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依旧笑春风》陌北

10、第 10 章

　　看着裴逸垂落肩头的黑发上被雨丝沾了几瓣桃花，沉醉的黑眸眼神灼灼烁烁，庄子风嗅着裴逸鼻息间清清淡淡的酒气，一边抬手去推开裴逸，一边微微笑道：
　　“怎么又喝了许多酒？外面风又凉——”
　　下一刻，裴逸已经俯首含住他的唇瓣，将他后半截话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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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子风怔了一怔，顺势仰头，一只手臂随即揽上裴逸的腰，另一只手往后扶住桃树枝干，支撑住裴逸沉沉压过来的身体。
　　眼前落下纷繁如雨的桃花，铺就残红满地。
　　缠绵长吻中，庄子风收紧横在裴逸腰间的手臂，微微合起的丹凤眼里露出点点笑意，却忽然听到两人唇齿间逸出裴逸不甚清晰的□□：
　　“……阿远，阿远……”
　　凤眼一扬，目光霎时凌厉。
　　庄子风手臂猛地用力，一把推开裴逸，反身提住裴逸的衣领，猛地将他砸到桃树上，左手两指扳住他的下颌，微眯起丹凤眼凝视眼前人许久，薄薄的唇缓缓吐出一句话：
　　“……你方才叫的是谁？”
　　裴逸后背被桃树压得生疼，缓缓瞪大了眼睛，朦胧的目光转作清晰，一时却说不出话来。庄子风手上加了三分力道，冷着脸逼近裴逸，又狠狠问一句：
　　“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裴逸瞬间清醒过来，讶然出声：
　　“……庄大人？”
　　庄子风猛地推开裴逸，整整身上衣衫，却见裴逸揉着眉头扯下身上青衫，颓然两步倾身坐到树下几案上，垂眼挑唇苦笑：
　　“……在下冒犯了庄大人，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只是……只是方才，你为我披上衣衫，一时让我以为，以为是……”
　　“以为是裴远回来了吧。待君归来时，共饮桃花酒。”庄子风冷冷念完，缓前一步捡起地上的酒壶，一仰头，将酒壶里漏残的酒悉数倒入口中，回头看着裴逸，唇角勾起冷笑，“好酒，清纯甘冽，真不愧是扬州名酿一斛青啊。”
　　裴逸一愣。
　　原来庄子风，并非真的分不清龙井与女儿红。
　　庄子风看着裴逸，脸上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冰冷冷一片：
　　“裴少爷，子风以为，茶可以错品，酒可以错喝，人，却是不能错认的。”
　　说罢，他掷下酒壶一甩衣袖，沿着来时小路大步往桃林外走去。
　　留下残红满地，与怔怔的裴逸。

　　扬州诸家大户渐渐将粮食送来，粥棚因此也不至于无以为继。有了粮食，庄子风立刻剥下一身风雅羊皮，转而开始营造自己“与民同乐”的勤奋官员形象，日间带着翰墨守在粥棚，与贫贱小民一同喝稀粥，说说笑笑体察民情，夜间则回到府衙处理政务，夜夜衣不解带伏案成眠。
　　于是扬州坊间，又开始流传“雅彦知府”庄子风与民同甘苦的颂歌。
　　这天发完粥米，庄子风正与翰墨蹲在粥棚外一棵杨树下喝稀粥，就听见翰墨吸溜着粥含糊问道：
　　“少爷，你什么时候心情才会变爽？”
　　“……”
　　“少爷，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府衙坐着吃饭，而不是像现在，蹲着吃饭啊？”
　　“……”
　　“少爷，自己心里不爽，何苦带累我也跟着受累……”
　　“回去倒是能坐着，”庄子风翻个白眼打断翰墨，漫不经心的拍拍身上的牛粪牡丹长衫，“可是少爷现在身上半钱银子也无，你我干坐着喝西北风吗？在这里能有一碗粥喝，已经不错了。”
　　翰墨小心翼翼往后挪一步：
　　“少爷，今早上裴家管家，着人送了一千担米到府衙粮仓里，说是裴家二爷的吩咐。”
　　庄子风捧着粥碗漫不经心回一句：
　　“是吗。”
　　“征粮的官文，是您那天亲自送到裴家去的吧？”
　　“我没有跟裴少爷亲口说。只是把官文扔给裴家那个彪悍丫头，让她转交给裴逸罢了。”
　　“啧啧，还是我家少爷面子大。”翰墨偷偷看一眼庄子风脸色，“虽说裴家一向大方，不过听说往年也不过五百担米……”
　　看看四周无人，庄子风愤然起身，把手里瓷碗哐啷摔到墙角落：
　　“大什么大！那可是你家少爷，我的卖身钱！”
　　翰墨十分怀疑的看着庄子风：
　　“真的？以您的脾气，只可能是您玷污了裴家少爷清白才是吧……”
　　庄子风狠狠一咬牙，转身就走。翰墨看他真有些怒了，急忙起身追上去：
　　“少爷你去哪里？”
　　庄子风头也不回闪进粥棚：
　　“少爷我还没吃饱呢！再找个碗盛粥吃！”

　　端着粥碗从粥棚里出来，庄子风看到迎面走近的修长俊秀身影，先是愣了一愣，接着随手将粥碗往翰墨手里一塞，整整身上的牛粪牡丹衫，挂上一脸温文笑意：
　　“裴少主！刚要回府修书谢您慷慨解囊接济百姓，您就来了。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裴逸脸上带着少许尴尬，挥手召过无花：
　　“不敢当，听说庄大人日日在此处与民同乐，形容清减，特地带了些饭菜慰劳，顺便，顺便聊表歉意……”
　　“裴公子客气了客气了！”庄子风笑得没心没肺，“为了扬州百姓不挨饿，别说你把我误当作裴远公子亲两下，就是拉上了床霸王硬上弓，我又能怎样？最多不过事后哭两声罢了。”
　　裴逸尴尬的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