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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起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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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晨风始终还是没能和我回家看父亲 ,即使葬礼那天,所有人,包括父亲,都看到了陆晨风是怎样将我拦腰抱起的。
他的这一行为让在场的各位唏嘘不已,唯独父亲。父亲一个趔锵,挡在了他的前面,继而转向当时已经很高很壮的小童,喝道:“还不把你姐姐接过来!”
至于后来为什么是陆晨风在医院陪我,小童说:“我把你接过来之后,就出门打了个车,开往医院,陆晨风是一直尾随的。当你被送进病房,确定没事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出去走了走,也许是各怀悲伤,那天下午我俩整整抽掉六包烟,陆晨风给我讲了你们很多,他笑着说,你就是个外表坚硬,内心柔弱的小炮弹,而他爱极了你这种死性不改的倔强。就是这句话,让我决定把你交给陆晨风,姐,虽然当时的我还不是很懂你们的爱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就感觉这个男人以后会对你有多好,我不知道父亲为啥那么专制,或许他还有他的想法和安排。
听着这样的言语,我的心像涌上了一股清澈的泉,我无法告诉眼前这个才十五岁的孩子,爱情,需要太多的磨砺,一是因为不忍心破坏他还未开启的懵懂,二是因为,我们两个刚刚失去至亲的人,同命相连。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有迹才可寻的,就好比我和晨风后来那几年不冷不热的爱情,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然注定,只是因为太执着,太年轻。
我和陆晨风谈朋友的第一年,在职场打拼了接近二十年的父亲,事业达到了巅峰。
父亲在郊外买了别墅,母亲带着我们三个搬了进去,虽然从小到大,我也见识过不少,然而当我走进这所大房子,还是被里面富丽堂皇的设计震撼到了。
因为怕母亲太累,父亲专门请了阿姨照顾我们三个的衣食起居,直到现在我还记的那个徐阿姨,慈目善目的,总是操着一口很浓厚的乡音,喊道:“墨墨,蕊蕊,童童,吃饭了。”
一切的一切看来都很和谐,除了,父亲更忙了,我不能像以前一样经常看见他。
记得有一次,父亲在某个我还在酣睡的清晨悄悄回来,正巧看见每天都要绕二十分钟的路径来邀我一起上学的陆晨风。
那个早晨的天色,说不出来的阴霾,那一天,父亲,陆晨风,还有我,坐在我家的大客厅里,说了好多话。
或许我的反驳激怒了一向威严的父亲,我记得他对陆晨风冷冷的说了一句:“请你放开小蕊,你俩不合适。”
就是如此干脆的一句,让那个只有十七岁的我,控制不住自己,反问为什么的同时,父亲大声吼道:“徐阿姨,把蕊蕊带回房间。”
我趴在床上嚎啕大哭,我就是想让他听见,想让那个要拆散我和陆晨风的父亲听见,我的愤怒,我的不满,我所有的不甘心,只不过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哭,这件事情,越是在意你的人,越是觉得无关紧要,因为在他们内心已经对于错与对有了一个不可改变的恒定标准,这种所谓的“关怀”,很多时候会让你悲痛欲绝,而在这点上,相信只有十八岁的陆晨风一定参悟不透,因为我上楼前,瞥到了他眼角的湿润,或者,那是另外一种“关怀”。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楼下客厅里,已经不见了父亲和晨风的身影,我坐在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抱着我的小阿狸,第一次感觉这个房子那么大,那么空。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悄悄坐在我的身边,她把泪眼婆娑的我拉进她的怀里。
母亲是个优雅而拥有着无限才华的女子,当年,父亲事业刚刚起步,母亲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和他东奔西走,日子虽苦,却从不抱怨父亲,反而尽己所能的去照顾,我无法想象一个挺着大肚子在单元房里为父亲熬汤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却可以看到至今为止母亲眼中仍然存在的淡定和安然。
我始终记得,那个下午和母亲的对话,两个女人,一个历经了风霜血雨无怨无悔,一个正经历着青春年少肆无忌惮。
母亲说:“蕊蕊,别怪你爸。”
我不解的看着她,用眼神诠释我的疑问。
“他向来都是这样的,”母亲接着说下去,“说一不二,有时候,我也很生气,不过后来我想通了,他对你专制是因为他把你当成最亲的人。男人其实很苦,不管你承不承认,他天性里还是有些东西比你重要,可是,男人要的不多,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温暖的眼神,一句赞美的话,就可以让他们甘心为了你做很多的事情,久而久之,就会养成这种性情,所以,蕊蕊,妈妈请求你,给我的男人点面子,好不好?”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眼前这个和我相差二十九的女人,她这种对我平礼而视的从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然而,对于白天刚刚发生的一切,年少的我始终无法释怀,于是,我问母亲:
“妈妈,我要怎么做?”
母亲淡然一笑,露出嘴角一抹甜甜的酒窝,温柔的说:
“蕊蕊,你知道当年我和你爸是什么样子的吗?”
“嗯?”
“那个时候,我还是安城附高的一名高二学生,而你爸是师范的高材生,一次偶遇我们相识、相爱,直到今天。当然,在开始的时候,我们同样遭到了来自各方的压力,那样的痛苦也让我们想过放弃,可是,无论怎么,我们还是挺过来了,有了你,墨墨和童童。”
我不解的看着母亲,心想她并没有告诉我要怎么做,这时候,母亲说下去:
“蕊蕊,其实我和你爸的观点是一致的,晨风是个好孩子,但是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如何去分配用作恋爱和学习的时间呢?”
“我可以的,妈妈,”我接话道,“我和晨风现在都是年级的前十名呢。”
母亲清浅的一笑,一朵水莲花在眉间绽开。
她站起身,说道:“今天徐阿姨回家了,妈妈给你做饭,做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我看着母亲,她用细而长的手指系着围裙,突然一下子好像明白了很多,但忍不住问了一句:
“妈妈,我到底该怎么样?”
“勇敢!”厨房里传来母亲坚定的回答。
勇敢,我是后来才参透这个字眼对于我的意义,只可惜晚了岁月,晚了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