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山十月》林音先生

14、小兔子

　　老高二人无所谓，并没有很介意言溪安跟着。我想起她还不认识老高和陆迪，我指着老高说：“这位是高斌，你叫他老高叔就行了。”又指着陆迪说：“这是陆迪，你就喊他迪叔吧。”言溪安很乖觉，甜甜的喊着“高叔好、迪叔好”，又冲我说了句：“大羽叔好。”我发现好像她有时候会叫我大羽叔，有时候则是大叔，可能是为了和旁的“大叔”区分开吧。
　　“好啦，我们走吧。”我又对言溪安说：“你累了就说，我们就停下来休息。”
　　言溪安拍拍自己的膝盖，说道：“才不累呢，可别小看我。”她一身绿色的绸布衣裤，还挺新的，希望今天回家的时候不要挂破了。
　　我又问她：“你自己出来，不怕你爹娘担心吗？”
　　言溪安笑的很神秘，说道：“我跟娘说了的，她同意啦。”
　　我很怀疑！
　　打猎这件事，运气永远是第一要素。如果运气不好，哪怕是再有经验的猎人都可能一整天见不到一只猎物。我们今天运气不怎么样，一上午连只兔子都没发现。
　　中午短暂休息了一会，各自吃了些东西喝点水。言溪安什么都没带，我就把我的那份干粮给了她。她很不好意思，劝了几句才肯吃。其实我想说不用不好意思，我就算十天半月不吃饭也没关系，但这话我只能想想，不敢说，怕吓着人。对了，我现在吃饭只是因为喜欢吃，吃东西对我来说是唯一的一件比较享受的事情，我不会放弃这个习惯的。
　　下午的还是一无所获，离天黑不远时我们就要回去了。
　　我和老高陆迪三人也不气馁，打猎时一无所获是常有的事情。跟着我们在树林里钻了一天，最后什么都没打到，言溪安好像有点失望，我觉得有必要安慰她几句。
　　“额，那个溪安啊，今天是不是很累？”我不怎么会安慰人，何况是言溪安。
　　言溪安脸上写满了失望，却摇着头说：“还好啊，不算累。”言溪安应该是很累的，但她很坚强，我发现自己可能真是小看她了。
　　然后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听见老高说：“言丫头，打猎呢就是这样的，大半日子里什么都猎不到，但只要三天能有一天猎只野猪野狼，那出来就不亏。”一天的相处，言溪安和他们俩也熟了，大家都挺喜欢乖巧机灵又坚强的言溪安，城里的女孩能跟我们上山爬坡一整天，很不容易。
　　言溪安点点头，忽然又打起精神问我：“大羽叔，明天早上还来吗？”
　　“来的，这几天地里没什么事情，都会来。”我觉得她明天还要跟着我们。
　　“那你明天早上等我啊。”言溪安没给我商量的余地。
　　“额，那好吧。”我有点自私，我是真的想多和她在一起。
　　回去的路好走些，但是他们都累了，也不愿多说话，言溪安更是有点摇晃，我很心疼。不过我忽然听到兔子的叫声，就在我们左前方。
　　很多人以为兔子不会叫，这是错的，兔子在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发出一种“咕咕”的声音，但是声音很小，一般人听不见。我对老高他们三说：“左边好像有一窝兔子，要打了吗？”
　　“兔子？在哪里？”言溪安突然变的很兴奋，她又对我说：“大羽叔能帮我捉两只兔子吗？我想养着玩。”
　　我老高他们俩可能很奇怪，兔子不是拿来吃的么？但是我知道女孩子都喜欢养一些可爱的小动物，我曾经听说有一个很有名的漂亮女人抛弃了自己的丈夫，然后一个人跑到月亮上。据说她就经常抱着一只白兔子。所以我很爽快的答应了言溪安，然后让他们三个在原地等我。
　　我静悄悄的往左前方走了二十几步，就看到了一丛乱草下面藏着的小洞。我把意念放出来深入洞窟中，里面果然有一窝兔子，一只母兔和几只小兔子。兔子们都太脆弱了，那里抵抗的了我意念中的威压，很快就从洞口窜了出来。我把它们都捉了起来，一共五只野兔，一大四小，母兔是灰色的，四只小兔子有三只也是灰色的，还有一只竟是全身雪白，它们不是一个爹？
　　言溪安看见兔子很开心，她把四只小兔子从我手上接了过去，拿兔子的时候她左手小拇指碰到了我的右手手心，我觉得我脸红了，我手心很烫。
　　言溪安抱着四只兔子，笑着说：“我要把这四只兔子养大，等我回家的时候要带它们回去。”
　　陆迪有点不理解，兔子有什么好养的，他说：“四只兔子养大要吃不少东西吧，是不是吃青菜来着？但现在天干，哪里有青菜。”
　　言溪安没养过兔子，她忧心忡忡的问我道：“是吗？”如果真的要吃青菜，不知道她会怎么办。
　　老高摆摆头说：“有青菜最好，没青菜吃草也是行的。”他又对陆迪说：“野兔子哪里有青菜，不都是吃草么？”
　　老高说的有道理，言溪安立刻转忧为喜，说道：“那我就拔草喂他们。”她又抬着头问我：“大羽叔你知道兔子吃些什么草吗？”
　　“我知道有一种三叶草，兔子挺喜欢吃的。”那种草这里到处都是，就算干旱，也不影响它们的生长。
　　“那就好，明天我就去拔草。”她又忧愁道：“今天晚上就委屈兔兔们啦。”我笑着说：“没关系的，玉米炒熟了兔子也吃。”
　　言溪安听了很高兴，转眼又摇摇头说道：“算了，玉米是人吃的，不能浪费。”
　　我笑了笑，刚准备说话，言溪安又看着我说：“大羽叔，今天晚上我不吃饭了，我的那份就拿来喂兔子吧。”
　　“不用的，家里有粮食。”言溪安的话让我听得心里生疼生疼的。我故意笑着说：“兔子吃不了多少，晚上你负责炒玉米就行了。”
　　“好，就这样。”言溪安毕竟是十七岁的小姑娘，情绪转变很快，有点像六七月的天气。
　　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除了厨房家里其他几间屋子都黑漆漆的，没有点灯。言家三人都在厨房呆着，他们可能也没地方去吧。其实我家有灯的，过年前我打了两斤多点灯用的煤油，都还没怎么用，剩下不少。
　　言溪安抱着小兔子去厨房找她爹娘，我拎着大兔子去屋里把油灯点上，也去了厨房。饭菜已经做好了，言夫人怕饭菜凉了，都还在锅里放着。她做的饭菜比我的好看，但我觉得我自己做的更好吃，我放的盐多，辣子多，味道比较重。但味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做饭，这让我找到了一些“家”的感觉。
　　言籍白夫妇并没有对他们女儿的晚归感到意外，所以言溪安没有撒谎，她父母确实知道她跟我们上山了。吃饭的时候言籍白对我说：“羽兄弟，我家丫头又给你添麻烦了。”我说没事，不麻烦，又夸了几句言溪安，说她很坚强懂事，言溪安听了很开心。
　　睡觉前我找了几件没人穿的旧衣服给言溪安，让她明天穿旧衣服上山。我没仔细看，不知道今天她身上的衣服有没有被挂破，反正穿旧衣服应该好一些。
　　第二天早上是言溪安敲门把我叫醒的，可能是因为年轻恢复的快，她看起来一点都不累。言溪安身上我少年时穿的旧衣服，大小刚刚好。这衣服是我用粗布缝制的，不好看却很耐穿。不对，衣服穿在我身上确实不好看，但言溪安穿着却很好看，真的，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现在的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一块没有一滴泥土的石头上，傲然盛开着的铃兰花，有一种很动人的差异美。
　　拿上菜刀和干粮，我们俩一起去老高家，路上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问言溪安：“昨天我把菜刀带上山，你娘亲她用什么切菜的？”
　　言溪安被我问的一愣，然后哈哈一笑，说晚上回去问问。她又问我：“大叔，高叔和迪叔都带弓箭猎刀，为什么你就拿一把菜刀呢？”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对她说实话：“这是一把神奇的菜刀，非常神奇。”
　　言溪安好像以为我在开玩笑，她笑着说：“哪里神奇啦，你给我看看。”我把菜刀递给她，她看了一会就说：“挺沉的。”然后就把刀还给我了。一把神奇的菜刀，不过只有我知道他的神奇。
　　今天我们走的是另外一个方向，山路比昨天的更难走些，树林也更密，言溪安虽然没有叫苦，但看的出来她很累。我自然很心疼她，所以没过一会就提议休息一下。老高陆迪知道原因，也都没意见，我希望他们不要胡思乱想……
　　休息的时候陆迪问我：“大羽，你说我们拿猪肉去换粮食，会不会有人肯换？”
　　“肯定有的，猪肉再怎么不值钱，也比粮**贵，不过一斤猪肉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能换十几斤粮食了。”我又问陆迪：“你家缺粮了么？不应该呀。”陆迪父母才五十多，都能养活自己，他成亲了却还没孩子，没道理会缺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