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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 贾宝玉梦游太虚境 老祖宗意留红台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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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境老祖宗意留红台处
且看此时宁国府中,贾母与众女眷正看戏兴头,忽闻空中传来一声惊呼,皆抬头望去。只见一身着桃色衣者从天而降,跌落在地,众人震惊有余,忙起身探去。
那落入宁府中的正是太虚幻境护花使者桃花小妖桃祈祅。说这小妖如今虽得一女儿身,偏生偶时惯男儿装扮,此时亦是如此。趴在地上“哎哟”了一声,缓缓起了身子,见众人瞧着自己的神情,不觉好笑。到底人间多学识,知了礼数,躬身对贾母便是恭敬一揖。
贾母此时早已回神,忽忆起前几日梦中有一仙姑嘱托自己,不日有一小仙入世历劫,愿贾母能收留一时,定有恩德相报。贾母本就是信极了神佛一事的人,醒来不多时便同王夫人提起梦中之事,又特地差了凤姐备下几身衣物,收拾出一间屋子来。今见那桃花小妖,心中大为震慑,也庆自己早有准备。
桃祈祅对贾母不过是作揖之态,那贾母惶恐,却是要行大礼。祈祅一惊,忙说道:“老祖宗可要折煞祈祅了!”贾母面有不解,还欲要跪,倒把小妖给急坏了,更是谦恭道:“祈祅如此出现,还望老祖宗莫要怪罪,却也实有难言之隐,不可说明。”
一旁王熙凤自是那七窍玲珑心的人,见二者皆面有难色,心中猜测一时,便笑呵呵地走下了台去,对着祈祅行一小礼,说道:“小哥这模样倒是仙似的了,又是从天而来,也难怪老祖宗要跪拜。我看就今个这样好的日子,且当你真是仙下凡尘,若小哥不嫌弃留下来做客才好,老祖宗您说呢?”
“是了,是了。”王夫人此时也走到贾母身边,笑道:“老祖宗前几日不还说梦见家中有贵客前来,大约便是这小哥了,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祈祅忙应道:“桃祈祅,叫祅儿便是了。”
贾母这才站直了身,笑道:“祈祅?倒是个好名字。”说着便由王夫人扶着走下台去,近瞧了一回桃花小妖,见他面若桃花,温婉可人,一双剑眉却是英气俊朗,周身气度亦不同凡人,心中愈发笃定,复开口说道:“这凤丫头是泼惯了,说话没个礼数倒也在理,正是这样好时辰,落得祈祅这般仙一样的人来,自然是贵客!”祈祅听了,心中也稍安稳,面带敬意说:“老祖宗愿留祈祅在此,祈祅已是感激不尽,何言贵客。”凤姐道:“怎么不是贵客,老祖宗您瞧瞧这桃哥儿,这上上下下哪里不显出一个贵字!”“可不是。”贾母已是乐的不行,这会子只管笑着。
看台下贾母、王夫人、凤姐、桃祈祅四人在那说着,台上一众贾家女眷连着宁国府一干人亦是站直了身子,微倾着,仔细瞧桃祈祅。众人心中各是有疑,最觉那桃祈祅有异者莫过于钗黛二人。
先说那林黛玉,自瞧了桃祈祅第一眼时,只惊这人似曾相识,比当初宝玉之时更为眼熟几分,心中莫名由生亲近之意。只是仍觉他出现古怪,又觉其言行举止似世故的很,复又冷眼看着。
再看薛宝钗,却没有黛玉那般心思,见他衣着素雅,不过一色而已再无饰物,两鬓相垂,后乌黑发丝只用一桃色丝带束着,才子模样,心中思量一番,早已明了。思索间瞥见黛玉瞧那人眼神别有意味,一双柳烟眉似蹙非蹙,与桃祈祅相比倒也不落了份。
“果真是仙子一般的人儿了。”薛宝钗低语道,一抬头却撞上了林黛玉的眼神。“姐姐刚才说什么?”林黛玉问道。宝钗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妹妹也莫要站着了,你瞧他们上台子来了。”林黛玉顺着薛宝钗的眼神望去,果然贾母等人都走上了看台,令众人坐下看戏,又让小厮再备一椅,让桃祈祅一同玩着。
不知各位看官且还记得这桃花小妖入世之时,贾宝玉仍在太虚幻境中。原那警幻仙姑将他带至一处屋内是要授予他云雨之事,待贾宝玉一梦惊醒,自觉两胯之间湿潮一片,羞耻非常,也没了往日性子,见了那桃花小妖不过问候一句,草草用了晚膳便回自己房中。
贾母原先还要将他留下说几句,将他这般模样,祈祅又说宝玉似有劳神之态,还是早些休息去了好,也不再强留。桃祈祅是在姐姐妹妹处混惯了的,冷眼看那贾宝玉,实觉浑浊不堪,实在欢喜不得。见他这样走了,心里却是千恩万谢的。
因警幻早些时候点明了桃祈祅的身份,之前在宁府中也不好太过招摇,如今只剩下贾母、王夫人、凤姐三人,对着祈祅竟齐齐跪了下来。祈祅阻拦不得,只能任由他们这么跪去,寻思这半日来贾母等人只说自己是贵客,只字不问自己从何而来,为何来,又命下人们把嘴好生管住,休得了闲话骂贾家狠心,大约是警幻姑姑一早便托梦告知了,只是怕姑姑说话太慢,贾母定是认定自己是天上仙人了。
“这可不好。”祈祅心中念道,不得贾母开口,先开口说道:“老祖宗这是作甚么?可实在折煞祈祅了!”贾母道:“我这老婆子终不过一凡人,怎拜不得上仙了。”祈祅急道:“上仙?什么上仙!老祖宗再不起来,祈祅也跪下!”说着便“扑通”跪在贾母面前。贾母见状已是慌了神,忙道:“上仙使不得啊!”“怎么使不得,老祖宗先听我说。祈祅自是落在那庭院中竟是忘了那前尘旧事,只消记得自己所唤何名,纵然是什么仙人,如今也是凡夫俗子了!老祖宗莫要再拜!”说着便是要给贾母磕头,贾母哪肯,忙拦着祈祅一同起了身来,安抚着他说:“若真不记得了也无妨......”
祈祅见贾母说话吞吐,唯恐不将他留下,待要开口,一旁的凤姐先说道:“桃哥儿可是真真一点不记得了?”祈祅答:“初落时脑中还有一二影子,一开口便是什么都没了,不知老祖宗可还愿意留祈祅在这。”“我的儿!怎可不留。”贾母一把拉过祈祅将他揉在怀里,似是心疼,说:“可委屈了我儿,如今你落的是那东府,亦是我的儿,老祖宗疼着。”祈祅瞧着贾母面色,又悄听了他心中言语,可叹也是真心了,便顺势躺在了贾母怀中,撒娇道:“那祈祅可多谢老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