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敏敏的九零记事》谭小晴

24、24

　　蔡敏敏曾经一辈子都是一个隐形人，名字普通，长相普通。毕业之后的同学聚会，甚至都没有人会想到邀请她。

　　不过现在，她成了一个人人避之的巨型毒气弹。还不如当初那个可有可无的隐形人呢，可她没后悔过，与其窝窝囊囊的重蹈前世覆辙，还不如自己怎么痛快怎么来，反正她又不靠那些背后说她闲话的人吃饭，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只是，她也是没料到白大头对付她的手段十分的残忍。她被孤立了。

　　发下来的语文作业本上一个批注也没有，刚开始还以为是不是被漏掉了。可直到上了他的语文课，做完随堂练习当场批文时，白大头唯独不批她的作业。蔡敏敏这下是是完全懂了。

　　如果还是当年那个年幼无知的小女孩，被老师这样孤立对待，估计早就辍学不上了，这完全是毁灭性的伤害。只是搁到现在，心底还是发出一丝丝寒意。冷暴力是对精神的摧残，如果内心不够强大，很容易一蹶不振。

　　捱到了下课，蔡敏敏抱着语文课本，有些恍惚。后排的赵洛也遭到了跟她一样的待遇，可他似乎很无所谓的样子，下课铃声一响，就跟几个男生闹成一团。

　　同桌王丽欣反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尝试着跟赵洛搭话，可赵洛竟然没有理她。

　　蔡敏敏觉得奇怪，这两个人不是玩着小暧昧么？熟悉他们的好友也早就把他们看作了一对，怎么这会儿，两个人的关系突然就僵了呢？

　　对王丽欣，蔡敏敏还是觉得有些抱歉，昨天还因为自己脸上受了伤呢。

　　“王丽欣，昨天...”

　　可蔡敏敏刚挨近她想要道歉，王丽欣把书包里的书“呼啦”一下全拿了出来，往课桌上一堆，把两个人的课桌是一分为二。

　　“以后别让我见到你过这条线，让我见到一次，我打你一次。”

　　昨天还嬉笑着求抄她作业的小姑娘一下子变成了暴力小太妹，蔡敏敏也是不懂了，她是真觉得自己没哪里得罪过她，如果因为白大头的孤立，她跟随白大头号召，那么她蔡敏敏无话可说。

　　语文课代表跟着白大头去办公室拿了作业本回来，对着教室后面喊了一声，“赵洛，你爸来了！白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蔡敏敏也是没想到赵洛的爸爸会这么积极，一大早就赶过来了。眼见着赵洛从一群男生中走出来，垂眉搭眼的，一脸丧气样，跟刚才真是判若两人。

　　“洛哥，一路走好，兄弟们会记得你的祭日。”赵洛的那几个好友还应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很惋惜。

　　“滚滚滚！”

　　经过蔡敏敏时，赵洛拍了下她肩，“我先去打探下情况，好让你提前做好准备。不用谢我，谁让我们是兄弟。”

　　蔡敏敏翻了个白眼，这傻孩子是不是看香港的那些电视剧看傻了，什么都兄啊弟啊的。

　　“喂，赵洛，你小心一点。”王丽欣隔着蔡敏敏很担忧地看着他。

　　赵洛却瞪着她，“王丽欣，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在我爸面前胡说八道，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王丽欣突然眼睛一红，“赵洛你什么意思，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赵洛没有再理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蔡敏敏这才明白为什么赵洛突然之间不理王丽欣了，十有八九是王丽欣跟他爸把昨天的事给讲了一遍。也难怪赵洛他爸一大早就过来了，不然按照男孩一贯的行事作风，不到最后一刻，才不会傻乎乎地老师让叫家长就叫家长，肯定得挨到最后一刻。毕竟，她儿子就一直这么干。

　　王丽欣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蔡敏敏，然后说出了两个字，“婊/子！”

　　蔡敏敏觉得很无语，她又没干什么，好端端地骂她做什么，“神经病。”蔡敏敏心里小声骂了一句，又低着头做自己的事了，白大头虽然不改她的作业，可数学老师林红却对她吹毛求疵。第一堂课是她的课，不停地喊她起来回答问题，但凡有错，立即让她罚站。

　　这么一比较起来，林老师的手段就温柔了许多，至少还把她当做她的学生。

　　第三堂课的英语课上了一半，赵洛都没有回来。

　　英语老师王老师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方言味的英语讲着课文，激情盎然。

　　她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粉艳艳的衬衫，扎着两个麻花辫，辫子上还得绑上两根红丝带。

　　她喜欢别人叫她巧妹妹。

　　英语课初一才开设，大家都没有学过，都是很简单的对话，每次说到奇怪的发音，大家都会笑起来，然后开始搞怪，比如，早上好，非要说成“摸你”。

　　“张彤，你去叫下最后排那位同学，白老师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今天的课很重要。”

　　张彤是英语课代表，她站起来有些犹豫，白大头不好说话，是全校皆知的，现在让她去找他让赵洛回来上课，即便她妈是初三的英语老师，能给她撑腰，她也有点不敢。

　　“张彤，你快去吧。”陶巧又说了一句。

　　张彤无奈地去了。

　　赵洛回来时，他气冲冲地走在前面，而张彤则走在他的后面。

　　赵洛“报告”都没有喊就回了座位，这令陶老师有些不开心。

　　“这位同学，请你出去喊报告。”

　　“别惹我！”

　　赵洛抬起头，猛地喊了一声，声音虽然大，却夹杂着哭腔。

　　陶老师愣住了，没有再作要求。在蔡敏敏的印象中，这位英语老师的态度一直很温和，但是很可惜，她没有跟班。好像是她带的班成绩不是太好，学校就让她继续教初一了，而白大头和林老师一路跟着他们到了初三。

　　赵洛一直没有抬起头，蔡敏敏甚至能听到他克制的哭泣声。

　　也不知道白大头当着他爸的面说了多少打击他的话，在自己亲爸面前说出伤他自尊的话，那可真是对他的未来人生之路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趁着全班读书时，蔡敏敏小心翼翼地撕下了一张纸条，“不要因为一块绊脚石，放弃整个人生。你的未来还很长，我相信你，可以用实力击垮曾经对你不屑一顾甚至恶意诋毁你的人，让他们匍匐在你脚下，乞求你的原谅。”

　　这种鸡汤，她前世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希望赵洛还能被浇醒。

　　她把纸条团好，传到了赵洛的桌上。

　　一会儿之后，赵洛碰了碰她的背，蔡敏敏反过手，一张纸条塞到了她的手里。上面只有两个字，“谢谢”。

　　蔡敏敏笑了一下，只觉得右边寒意阵阵，一转头，王丽欣正盯着她呢，眼中满满的恨意。

　　“臭婊/子。”王丽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而此时读书声恰好停止，这三个字在教室里显得突兀而那么清晰。

　　“同学，请不要在我课堂上说脏话。”

　　王丽欣“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啪”的一声放下书。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蔡敏敏身上。

　　蔡敏敏只觉得脑仁儿疼，她突然明白王丽欣为什么对她变了态度，她应该是把自己当作她的情敌了。

　　想到自己前世清清白白，即使自己再落魄的时候都没想到过靠男人吃饭，到了这一世，莫名其妙成了小丫头嘴里的婊/子，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