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一寸天堂

8、天崩地裂

　　那天晚上，除了陆晨光五光十色的眼神外，我所有的记忆都是拼拼凑凑，小墨、小童，甚至我第一次见的未来嫂子在内都能准确的洞察我的内心。
　　我只知道，第二天我是从医院醒来的，一切都是白色，手臂上方吊着水，上面写了三个字：葡萄糖。
　　看来，我这个货闯祸闯大发了，正当我想着要如何面对威严父亲的时候，我竟发现在床边拉着我的手，给我陪护的人，是陆晨风。
　　我闭上眼睛，心想：这怎么可能，我肯定酒还没醒。
　　倒是他先开口说了话：“小蕊，你好些了没有？”
　　真的是他，确定是他！我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停顿了好久，才开口：“我昨天是不是很丑？”
　　“嗯，丑！像个泼妇”陆晨风撇嘴道。
　　“我去，”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差点刮到手上的输液管，冲着陆晨风大叫道：“就丑就丑了，怎么着吧！”
　　“不怎么着，感谢你这么丑。”
　　我不知道陆晨风最后这句话，只是有意损我，还是有其他的意思，但是我不敢反驳，甚至不敢说话，真的怕再次失去这回来的幸福。
　　这段高考之前的波折，似乎给我俩打了一针鸡血，那年高考，我顺利就读北京一所名牌大学，陆晨风的梦在中国最高端的城市，上海，所以他圆梦那里，巧的很，和小墨竟成了校友。
　　也许最美好的故事只能停留在童话里，那个末尾“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结局，就好像是一个若有若无的泡影，我看得到他的华贵，却输在了前行的路上。
　　就在我去陆晨风家的那个年关里，陆晨风同样去了我家一次。
　　这几年的时光过去，特别是母亲去世后，父亲不像以前那样经常不回家了，倒是我们，一个个的羽翼渐丰。
　　小墨毕业后没有回家帮忙，而是在上海上到了博士，不过最近听他说，和小嫂子吵了别扭，据说要分手。
　　至于小童，今年刚刚上大二，内敛成熟了不少。
　　而我虽然在家里和公司里，都能和父亲长期相对，但是说不上为什么，一旦涉及到晨风的事情，父亲一如当年那样的决绝，特别是当他听说，陆晨风在上海只是一个帮人家打工的小工的时候，眼中的不屑溢于言表。
　　再大的房子也会因为缺少人气而显得更加的空泛。
　　此时此刻，我和陆晨风紧挨着，坐在父亲的面前，没有果汁，没有水果，甚至父亲都没有让徐阿姨倒上一杯茶。
　　我只是想起来母亲说过的话——勇敢。
　　是该勇敢的时候了。
　　可这个勇敢的结果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一百倍，父亲还是说了当年的那句话：“请你放开小蕊，你俩不合适。”
　　此时此景，我是该埋怨父亲的不近人情，还是应该数落眼前这个男人的不求上进，或许都不是，我最应该检讨的是我自己，那份自以为是的想当然。
　　初八那天，陆晨风走了，我以为我们又结束了，但是他还是会趁工作不忙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每次都还是那种卑微的语气。
　　我真想狠狠心啊，狠狠心丢掉一个。
　　最初，我准备丢掉陆晨风，于是故意不接听他的电话，不回他的信息，可我越是这样，他的电话和信息越是铺天盖地。
　　五一长假，我瞒了父亲，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再此之前，我满心想好了一件事情，一件对父亲来说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要私奔，抛开一切，和陆晨风重新开始。
　　上海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我买了晨风最爱的橙子，满怀欣喜地往他的宿舍走去。
　　如果时间重新来过，我情愿自己是断了腿，瞎了眼，然而，当陆晨风睡眼朦胧来给我开门，当另一个穿着睡衣打着哈欠的女孩从他后面接踵而至的那一刻，我的世界，突然间，天崩地裂。
　　显然的，陆晨风意识到了，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女孩也愣住了。
　　“小蕊，”她突然开口。
　　认识？是有些熟悉，但管你是谁，都不重要了。
　　我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跑，我要跑的快一些，那样我那份可耻的尊严才可以残留的多一点。
　　就在我气喘吁吁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小童。
　　我接起来，只听见他着急的问：
　　“姐，你在哪里，小墨出事了！”
　　“怎么了？”我焦急的问道。
　　电话那头的小童突然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姐，小墨他……遗书上说，说他忍受不了失去小美的痛苦……”
　　“小美是谁？”我蹲下身，也哭起来。
　　“就是那年和小墨一起的女孩，咱俩叫嫂子的。”
　　我突然间意识到，我刚刚离开的那个让我万分痛绝的房子里，竟然还有着另一份罪恶。
　　那个认出来我，眉眼间有些熟悉的女子，正是小美。
　　尽管我们拼尽了全力，小墨还是离开了。
　　叫父亲的那个人，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苏醒过来。
　　小童说，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避免，假如小美不背叛，假如小墨不痴情。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小墨葬礼那天，站在墙角的晨风和小美。
　　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为了这么多年，当他们捧上□□，我前所未有的恶心。
　　小美的眉眼，还是那么清秀，一如我最初见她时候那么无辜，只不过牵着的手换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前几天还在我耳边许诺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
　　承诺这个事情，最怕的就是认真，谁认真，谁上当。
　　天色昏暗，总是在不好的季节里，下着不合时宜的雨。
　　人群渐渐散去，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冷冷的站在两座坟墓旁边。
　　我感觉胸口堵得慌，有很多话要讲，可似乎母亲和小墨都不让我讲。
　　既然不能讲，那就去做吧。
　　两个小时后，我做了一件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那就是，给陆晨风的脑袋开了瓢。
　　当看见小美那惊慌失措的眼神时候，我突然间在心里原谅了他们，而且我想，就这样吧，让他们相爱吧。
　　我不羡慕，我累了，累到想要母亲和小墨带走我。
　　是小童找到在墙角畏缩的我，他把我带到父亲身边。
　　父亲张口说：“苦了你了，蕊蕊。”
　　听不得这个，我蹲下身，放声大哭。
　　后来，我和父亲、小童请了假出去去了泰国。
　　父亲说，有时候，有些人，确实应该忘记前半生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