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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翻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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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诺面色一僵,瞬间又恢复平淡:“阿鲁时常去凤城采购药材,他听旁人说的,我也是听他说的。”
七夜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虽未拜他为师,却受他所指点,有半师之恩,竟没想到他是青遥散人!”
卡诺心情却莫名一差,讥笑道:“恩,谁对你好点,都是你的恩人。这次你救了我,我们算是两清,我记着了,下次再救你一救,保不准还能再救我一命!”
七夜一本正色说着此事,不禁愕然抬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这么严肃的问题,怎么被她如此玩笑就说出来了。
卡诺看着他,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若你仇人救了你一命,之后又发现他是你仇人。一边是你的恩人,一边是你的仇人,你怎么做?”
七夜闻言一怔,微微蹙眉,好似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有些为难,半响才道:“我……我先杀了他报仇,然后再自杀报恩。”
卡诺“噗”一声笑出声:“那你死了,不报君恩了?”
七夜满脸慎重:“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只有来世再报!”
“哈哈,哈哈……”卡诺却听到超级好笑的事情般,大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前俯后仰。
七夜有些不喜,没好气问道:“我说的有那么好笑吗?”
“难道不好笑吗?”她反问,缓缓收起笑,摇头道,“你这人吧,即愚忠又迂腐。有时看似很聪明,可是有时候就很死脑筋。若是我,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七夜疑惑:“如此两难的问题,你怎么做?”
“既然是我仇人,又为什么要救我,那他救我就肯定有什么目的。或许,就是怕我这露网之鱼会报仇,所以才故意施恩。那他这人不但杀了人,还试图挟恩图报。这种人即罪大恶极又阴险狡诈,我又为什么要报恩!”
七夜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迟疑道:“照你这么说,此人罪大恶极,无论救不救你,都注定一死。”
卡诺摇头道:“其实他死不死,端看你的想法了。”
七夜斩钉截铁:“满门之仇,如何不报!他非死不可!”
卡诺看他一副满脸萧杀的模样,忽地失了谈下去的兴致,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这副死人脸给我看做什么!”
七夜一怔,有些尬尴。刚刚是假设来着,他只是太入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右手下意识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擦起来。
卡诺看见,更加心烦,道:“你若是能走,便回唐泰家住,我这小楼,不方便你一个大男人住。”
七夜错愕的下巴都要掉下来,愣愣道:“我这么重的伤……”
“怎么,你想挟恩图报吗?”她打断他,“要不要我以身相许呢?”
七夜识趣地闭了嘴。
唉,这女人,性情乖张难以捉摸。刚刚是她说让他躺在床上休息的,如今又说不方便了。怎么之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就没觉得不方便?
还说他挟恩图报,救了她反而是他的错?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这样了,自己又是哪里说错话了。
七夜摇摇头,吃力地站起身扶着墙慢慢走下楼。不小心扯到伤口,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身形顿了顿,回头望了卡诺一眼,见她毫无挽留之意,心下有些难过,搀扶着墙一步一步下了楼。
卡诺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嘴唇此时显得有些过分苍白。
阿鲁从楼下走上来,正好撞见七夜,有些惊讶。七夜尬尴地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缓缓从他身边走过。
望着他蹒跚走远的身影,阿鲁转身,踱步上楼:“主子,这是为何?”
卡诺脸色极差,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一个不稳便要跌倒。
“主子!”阿鲁惊呼一声,险险扶住她。
卡诺只手抚额,摇头道:“我没事,有些头晕罢了,你扶我去坐坐!”
阿鲁扶她在床榻上坐下,见她大冷天额头上沁出冷汗,不甚赞同道:“主子风寒未愈,昨日已是硬撑,今日应该好好歇歇。”
卡诺却轻叹一声:“我这不是病没好,只是被气的。”唇角有些惨淡的意味,“阿鲁,我看着七夜,没办法不想起他。宋景聍这个局设的太高明了,我怕我破不了。”
阿鲁见她脸色不太好,担忧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收回视线,叹道:“刚刚和七夜一番对话,让我知道了一件事。七夜虽是宋景聍的人,却不是他派来寻我的。七夜此番前来,是为寻灭门仇人。”
阿鲁疑惑:“这跟主子有什么关系?”
卡诺道:“虽名义上不是来寻我,可是你觉得,七夜会无缘无故跑到北墨来寻灭门仇人吗?”
阿鲁沉吟,似想到什么,瞬间怔住。
卡诺看他模样,缓缓点头:“你也想到了。宋景聍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他定是做了什么手脚,恐怕七夜找到最后,指不定找的人就是我。”
“连青遥派的武功都能让七夜意外获得,宋景聍不可谓不花心思。做的如此,不过是想把七夜训练成他的影子,再派来我身边,叫我不忍下手,却又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疑心七夜杀我!”卡诺惨白着脸,喃喃道,“可是,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让我痛苦吗?”宋景聍,单单只是为了这个目的吗?她好似陷入了迷雾里,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手紧紧握拳,指甲嵌进肉里被折断,点点鲜红滴落在地上,散开成一朵泣血妖娆的花。
西祁皇宫。
偌大的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众侍从侍婢恭敬地垂着头,不敢妄动分毫。
御座上之人挥了挥袖,众侍从侍婢齐齐躬身退下,徒留身边东篱一人。
御座下跪着一人,头垂的极低。
“你是说,南笛重伤了七夜?”明黄宽大龙椅上,一人正襟危坐,头戴九旒冕,旒冕下密集的流苏遮住了容貌,只余流苏下微启的薄唇,“是这样吗?”
暗卫副统领高巡被端坐在上面那人冰冷的视线看的背脊发凉,冷汗直流,诺诺道:“统领不知是七夜,本已要抓住那名女子,七夜竟不顾自身安危,以身挡剑……”
“不顾自身安危,以身挡剑。”珠帘微动,流苏下薄唇缓缓开阖,声音温润如斯,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还有呢?”
髙巡额前冷汗直冒,只得咬牙继续道:“本来都快得手了,谁料半路出现一个黑衣人,这黑衣人武功了得,二话不说,直取夜七夜性命,七夜背上中了一刀。按理说,他既然是杀七夜的,那应该是友非敌。可是……”高巡蹙眉道,“统领背上也中了黑衣人一刀!”
宋景聍:“七夜中了一刀一剑?”
高巡连忙接到:“背上被砍了一刀,左肩被刺了一剑,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你的意思,是朕还得夸你们刺的好了?”阴恻恻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臣不敢……”
高巡暗暗叫苦,暗卫统领南笛半年前任职,那时七夜已离去,两人根本未曾碰面。如今皇上叫南笛去刺杀那个女子,又不告诉南笛七夜的存在。刀剑无眼的,如今伤了七夜,皇上却给他脸色看,这叫什么事啊!高巡苦的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东篱站在御座旁边,闻言不由眉头一皱,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息怒,南笛身为暗卫统领,领命行事罢了。如今他也重伤在身,皇上体恤臣子,不应重罚!”
良久沉默。
髙巡忐忑不安。
“高副统领,退下吧!”头上传来幽幽语声。
髙巡神情一松,立马叩拜告退。
待到高巡离开,东篱这才抬头,望着御座上的人,叹道:“七夜受伤,皇上不是早已料到吗?”
珠帘轻颤,金龙翻云袖袍被一双修长的手掀开,那人缓缓起身,修长略显消瘦的身体立在东篱身前,未语先叹。
东篱道:“南笛刺伤七夜,虽为伤害,其实是救了七夜一命。暮成雪的心思如何,全被皇上猜中,皇上此计算无遗漏。本该高兴,却又暗下担心七夜,此等心情,属下委实不能体会。”
“虽三年未见,阿雪的性格却是跟从前一样。”
东篱闻言,好似想起了什么,轻笑:“还是不一样的,当年她的胆子可比现在大的多!”
“当年她太不懂事,所以才吃了亏,还连累了他!”
气氛倏然一变,东篱识相地闭了嘴。
默了片刻,旒冕下密集的流苏微微轻颤,宋景聍修长的双手微微握拳:“那人却是忍不住对七夜出手了!”
“皇上的意思是,那黑衣人是幕后人派去杀七夜的?”东篱蹙眉问道。
明黄身影一动,正要说什么,殿外传来喧闹声。
东篱一蹙眉,喝声道:“殿外何人喧哗?”
门外侍从隔门回道:“青阳公主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