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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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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我上大学。
这一年的夏末感觉不是很热,也许是因为从南方到了北方。
我是第三个到宿舍的,有两个已经在铺床铺了,其实大家来的时间都差不多,我也就比他们晚了两小时。最后一个是第一天领完军训服才出现的,他是本地人,家离学校就半小时车程,回家so easy,而且是公交车的车程,如果是他爸送他,只需要十几分钟。像这样分分钟就能回家的人,不敲他一顿吃的,实在是说不过去。
寝室是四人间,我的三个室友,一个叫李刚,一个叫王强,名字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烂大街。李刚就是那个领完军训服才出现的本地人,据说他爸是区政府里的,我听他自我介绍那会儿就在想,他都叫李刚了,那他爸得叫什么?
最后一个叫闻人凯,我一开始以为他姓闻,后来听他解释我才知道他复姓闻人,挺神奇的姓氏,不过别说,还真挺拉风的!
对了,我叫周盘禹,盘古加大禹。就名字而言,我认为我自己的名字四个人中最正常的。
听说我们住的那栋楼之前是女寝,后来学校扩招,建了新的宿舍楼,女生就搬到新的宿舍楼去了,我们这帮糙汉子就只能在破楼里缩着。旧楼是上世纪70年代建的,我们都叫它古董楼,虽然翻新过,但难掩其沧桑,好在原来的六人间改成了四人间,空间还算宽敞。
我的床在门边上,是阳台的门。门旁边有一扇窗,不过不在我这里,是在我的对铺李刚那里。我那边是是墙,一面惨白惨白的墙,连一张蜘蛛网都没有,不过这面墙上很突兀地出现了一块镜子,很大很高的镜子。这种镜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穿衣镜吧。
这面镜子是以前的学姐留下的,镜面不怎么干净,留有斑驳的白色斑点,是寝室粉刷的时候留下的,用尺子刮一下就能刮掉。现在成了男寝,这面镜子的存在就成了一种违和,我想没有一个男生会喜欢在一面大镜子前搔首弄姿的,这看上去就很变态。
王强提出要把这面镜子弄掉,我们其余三个纷纷附议,但细看我们才发现,这面镜子是用好几枚钉子钉在墙上的,钉得非常牢固,用羊角锤也取不下来。
闻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哥们,真觉得它瘆得慌就拿纸糊一下。
我看了一眼来的路上被人塞的传单,觉得还是算了吧,花里胡哨的,看了就头疼。
镜面上的白色原点实在碍眼,于是我找了把尺把它刮掉,又用抹布擦了一遍,直到把它擦得像面新镜子一般才罢手。
在此期间,我受到了全寝室目光的洗礼。
我承认我自己的行为很奇怪,但就像不受控制一样,我总是在无意识之间就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或者是把鞋子码得一排齐。包括现在也是,我只是看着镜面上的白点,然后就动手了。
有人说,这是强迫症,也有人说这是洁癖,我觉得这种习惯挺好的,所以也没打算要改。
第一天军训结束,李刚就带着我们直奔小吃一条街吃烧烤,说是要熟络熟络感情。有个本地人带着就是好,那条在小弄堂里的小吃一条街,要我自己去摸索,不知道要费几天。
吃烧烤少不了要啤酒,四个人各点了一瓶,一开始都还挺含蓄的,没敢多点。
回到寝室都快九点了,依然很兴奋,一顿酒之后,我们几个的感情突飞猛进,难怪中国的酒文化这么繁荣昌盛。
一直high到了近一点我们才睡下。关了灯,寝室里幽暗一片,可是镜子却反光得厉害,明明没有任何光源。我侧着身低头看了眼镜子,背后像起了一层白毛汗一样凉飕飕的,然后我就睡着了。
一整个晚上,我睡得都很不踏实,总处于一种似梦似醒的状态,很难受。
第二天军训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之后的几天也都是如此。教官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从此有了一个习惯,总喜欢在我身边晃荡,害我有时候脚痒都不能暗搓搓地拿另一个脚去蹭。
之后的几天都不太好过,镜子反光太严重了,闭上眼总觉得眼前还有光。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开始疯狂做梦,梦的内容各有不同,但有一个相同点——我特么在梦里都不是人!一会儿是只鸟,一会儿是条船,一会儿又是灵魂状态,我居然还玩附身,前面都挺正常,中途有个人拍了下我的肩,叫我李则诚,把我纳闷得半夜惊醒,然后就睡不着觉了,真要命!
我的室友们提议:你要不要找我们学校教心理的老师看看?
我能告诉他们我在高二的时候就去看过精神科的医生吗?那医生···说不好,反正我是不怎么喜欢他。那时候我整晚整晚的失眠,找不出什么原因,就算好不容易入睡也会半夜醒过来,总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毛骨悚然。我老妈说,是不是前一段时间荨麻疹的影响?我得荨麻疹的时候也是整晚痒得睡不着觉,又痒又烫,只想把衣服脱光了到外面裸奔。我觉得不是荨麻疹的原因,我看了半年,基本已经好了,而且后来我吃了抗过敏和提高免疫的药,睡得也挺香的呀。我瞒着家里人一个人偷偷去找了精神科医生,我挂了号去他诊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等了老半天他才施施然地来了,手里还拿着半个石榴。他问了我没几句话就开始开药,都是些镇静安神类的,睡不着就来半片,半片不够就一片,我后来一下吃了两片都没用,真是信了他的鬼。
后来是怎么好的呢?那完全就是高三的高压疗法呀,一天到晚的学习,累成狗,到了床上还要抱本英语词汇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觉到6点,做了什么梦一点印象都没有,只知道新的一(试)天(卷)又要来了。
高压疗法效果不错,但我好不容易脱离地狱,还要再跳回去,是不是有病啊?!
后来我还是去找了一个学心理的学姐,她让我往枕头里塞橘子皮,我问她,你们上课教这种?她说,度娘教的。我也就呵呵了。
就这样,我在大学里度过了第一个星期。李刚从家里回来的时候把他们家的备用桌布带来了,印着大串紫藤的桌布往镜面上一盖,再用胶带固定,那天夜里,我居然睡得还不错。
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