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依旧笑春风》陌北

19、第 19 章

　　庄子风不答，默然无语的将碗放回地上。裴逸拂落肩头艳红官袍，缓缓背过身去趴回稻草堆上，慢慢合上双眼：
　　“我累了。庄大人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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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气压略有些低。
　　人人都知道，庄大人心情很不爽。
　　虽然只不过是刚刚擢入刑部的新任官员，且只是从二品，可是当今皇上对庄子风信任恩宠有加，聪明人稍加留意都能看出来。何况，如今的刑部尚书年已耄耋，引退不过是这一年半载的事情。新任刑部尚书，必定就是庄子风了。
　　位虽卑，权却重。
　　就算是看起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好像是人畜无害吧，可是做事手段老辣果决，加之未来形势如此之好，寻常人谁敢得罪他？
　　眼下那个把裴逸抽得体无完肤的小官，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递本折子回家看孩子了，可是庄子风一声令下就把他召过去，说要看裴逸的卷宗。
　　坐在刑部议事阁雕花椅上，庄子风一手端着茶碗，微微笑着翻着桌上卷宗，看也不看跪在下面的小官员：
　　“裴公子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杭大人送过来的，说裴公子与江南军粮舞弊案有关，要小的严办……”
　　庄子风抿一口茶：
　　“那你办的怎么样了？”
　　“据，据小的查来所看，裴公子倒是没什么，是裴公子的父亲裴朗，裴朗大人与此案有涉……”
　　庄子风微一抬眸：
　　“此案涉及官员广泛，时候又长，办起来需要万分小心。你是从哪里查来裴朗大人的事情？”
　　那个小官员战战兢兢伏下身：
　　“是，是杭大人送来的卷宗……”
　　庄子风心里顿时了然。
　　本朝与边境蛮子打仗打了几十年了，军粮舞弊案牵涉太广时间又长，背后的大头又是兵部尚书杭敬云，裴逸的父亲裴朗当年也搀了重重一脚。皇上犹豫许久，到了此时才下定决心要办，也不过是因为朝中杭敬云年老，势力有所削弱，朝廷敢动他了而已。此时杭经云把事情扯到裴逸身上，分明是想把火烧到裴朗身上，撇清自己。
　　裴朗当年也官居高位，是个大头，查出他来，也算是保了皇上的面子。既然裴朗已死，死无对证，朝廷查出裴朗的事情，再往下没了挖头，此案只好也就到此为止。
　　庄子风不由的冷笑一声。
　　杭敬云老奸巨猾，算计的面面俱到，谁的面子也损不着。到时候搭进去的，最多也不过裴朗的儿子裴逸一条小命而已。
　　庄子风思来想去，最终下了令来，择日升堂，审理裴逸一案。

　　升堂时间就定在了第三天。
　　庄子风虽然知道这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却再也受不住裴逸的冷落。接连两天他跑去看裴逸，任凭他好话说尽，裴逸从来都是一言不发，双眼紧闭，看都不看他一眼。
　　裴逸对于自己父亲的事情，多少也清楚。若说是粮食舞弊案，其中必定也牵涉裴家，却不想，庄子风竟然是查案的钦差。
　　只好等升堂之后，先把裴逸从刑部大牢里弄出来，一则利于养伤，二则也好跟他解释清楚。
　　可是庄子风没想到，刚命人去把裴逸带上堂来，杭敬云就到了刑部，眯眯笑着说要听审。
　　庄子风脸上笑着命人奉茶，心里暗自咬牙。杭敬云耳目之多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刑部已经被自己清理干净，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被姓杭的安插了耳目进来。
　　这只老狐狸！
　　说着话，裴逸已经被人带了上来。大牢里光线阴暗看不清楚，可是到了堂上，光天化日之下，看到裴逸面色苍白双颊瘦削，往日光彩灼人的桃花眼暗淡无光，庄子风握着卷宗的手指渐渐收紧，差点戳破了纸页。
　　裴逸松开翰墨的手，缓缓跪在堂下。
　　庄子风别过脸去，颤抖着手指拍开惊堂木，心神恍惚的对着卷宗，开始数落裴朗在任期间所作所为，桩桩件件，竟然都涉及军粮舞弊案。杭敬云在一旁眯着眼睛含笑听着，不时抿口茶，一言不发。
　　数落完裴朗的罪名，庄子风话头一转：
　　“不过据我所查，虽然裴朗大人犯下重罪，其子裴逸却无涉此案。一则，裴逸出生之时，裴朗大人已经卸任，与官场无涉，二则，近年来扬州诸件舞弊案，裴逸从未参与。证据确凿，杭大人可以一一查阅。”
　　说着，庄子风着人将另一份卷宗递给杭敬云。
　　杭敬云放下手里茶碗接过卷宗看了几页，笑着抬头看看庄子风：
　　“那依庄大人之见，裴朗既然已经过世，该如何处置其生前之错？”
　　庄子风看着杭敬云，微微笑着：
　　“按律当没收田产，处以罚金，以儆效尤。其墓碑铭言按罪臣论处，当削去名爵官职。”
　　堂下裴逸听到此判，忽然低头伏身：
　　“人死入土为安，罪臣之后裴逸，乞求大人保全先父身后之安宁，裴逸愿以死代父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