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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的前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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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十七岁,陆晨风十八岁。
那天,在茂盛的梧桐树下,陆晨风对我说:“莫小蕊,我想照顾你,不管是一阵子,还是一辈子。”
当时的我一定没有想到过,这句话对我日后的几年时光下了一道咒,我一无察觉,却毫无征兆地一头栽进去。
一阵子,还是一辈子,本身就是不详的。
那个夏天之后,我和陆晨风开始了一段长达四年的异地恋爱长跑,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我想他的时候,就去老胡同摸那棵已经枯萎好久的梧桐树干,而他想我的时候,就会去外滩看一眼霓虹闪烁的东方明珠。
那些年,我们真的爱过,爱到谁也没有意识到,时间,是把多么残忍的刀,它用最犀利的刀锋砍碎着所剩无几的年少轻狂。
我曾经细算,四年来,我们之间增加的最多的不是感情,而是每个月从微乎其微的生活费中挤出来的长途话费,为了所谓的爱情,过的紧紧巴巴。不过这都是后来想到的,相信每一对陷入恋爱漩涡的男女都不会计较当时当空的额外代价,她们以抽屉里花花绿绿的电话卡为荣,好像谁的多,谁就更幸福一般,这倒是让当时还很流行的铁通捡了一个大便宜。
话说回来,陆晨风还是很疼我的,在别的男生都进入梦乡之后,他会在台灯下为我叠一千只纸船作为来年开春的情人节礼物;他会在每一个我睡眼朦胧的清晨,向我空投一个千里之外的早安吻;每个假期,他都会放弃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坐一夜的火车,只为陪我看一次天安门广场的升旗仪式;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都会收到他发送来的短讯,有时候是整整三四页的唠里唠叨,有时候只有几个字:突然很想你。
我不清楚,那是不是爱情,但是陆晨风这种无孔不入的关怀让我觉得他就是存在,无限踏实的存在。
权且把它当□□情吧,最起码它纯真,美好,和太多的事情无关,只关乎本身。
当然,我还是孤独的,有时候无法驾驭爱情对于内心的牵绊,任由思念的枝桠爬满整颗心,于是,我会向陆晨风抱怨,抱怨时间太慢,思念太长,陆晨风倒是很好的脾气,每一次都能把我的心安慰的很好,可这样的怪圈却愈演愈烈,终于有一天,陆晨风对着电话吼道:“莫小蕊,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这一吼,让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腊月的冰窟,深入骨髓的寒冷从四面八方狂乱的袭来,我想解释些什么,而贯日里的作威作福让我无法低下高贵的头,后退,迁就,一旦开了这样的头,那以后呢?
管他呢,拔掉电话线,索性蒙头睡他个昏天黑地。
醒来的时候,已接近凌晨,宿舍里的姐妹发出微微的鼾声,突然间,我觉得很难受,想陆晨风,那个对我细致入微的他,那个会说笑话逗我开心的他,还有那个在梧桐树下许诺照顾我一辈子的他。
桌角被拔掉的电话线在黑暗的空气中划出一定的弧度,晦暗,隐约,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我忍不住把电话接口插上,冷笑自己的懦弱的当口,却不曾想到,聒噪的电话铃声竟在这时候突然响起来。
几个舍友本能的翻身让我不得不赶快的拿起话筒。
“喂,是小蕊吗?”
电话那头,传来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是我。”
“哎呀,我打了一天,你终于接了,小蕊,今天白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吼你,不该觉得你烦,不该用那种语气说你,我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该死……”
听着陆晨风没有逻辑的长篇大论,我的心有些微的融化,这是我习惯了的他的说话语气。
“没事。”
“那你不生气了吧,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共同度过了三年了,眼看明年就要毕业,我想等毕业后,要么我去你那里,要么你来我这里,实在不行,我们就回老家,你说呢,亲爱的,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的话吗,我要好好照顾你。”
陆晨风仿佛怕我随时挂掉电话一般,又是一段长篇大论,但我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讨论那个为期还早的未来,更不想去提及过去的种种,只是想陆晨风可以就事论事,单纯的安慰,可他却连一个对不起都没有。
多年之后,我才真的知道,所有的无理取闹必是有利可图,而正因为欲望作怪,我才会觉得即使陆晨风对我千般好,我依然会如此任性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