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饭局 ...
-
两周后的某天，郁璟下班较早，她约了张局长吃晚饭。这位局长向来喜欢迟到，今天却到得很早，郁璟推开包厢门，注意到卫生间开着灯，有水声，郁璟留了个心眼，径直走过去与张局长握手。
“张局长，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有没有，是我早到了。”这位张局长满面油光，赘肉横生，见到郁璟两眼直放光，连忙称赞：“郁总今天穿得挺漂亮！”
郁璟弯了弯嘴角应付：“谢谢。”
这个张局长，四十出头，风流成性，在外也毫不避讳，又刚离异，正是寂寞难耐的时候，郁璟听到水声停了，卫生间门把扭动发出声音，她本不在意，但还是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一看就怔住了。
清亮的眸子，垂直的长发，尖削的下巴，白皙的肤色，这个人正是路步庭！
路步庭见到郁璟，面上一惊，很是讶异，定了定，才浅浅笑了。
正要说话，不料张局长突然插进来，一手抓住路步庭的手臂，毫不见外的向郁璟介绍：“郁总，这位是路小姐，大美女画家，那天颁奖典礼上可是惊艳的很呐，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路步庭想挣脱又不好做得太显形，侧侧身欲躲开，那肥腻的巴掌却没有半点自觉，还是死死的扒在她臂上，就是不松开。
郁璟心里顿时一阵闷，这闷有点莫名其妙，又好似理所当然。虽心中不悦，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只是眼睛瞟到路步庭那里几次。
“是的，路小姐很漂亮。”郁璟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递过去，要与路步庭握手，步庭立马会意，往她面前走，乘势挣脱了张局长的那只手。
路步庭的手柔滑，郁璟轻握一会就放了，路步庭摸到郁璟中指上的钻戒，冰凉的，与郁璟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一样，可她手指间的温度却是暖和的。
“走走走，我们坐着聊。” 张局笑得牙龈也露出来，竟色胆包天张开两只手想要搂住两个人。
郁璟眼疾手快，先一步挽住了路步庭，路步庭一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郁璟冷着脸望向身后猥琐的男人，然后又被郁璟拉到了桌边。
郁璟刚才的那一眼，路步庭因身高差距看得并不十分真切，可张局长是实实在在看清楚了。
张局长平时是不敢这样对郁璟的，先不论郁璟现今的财富地位是他不敢高攀的，光郁家身后明面暗里的人脉关系网就远比他殷实，他和郁璟也就是正常的走动各取所需罢了，那份歪心思断是想都不要想。
刚才的动作，估计是因为路步庭才失了分寸，受了郁璟一记警告后，他一脸吃瘪，但又碍于情面和郁璟的威势不敢发作，就是两只眼睛还骨碌碌在路步庭身上瞄。
郁璟已是不悦，但是不悦归不悦，关系总不是因为不喜欢就不去维持的，郁璟拉开自己的椅子，喊张局长坐。
男人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笑呵呵，迈开了八字步靠过来，既然郁璟把刚才一幕过了，他自然找个台阶下去。
只是他是紧挨着路步庭那边坐的，他一坐下去，路步庭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两只手放在桌布下方的膝盖上，紧紧箍着。
“郁总，不好意思啊，事先没有和你打招呼，我也就是觉得你们应该投缘，路小姐也想认识认识郁总，张某就干脆自作主张邀着一起来了，郁总不介意吧？”这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一边用蹩脚的理由向郁璟解释，一边把手搭在了路步庭肩上，路步庭本就瘦弱，香肩被这只胖手捏着，就像鲜嫩但脆弱的花骨朵被脏兮兮的枯枝压着，想躲又躲不开，十分无力。
路步庭蹙眉屏气的样子落在郁璟眼里，那个男人正望着她，发黄的牙让她恶心，但她面不改色，喝起了早倒好的茶：“张局长，你客气了，路小姐是你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
“啊呀，郁总你也是看得起我张某人了，这样，今天我们喝几杯，郁总你一定要赏脸，可得给我个机会好好敬你！”
“喝酒恐怕今天不行，我开车来的，这里离市区远，等下不好回去。”郁璟深知此人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自己倒是不怕别人将她如何，料谁也没有这个豹子胆，可是路步庭就不一样了，一旦开了酒瓶，灌醉了，后果可想而知。
郁璟心下盘算，不能等到散局带她走了，现在就应该让她先离开。
这个张局长一心沉浸在美色之中，对郁璟的厌恶全然不觉，面对拒绝，他还以为只是托词：“回去好说，我叫人来接我们，我们不来白的，伤胃，喝红的，你们女人喝了养颜。”
说话间那只手居然移了地方，作势要往路步庭背上摸去，眼睛也直勾勾的望向了路步庭。
路步庭浑身一颤，本能的往郁璟这边躲，差点要站起来，意外的是，郁璟居然拉住了她，不肯她起身。
路步庭慌乱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郁璟，却看到那张脸已经冷若冰霜，比之前任何时候看到的郁璟都要冷，可即使这般生气了，她居然还紧紧抓着路步庭的手腕。
路步庭不解，惶恐不安的看着郁璟，张着口，面色难看得厉害。
男人原并不把路步庭和风月场所的女人归为一类，但是在几次试探里，路步庭都没有躲开，男人就索性放肆起来，却没想到突然一下子，路步庭好像是刻意的避开了。
男人的脸色也沉下来，望向了郁璟，在接触到郁璟凌厉的目光后，怔住了。
“张局长，你要是今天不方便，我们改日在约。”
郁璟知道瞒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而且再继续下去路步庭肯定要吃亏，握着路步庭的手分明能感觉到颤抖，她知道路步庭在看着自己，可是她不想看她，她十分生气，气到恨不得掀了桌子，这饭不吃也罢！
“没有啊，是不是我招待不周，郁总......”见风使舵倒是很快，男人突然换回之前堆笑的那张脸，瞅了瞅路步庭，“ 是不是......”
话语间，手腕上施加的那道力突然撤走了，路步庭茫然望上去，惊魂未定的在郁璟脸上寻找着什么。
只见那薄唇快速张开又闭合，来回几次，语气叫人听不出真切：“也没有什么，张局长要是不忙，我们就先吃饭，边吃边聊。”
那边立马应和：“好好好，那先点菜。”
说着按亮了呼叫铃，一会就来了一名服务生，挂着特制的围兜上前，递了两本菜单。
张局长翻着菜单，问郁璟想吃什么。
路步庭一直不发一言，安静极了，面上也早恢复了平静，郁璟把菜单放在两人中间，问她想吃什么。
路步庭就做着样子侧身和郁璟凑在一起看。
郁璟知道张局长是什么样的人，所以特意换了身衣物才出门，身上没有香水的味道，路步庭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像茉莉花还是什么别的花的香味，是那种贴近自然的香味，不似提取的。这香味十分的淡，先前完全没有闻到，直到方才路步庭靠近，郁璟才嗅到这股清香，她偏头望向路步庭，路步庭在看菜单，两个人的脸离的很近，郁璟甚至可以看清路步庭脸上细小的绒毛，路步庭不闻她出声，转过脸，刚好碰到了郁璟的鼻尖，那种光滑的皮肤擦过的触感，十分清晰。郁璟瞅着路步庭，往后退开了身子，路步庭并不知郁璟盯着她的脸看过，低着头不说话。
郁璟点了一道鱼，服务生一边拿笔记一边解释，店里有规矩，凡是生鲜都要客人亲自挑选，保证所有的食材都是新鲜原生态的。
张局长不耐烦，招手说随便挑一条就可以了，不料服务生坚持要他们自己去挑，张局长看看郁璟和路步庭，总不至于叫一介女流去吧，那样就显得他太没有风度了，无奈之下，只好板着脸站起来：“好吧，我去挑鱼，你们看看还想吃什么。”
服务生领着张局长刚出包厢，郁璟便沉着嗓子对路步庭说：“你现在走吧。”
路步庭转头，有些不可置信。
郁璟冷冰冰地望着她，不容反驳：“ 我不是和你商量。”
“你故意支开他的？”
“恩。”很不高兴，但还是从鼻子里面挤出来一个音。
“你怎么知道......”
郁璟知道她要问什么，眼下来不及解释，她也没有那个心情解释，眼一紧，抢过话头：“我以前来过，你快一点走，这里离厨房很近的！”
急切的心情，就算掩饰，也还是呼之欲出。
“好，那我先走了。”虽心生犹豫，可权衡利弊，路步庭还是起身，又看了郁璟一眼，快步走了。
张局长挑了鱼回来，发现路步庭不在了，忙问郁璟人呢。郁璟虽心中厌恶，但理智还在，她不能因为路步庭而得罪眼前这个人，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他帮忙打通关系，这也是郁璟帮路步庭脱身还只能偷偷去做的原因。
路步庭不见了，张局长肯定起疑，郁璟心中有数，她不能让张局长记恨路步庭，也不能把自己卖了。
嵘臻下季度有一场展出，本来就是趁今天见面把请柬送出去，现在刚好是一个时机，郁璟从包里拿出请柬，随机发挥：“照惯例，每年春展都要请张局长到场，本来也没有什么，当着路小姐的面把请柬给您也很正常，可是今天除了这件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麻烦您，她在场难免尴尬，刚才我问她吃不吃得辣，她刚好不吃，她是聪明人，我一说就明白意思了，马上就走了，只是没等您回来，确实欠妥。”
张局长一听，眼珠子转三转：“哎，别您不您的，就叫我老张，我们这么好的交情了不是，私下里就是好朋友，你不用跟我生疏......难怪啊，你说改天再约，我怎么当时就没明白你的意思呢！”
“是我来的时候没有讲清楚。”
“那不是!\"
这一段到这里就差不多了，郁璟一派轻松的坐着，像不经意的一问：“......对了，听闻路小姐刚回国不久，张局长以前就认识她么？”
“那天颁奖典礼认识的，她坐在我后面。”张局长一脸得意，对郁璟套话全然不觉。
“我看你们很熟络的样子，还以为你们之前就认识呢。”
“要认识那还不简单，几个电话的事。”
“噢！确实是这样，何况张局长是幽默又有内涵的一个人，现在多少女人想巴结上来，可就是没有机会。”
张局长被夸得得意忘形，嘴巴笑到耳后根：“郁总，你可不能这么取笑我，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
“肯定有的，不然路小姐也不会轻易出来吧？”
张局长摇头，越陷越深：“ 郁总你不知道，这个路小姐有多难约，我是连续打了她半个月的电话，才终于把她叫出来，而且还是指明了说是和你一起吃饭，她才同意的。”
“我？”这有点出乎意料，原来路步庭早就知道郁璟今天会来，那她还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见面时还一脸的惊异，是什么意思？
“是啊，她一直在国外读书，好像没有谈过男朋友，可能害羞吧，女人嘛，死锤烂打，没有追不到的。”
郁璟不再说话，正好菜也上了桌，两个人就开始吃着。
饭局用时并不长，郁璟干脆利索的随便找了个由头应付，张局长心思也不在席上，明显是对路步庭心存幻想，郁璟皮笑肉不笑，只稍微吃了几口，等时间差不多了，郁璟又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饭庄，出来时外面早已亮起了街灯，风吹着还有点小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饭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