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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结网 ...


  •   整个试镜场地都听说了,有个不懂事的小艺人,犯了事,被影后从化妆室扔出来。
      这口瓜很有嚼劲,多少年没有人敢去撞“魏南墙”,今儿终于逮着一个没长眼的,在场的众人三两成群,热火朝天地对肇事者评头论足。
      朱定锦低调地借道,一身貌不惊人的格子衬衫,背了个双肩包,对比鬓影衣香的名流们,灰头土脸的,很不时尚。
      “想走后门没走成罢了,仗着有点门路就撞南墙……”
      “乡下来的果然就是没教养。”
      送她出去的是魏璠的一级秘书,魏家配置,姓唐,算是知根知底的那一小撮人,听得如进修罗场,只能寄望于身边这位有间歇性听力障碍了。
      朱定锦低着脑袋慢慢穿过走廊,仿佛听不见风言风语,到楼梯口突然停下,站在一排抓娃娃机前面,搓起手手,摸了摸口袋没硬币,反手把背包拉开一条缝,努力在里面掏。
      秘书如芒在背,大佬,大佬你快点走吧。
      朱定锦没摸出钢镚,迟疑了一下,唐秘书立刻抽出皮夹——也没硬币,抽出两张大钞准备找人换,刚想转身,面前的人忽然伸手在他太阳穴点了一下。
      这一击含着劲,秘书猛地一个激灵,脑浆都打了个颤。
      “你这样会让别人怀疑我与你有一腿儿的。”她话里含着倜傥的笑意,“放轻松,我就是个没见识的村姑呀。”
      秘书:“……”
      我可谢谢您了!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唐秘书一身轻快回到化妆室,迎面就是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化妆师正在门口候着他,急得跺脚:“唐秘,人走了吗?”
      今日轮值的化妆师原来是个长腿男模,因倾慕影后风采,苦练化妆技术,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成为魏璠化妆团队里的一员。朱定锦走后,他清点化妆盒,发现口红少了三支色号!
      他深感事态严重,但追人已是来不及,便开门见山道:“这里缺了东西,快调监控,一定是刚才那个顺手牵羊。”
      唐秘书:“……那就,那就算了吧。”
      化妆师愤怒道:“怎么能算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今夏才出的新款,#6浆果紫、#7奶油橘和#15娇绒红,加起来比她那几斤几两还值钱!”
      唐秘书:“……这不好说的。”
      化妆师不解恨:“她还土。”
      唐秘书:“……以貌取人不好的。”
      化妆师瞪他:“怎么唐秘这么帮着人说话,和她有一腿儿啊?”
      唐秘书:“……”
      他太阳穴又疼了。
      “刚才那位小小姐,身份不低。”唐秘书含含糊糊地提点,赵伏波与魏氏有一层监护关系,早年在魏氏做事的都叫她一声小小姐,“真不是贼,大小姐经常送她东西。”
      嫁妆都送。
      化妆师嫌弃地“噫”一声,笃定道:“这种人我见多了,居心叵测,唐秘,你要小心她打隆冬集团的主意。”
      唐秘书:“……”
      唐秘书要疯了,这事真的难做,赵家当家的简直是座装死的活火山,被人编排成这样,拿不准她哪天心情不好就开杀。
      想了想自己还有妻儿老小,不能这么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他赶紧进门,委婉跟魏大小姐旁侧敲击了一下:“怀钧那个姜逐,势头很强,听说明年就要筹备海外场了。”
      魏璠嗯了一声。
      “小小姐与他谈了几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魏璠顿时怒气横生:“我说话她听吗?就知道阴奉阳违,有事不找我,找我爸,我爸那能给她好脸色看吗?”
      秘书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魏璠抱着胳膊独自气了一会,就没火了,唐秘书很有眼色凑过去听令——在小小姐的问题上,她就没脾气,等人家几句好话一说,又被驴得一愣一愣的。
      难怪魏先生对养女的事讳莫如深,那个赵董,端的是一个祸水命。

      这边魏璠忧思重重,她爸魏隆东自听说守望团年内见血,断定是赵伏波下的手,觉得这坏胚心狠手辣改不了的,愈加不待见。
      魏璠不想跟他吵,只想等着她来时把他支走,没想到赵伏波有意无意,专挑了她和她妈不在的时候去,听侍候的管家说,魏先生狠狠下了她的面子,不过小小姐并不动怒,还送了礼。
      管家提到黑皮文件,则是因为里面的内容让先生“怔了一下”。
      魏璠听了就是一惊,能让她爸怔到的东西不多,定是那小祖宗又开始搞幺蛾子了,但她翻遍家中上下都没翻出那劳什子的黑皮文件,越是找不到,她越睡不安稳。
      她想不通,赵伏波宁可被羞辱也来拜年,又是什么事父亲要瞒着她,魏家三代就她一个继承人,有什么事是她帮不上忙的?
      好不容易请人过来一趟,尽耍花枪,叫滚就真滚,魏璠十分肺疼,撑着头问道:“我最近半私人性质的场合有哪些?”
      秘书对答如流:“有个傲峰二季度例会趴,地点在三环璧水湾,只请了业界,没有圈内人。”
      “给她送份请柬。”

      没等唐秘书着手去请,魏璠忙完工作,开车回到宣义三环外的璧水湾泳池别墅,意外见到门口候着的某个身影。
      日头烈,她避在老榆树的荫凉下,单膝触地,手里是一小袋即食猫粮,几只毛色斑斓的野猫往她手里钻,其中一只吃饱了就抱着她裤腿咬。野崽子没剪过爪子,被勾得疼了,她拎起那只的脖子,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
      她稍微偏过头,魏璠才看清她。
      直到现在,魏璠印象最深的还是她十几岁短发抹摩丝的亮丽模样,这几年蓄了长发,也没见过她将头发散下来。此时一阵风拂过,几缕发清汤寡水垂在她脸侧,加深了眉眼间的阴影,挑眼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阴柔。
      唐秘书还是说保守了,才一照面,魏璠就将化妆室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心思全跑偏:“你出门照过镜子没有?”
      “我知道自己什么样子。”赵伏波轻描淡写,“就是因为自知,才不会流俗。”
      魏璠无端想起怀钧早期急速扩张时,出过不少面容俊秀的苗子,但大红大紫之后,过分依赖镜头与物质,矫饰美丽,沦落庸俗油腻,逐一陨落。
      在这一点上,真是拍马都及不上他们的顶头大老板,不论十几年还是几十年,赵伏波依然叫人体察到某种不着行迹,超脱躯体的美,如果不是身份限制,应该办个公开课,传授一下美学之道。
      魏璠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一事:“是你叫姜逐改动那个编舞的?”
      赵伏波没有否认:“哪有那样廉价贩卖荷尔蒙的,尽是亏本买卖,真正的万种风情,只需要一眼。”
      魏璠打趣:“你亲自授课?”
      赵伏波居然回了:“对,身体力行,开灯教的。”
      魏璠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意识到时顿感痛心疾首,她老农民容易吗,八百公顷的田就种这么一颗玉白菜,饿了施肥,病了打药,结果一个没注意,叶子都黄了!话到嘴边又不知骂什么,赵伏波看出她如鲠在喉,指节顶着鼻尖,轻轻笑了两下。
      “璠姐,三年内,我等着你来找我要他的演唱会票。”赵伏波语调柔和而自信,“会给你留V座的。”

      她既然这么说了,由不得人不信,魏璠摇头,不知是无奈还是好笑,把车钥匙扔给生活助理,上前摁密码开门。
      赵伏波屈起胳膊,将猫放到臂弯里,猫头被她撸得乱七八糟,扑腾爪子,喵喵乱叫想要逃离魔掌。
      魏璠左右张望一番:“侯二不在?”
      她这么问,是因为侯二是个很没有动物缘的人,就是一大个儿的狗熊,朱定锦那个小区二楼的大黑狗见了他就狂吠,侯二原先不曾理会,后来被三楼住户投诉扰民,才抽了空蹲在防盗门前,伸手传过绿锈的门框,朝狗头拍了一巴掌……此后,那狗尿尿都不敢往他门口抬腿。
      这么多年他始终形影不离护卫左右,托他的福,赵伏波周围根本没小动物亲近,乌龟装死,鱼翻白肚,小强都不安窝。
      “他去丞城了。”赵伏波捏着猫后颈,往路边放生。
      魏璠奇道:“你把他派那么远做什么?”
      “有个人物,要他代我见一见。”
      魏璠又操心了:“保镖讲究的就是二十四小时近距离,都跨省了还贴个什么身,有什么能比你安全更重要?”
      赵伏波短促笑了一下:“还是有的。”

      魏璠听了心悸,守望拆团过后,原纪唱片消停了一段时间,汪文骏咬过一次鱼钩子,决计不动嘴了,原彩旗留下的元老们压不住太子爷,汪文骏却有他歪门邪道的法子——昏君佞臣一家亲。
      总以为她搞定了就功成身退,没想到还死磕不放。
      “你还盯着宾云,八年前不是清干净了么?”魏璠开了门,给她找鞋,“那边是有点鱼龙混杂,但并非全无章法,原纪吃了亏,不会再送命了。”
      赵伏波拍着身上的猫毛,不可置否。
      “在听没有?”魏璠一见她这样子就知道是左耳进右耳出,把拖鞋丢到她脚下,“脚抬起来!”
      赵伏波慢悠悠地套鞋:“哪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看见蛛网上挣扎的虫子,就说这网真密,连这么小的虫子都能捕捉到——然而更多的虫,大到能撞破蛛网的虫,勾结蜘蛛的虫,无数的虫,还在黑暗森林中肆虐。”
      “倒不是能者多劳,只是它们撞到我脸上了。”她说,“就稍微勤劳一点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刚从每月一次的梁山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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