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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个不思议 ...

  •   白云层层叠叠,天空是一望无际的白,透过云层落下的阳光不再灼目,明媚得恰到好处,悠悠的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森岛苍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草地淡淡的泥土腥味,以及幽然的樱花香,忽的疾风徐来,她略有所感地睁开眼,一只大老鼠御着风朝她飞来,直扑她的面门。

      这妖怪面如鼬,目如兔,左右有翅,但无羽,手趾四根,脚趾五根,体长一尺子二三寸,尾以外毛色为栗色——是野衾!

      森岛苍阳躲闪不及,被蒙了个正着,视野一片模糊,窒息感随之涌上。

      ——啊啊啊它要吸我的血了!!

      森岛苍阳奋力挣扎起来,或许是逐渐缺氧的缘故,胸口也像压了块大石头,闷得慌,她像一只搁浅的鱼,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扑腾着,却于事无补。

      脸上传来了异样的触感,湿漉漉的,温热的。

      森岛苍阳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一张巨大的狗脸映入眼帘,她家的赤色柴犬隔着被子匍匐在她身上,随着呼吸有节奏地给她做个胸口按摩,森岛苍阳一睁眼,就看到它这张吐着舌头炯炯有神望着自己的傻样。

      是梦啊……森岛苍阳松了口气,傻狗又凑过来舔她的脸,舔得她半边的五官都皱了起来,才从她身上跳下床,乖巧地坐在床边等她起床。

      森岛苍阳没好气地一脚踹了被子,不倒翁似的摇晃着爬起来,双手在被子上猛地一拍:“森岛罗密欧!”她扬声吼出它的名字,沉着脸瞪它,“我说过多少次了!我睡觉的时候不准趴到我身上!压得我都做噩梦了!”

      主人会连名带姓地喊自己名字,就说明它做错事惹主人生气了,赤色柴犬原本欢快地摇个不停的尾巴立即顿住,耷拉着蜷起来,不动了,竖起的耳朵也垂成飞机耳,一副乖巧听训的模样。

      见它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森岛苍阳憋不住了,又不想这么轻易让它萌混过关,于是伸手去掐它的狗脸:“罗密欧,你已经八个月啦,是个大孩子啦,应该要懂事了!”

      罗密欧从喉咙里呼噜了一声,柴犬的脸软得跟面团似的,森岛苍阳又在它脸上揉了一把,努力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下次再不听话姐姐就不喜欢你咯!”

      罗密欧似乎是听懂了,紧张地攀着她的膝盖,呜呜着摇尾巴。

      恐吓很成功,森岛苍阳满意了,她缓和了神色,安抚地摸摸它的耳朵:“这才是乖孩子。”她伸出一只手,罗密欧心领神会地把自己的爪子搭上来,“换一只。”它又乖乖地换另一边的爪子,“坐下。”它便端正地坐回去。

      森岛苍阳笑起来,双手环过罗密欧的脖子将它抱住,一只手顺着毛抚过它的背,脸颊蹭着它颈边柔软的毛:“真棒真棒~我们罗密欧真聪明~”

      森岛家一共养过两只柴犬,第一只是黑柴,名字叫做夏洛克,是森岛苍阳还只有九个月时,爸爸妈妈从中华街的一家神秘宠物店接回来的。

      据森岛夫妇说,有天他们回到家时,发现门缝里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姑获鸟标记,小婴儿危险,名古屋中华街,D伯爵的宠物店①。”

      作为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森岛夫妇当然知道“姑获鸟”的故事,传说是死去的产妇执念所化,叫声就像婴儿的哭声。姑获鸟夜里才出来活动,如果将幼儿的衣物晾在外面,就会被它点上血作为标记,第二天夜里,这家的婴儿就会被姑获鸟掳走。

      森岛爸爸并不相信世间有妖怪的存在,何况这张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语法都不通顺,很明显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但森岛妈妈总觉得心里不安稳,前些天连日阴雨,昨天开始好不容易晴朗起来,她把堆积多日的衣服都洗了,昨夜才没有把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收进来,她翻遍了晾衣杆上的小婴儿衣物,终于在口水兜上找到了一个血点。

      森岛妈妈在医院工作,平日里遇上的邪门事并不少,她当机立断,抱起女儿果断地乘上新干线,前往字条上指明的名古屋的中华街。

      找到那家“D伯爵的宠物店”并不难,在形形色色的霓虹招牌中,这块朴实无华的木质招牌莫名地便抓住了她的眼球,她推门进去,屋内一片昏暗,中式的茶桌上摆了三杯清茶,还在徐徐冒着热气。

      ——简直就像在等着她的到来。

      一个身着唐装长袍的年轻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他的容貌像女子一般秀美,双眸异色,泛着冷冷的光。他将森岛妈妈与怀中的婴儿打量了一番,忽而露出一点笑意,扭头朝里间唤了一声:“你的客人到了哦。”

      随即奔出来的是个大概三四岁的小女孩,脸蛋圆圆的还带着点婴儿肥,却也能看出是个典型的美人胚子,她眨着大眼睛,露出庆幸的笑容:“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不相信呢!”

      原来那张夹在森岛家门缝里的纸条就是这个小女孩写的,森岛妈妈不由迟疑起来,但女孩的表达能力与她的字迹完全不成正比,她很快打消了森岛妈妈的疑虑。

      因为姑获鸟怕狗,女孩建议她买一只犬类做宠物。

      自称D伯爵的店主将她带进一间明亮的屋子里,种类各异的小狗坐成一排,女孩提议让她的女儿来选,森岛妈妈觉得在理,便叫醒了熟睡中的女儿,抱着她从小狗们面前走过,观察她的反应。

      森岛苍阳便是这样选中了夏洛克。

      根据森岛妈妈的说法,原本一直安静地睁着眼睛,只知道嗦大拇指的她,一到这只黑色柴犬跟前,突然就咯咯笑了起来,还伸着短短的手臂想去抱它。

      黑柴也兴奋地汪了两声,尾巴晃个不停。

      “看来小不点跟它有缘呢。”小女孩说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的话,小小的森岛苍阳见了她也亲切地咯咯直笑,她捏了捏小婴儿肉嘟嘟的小手,又惊奇地望了一眼身后的D伯爵。

      交易进行得十分顺利,因为时间太晚新干线已经停运,D伯爵还收留她们母女在宠物店睡了一晚,森岛爸爸大概还在怄气,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问问情况,森岛妈妈也气得不行,同样没打电话回家。

      第二天一早她们搭了最早班的列车赶回东京,却发现森岛爸爸竟然还没去上班,颓然地窝在沙发里。

      原来,昨天夜里姑获鸟果然来了,没有寻到小婴儿的踪影,愤怒地大叫了一顿,才一扇翅膀飞走了。它的叫声就是婴儿的哭声,森岛爸爸被叫得神经衰弱,一晚上都没合眼。

      经过这次亲身体验,森岛爸爸不信也得信了。

      这天夜里姑获鸟又不死心地找上门来,据爸爸妈妈绘声绘色的转述,当时仅有五个月大的小奶狗夏洛克,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守在森岛苍阳的婴儿车前,硬是逼退了那只可怖的妖怪。

      从那以后,夏洛克就彻底成了森岛家的一份子,森岛苍阳的弟弟。

      森岛夫妇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护士,忙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陪伴在森岛苍阳身边的,反倒是夏洛克这只黑柴犬。

      从记事起,森岛苍阳就是和夏洛克一同长大的,女孩因为阴阳眼总是被同学孤立,越发不懂得与人相处,小妖怪小精灵倒是对她颇为友好,想害她的家伙都被夏洛克凶走了。

      夏洛克是一只机警、帅气、高冷、勇猛的黑色柴犬,它在她身边十年,一直是她忠诚的朋友。

      直到去年,爸爸妈妈带回了罗密欧。

      罗密欧是一只可爱、热情、亲近人、傻乎乎的赤色柴犬,与夏洛克的性格截然不同。

      森岛苍阳能明白父母的苦心,夏洛克已经快十一岁了,对于柴犬来说,它已经是个高龄老者,随时可能离开他们。爸爸妈妈担心她孤单,才又买了一只回来,两只狗的毛色性格完全不一样,也是为了区别开来,就算有朝一日夏洛克离开了,罗密欧也不是它的替代品。

      但就在今年第一天,森岛苍阳即将升入初中的那个寒假里,夏洛克走了。

      不是去世,而是消失,在新年参拜从神社回来的路上,它突然挣脱了牵绳,跑得不见踪影。

      森岛苍阳哭了一整天,她觉得夏洛克一定是在怪她喜新厌旧,才会选择这样离开他们的世界。她大病了一场,痊愈之后忽然想通了。

      夏洛克向来善解人意,虽然怕生内敛,但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一腔热忱,它或许是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不忍家人伤心,才独自跑出去。

      之后她整理好心情,参加了各所中学的入学测试,最终被青春学园录取了。

      青春学园是一所初高中一体的百年老校,森岛苍阳只在入学测试时去过一次,校园宽敞且明亮,因为以网球出名,所以体育的设施都很完备。

      不过,森岛苍阳会选择青春学园的原因自然不是看中它的校内建筑,而是校内友善的怪异们。

      作为一所超过百年的古老学校,青春学园之中的妖精灵怪不胜枚举,如果不加以管制,此岸与彼岸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这其中,校内流传最广的七大不可思议,便负责维持校园中怪异们的秩序。

      入学测试之后,森岛苍阳特意寻到了几大不可思议的所在地,并在旧校舍第三层的女厕所中,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花子”②。

      这个自称为“厕所里的花子同学”的幽灵竟然是一个少年,他看出了森岛苍阳身上的灵力,于是向她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他在这所学校七大不可思议中位列第七,同时也是七大不可思议之首,校内所有的妖精灵怪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是所有怪异们的风纪委员。

      见过这位花子君之后,森岛苍阳对自己在青春学园平安度过三年有了信心。毕竟,比起其他数量虽少但缺乏秩序的学校,还是这里更令人安心。

      森岛苍阳对“那个世界”的事物总是有种莫名的信赖感,这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优点。

      明天就是新生入学式,等她领了校服,在体育馆宣过誓,她就正式成为青春学园的一名初中生了。

      崭新的生活翻开一页。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个不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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