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上帝》乔愿良

3、精神病院

　　3.
　　那是我绝对忘不了的一天。
　　在那个叫洛清和的姐姐走了以后，乔晦似乎变得很沉默，总是一个人闭着嘴巴坐在梳妆台前让我帮她梳头，乔晦的头发软软香香的，几乎没有打结的地方，梳起来也很顺，我总觉得镜子里她那双空洞的白色眼睛在盯着我看，像是在打量，眼神又如同怜悯。
　　“可怜的阿光，可怜的。”
　　她一个人坐在那儿喃喃自语，我想反驳她我并不可怜，但想起上次的事就总觉得对不起她，就只好不说话了。

　　那天乔晦哭了。
　　如同受了什么委屈，眼泪倔强地在眼眶里不肯流下但最终还是打湿了地板滴滴答答，她咬着嘴唇连忙擦掉眼泪，双手怀抱着我的身子在我耳边重复着对不起。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她这样说，带着令人安心得不得了的语气。
　　即使我再愚笨，也知道这几天一定会发生什么。
　　我想乔晦大概是不轻易流泪的人吧，至少我没见她哭过。

　　那天是个周六，太阳说不上毒辣但天气也绝不清凉，估计快到夏天了，姨妈帮我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便开着车子带我出门。
　　我看了眼乔晦，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和白色的凉鞋，脸色说不出的阴郁，一路上她闭口不言，也不像从前那样敲敲我的头叫我笨蛋阿光。
　　今天肯定会发生什么，心里涌上这样的预感，我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也许是不好的事情，今天的一切实在是太反常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啊。

　　我和姨妈来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上面几个金色的大字，好像是精神卫生中心...之类的，我拉拉乔晦的衣服，问她这里是哪儿。
　　乔晦抬起头愣了愣，盯着金色的大字出神，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最终她一字一句地告诉我，这是精神病院。
　　那一刻我想带着乔晦抛下姨妈落荒而逃。

　　那里是一病区，有两扇门，一扇还是铁门，看起来锁得牢牢的，好像进去就不能出来了一样。
　　一个表情僵硬的大叔用什么卡刷了一下，门开了，迎接我的是人群嘈杂的说话声和杂乱无章的音乐，几个阿姨穿着蓝色的衣服坐在椅子上聊天，看到我和姨妈也只是瞥了眼就继续谈话了。
　　“大概他们已经习惯了吧。”
　　乔晦舔舔干涩的嘴唇，小声对我这样说。
　　那个熟悉的大姐姐又出来了。

　　她穿着和我上次说话一样的白大褂，面带微笑和姨妈握了握手，两人便进到护士站谈话了，留我一人和乔晦坐在沙发上。
　　“我会被绑起来吗。”
　　看着这里如同牢房一般的地方，不由得紧张起来，我紧紧握住乔晦的手想缓解紧张。
　　“不会的。”
　　乔晦观察着四周，有些敷衍地对我说。
　　沙发的旁边有个房间，好像是活动室，里面走出了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男孩，脸色异常苍白。
　　“...新来的”
　　他看了看我，对我露出怪异的微笑，我被他盯得发毛。
　　“...嗯...大概...吧。”
　　我支支吾吾地回应他，他的眼珠子转了转。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他问我，我看了看乔晦的脸色。
　　“不要说。”
　　她眨眨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吐出这句话让我莫名想到了电影里的僵尸。
　　“...没有谁。”
　　我低下头不想看他，他似乎嗤笑了一声便离开了。

　　“我能看见她哦。”
　　他在我耳边悄悄留下这句话，让我浑身发软了起来。

　　“林向光是吧和我来。”
　　那个大姐姐和姨妈出来了，她牵着我的手大步向前面走去，乔晦也跟了上来，我回头看姨妈，她朝我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我看到了她眼角的眼泪。
　　“姨妈！姨妈！”
　　我大声叫道，想挣脱大姐姐的手发现她抓得很紧。
　　“姨妈！不要！姨妈！”
　　我大声喊道，但回应我的只有几个少年的笑声。
　　乔晦拉住了我的手。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她对我说着，但听上去却像刺耳的狐狸叫声。
　　我被不知道是谁的尖叫声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