他，不会在他的记忆力留下什么吗？”
李如烟说：“当然不会，水流是没有记忆的。他们只会继承线性时间的记忆。”
就像水从高处落下，无论怎么改变方向，每一滴水的轨迹只可能有一条。
臧似风确定，那个世界的记忆应该是真实的，但同时也是不真实的，疑点就是他看见的那只老鼠。那只老鼠不是一只真正的老鼠，而是某人对自己的具象，这一点上，臧似风很轻易地能明白。否则，那个同桌自身的发展早在高一跳楼结束了，更不可能有陈军熠高三来找他抓老鼠。所以，这应该是用现实构造出的另一个世界，继承现实，表露内心。
但是他想问的不只是这个，他在某一瞬间，接触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命运，长相没有差别却完全不同的人。
李如烟：“你不是不关心嘛，你把那个世界当成真了吗？”
“滚，那本来就是一个梦。我只问为什么陈军熠知道老鼠的事情，他不应该能看到老鼠吧？”臧似风明明才是经历几次篡改的人。刻意改变水流方向的引导者，他肯定知道原来的水流和改变后的水流，然而每一滴水，只要流过，已经的轨迹不应该有变化。
在别人的梦里有一瞬间，他眼前掠过无数画面，断断续续无数次。
那一瞬间，他脑中闪现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从小远离父母，被作为工具训练培养，没有亲人朋友，只有冷血的讲师教官，和同样冷血的同批生。这不是他！因为他确信自己生长在和平的年代，无忧无虑的幼稚园动画片，从小到大的玩伴儿，他有任何二十二岁青年应该有的一套完整记忆！
他有全部的亲人朋友可以给他证明，这里的世界，那里的世界，究竟哪一个是庄周梦蝶。
可是，为什么在一个游乐场的画面里，他也见到了陈军熠和同桌两人？
是巧合吗？
现在的他，是哪一个他？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等待，在黎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