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惊华年》九天飞羽

5、鸿门宴

　　长公主二十正寿，因此办得十分隆重，驸马府前车水马龙，前来贺寿的人和马车轿子，几乎将宽阔的朱红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焦氏带着林氏三姐妹一起来的，只是马车根本就到不了跟前，只能远远的停着，步行走了过来。

　　驸马崔琰亲自站在大门口迎客，给足了前来贺寿之人的面子，但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论谁来到，都要先和驸马寒暄一番，一时无法通过的人就滞留在门口。

　　前来贺寿的千金小姐大都是十多岁的光景，平时难得有机会相见，如今在驸马府外就高兴的聚在一起。先是恭维了一番各自的穿着打扮，接着就谈论起林家才从乡下来回来，庶出的三小姐林娴雅。

　　“你们知道吗，那林娴雅虽然是林侍郎的女儿，但从小就在乡里的庄子上长大，别说什么琴棋书画了，连刺绣女红都不会。”她们掩着小嘴，故作神秘的样子，可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让旁边的人听到。

　　“真的，那不成野人了吗，真是丢尽了林侍郎的脸，亏的他还是清流首辅，没想到生的的女儿却是如此的废物。”

　　“是啊，她这个样子，即使是林侍郎的女儿，也没人会娶，哈哈……”

　　“可不是，真是可怜啊，呵……”嘴里说着可怜，眼中却满是鄙夷和幸灾乐祸。

　　“林家那两位小姐，自诩父亲是江鸿大儒的高徒，自命不凡，清高孤傲，我老早就看不惯她们的样子。现在她们的妹妹回来了，却是这个德性，真是解恨，看她们以后还敢自命清高。”

　　林娴雅一行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林大小姐和二小姐气得脸发青，却无法反驳，只是不约而同的看了林娴雅一眼，与她拉开了距离。

　　焦氏也有些气恼，但端着侍郎夫人的架子，也不敢有所表示，只是不悦的盯了林娴雅一眼。

　　林娴雅对着她微微一笑，好奇的瞪大了眼睛道：“母亲，京城果然不凡，连丫鬟侍女穿的都如此华贵。”

　　那众千金闻听不由大怒：“你……你说谁是丫鬟侍女，果然是乡下来的，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林娴雅无辜的瞪着如水明眸：“母亲常常教导，说大家闺秀要循规蹈矩，不要学那些丫鬟婆子，胡言乱语失了身份，难道是我记错了吗？”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是众千金胡言乱语，所以自己才会误会她们是丫鬟侍女。

　　林家母女三人自然也听得明白，不由暗暗发笑。众千金气得脸色发白，却无法反驳，本来就是她们在背后说长道短，失了体统。

　　焦氏忍着笑意斥道：“三姑娘不要乱说。”说完又对着众人道：“几位小姐不要生气，我们家三姑娘刚刚回京，不认识几位。娴雅，这位是宰相府的大小姐阮丽君，这位是……”焦氏说着殷勤的给林娴雅介绍众位小姐，林娴雅礼仪周全的行礼。

　　阮丽君几人敷衍的回了礼，就转身走开，似乎再和她多待一会，就失了身份，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等众人走开，焦氏才回身淡淡的看了林娴雅一眼：“三姑娘最好谨言慎行，莫要丢了你父亲的脸面。”林娴雅温顺的点头答应，跟在她们身后进了驸马府。

　　长公主身份尊贵，驸马府建造的极尽奢华，花园的规模和御花园不遑多让。花园尽头的清风阁殿阁巍峨，气宇辉煌，高台上请了京城的名角正唱得热闹，台下摆了许多的酒席，就坐的都是女眷。

　　林娴雅在大门口的表现自然已传得人尽皆知，众人看她的脸色更加不屑，但也没有人敢再明目张胆的发难，毕竟这位从乡下回来的是生冷不忌，什么都敢说。

　　她们四人寻了座位坐下，别人都是退避三舍，宁愿挤在一起，也不愿坐到她们的桌子上。因此别的桌子都是热热闹闹，而她们的桌子就孤零零母女四人，显得非常冷清。

　　林娴雅处之坦然，大小姐面色虽然不好，但勉强还稳住了架子，二小姐简直就是如坐针毡，秀丽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怒火。她狠狠地瞪了林娴雅一眼：“都是拜你所赐，没教养的丫头。”

　　林娴雅慢条斯理的喝了茶，淡淡道：“二姐姐几次三番的非要妹妹出来应酬，就应该知道是这个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怨不得谁。”

　　二小姐怒极，张口就要大吼，林娴雅清冷的抢先开口：“姐姐，现在我们可是众矢之的，大家可都看着我们呐，就等着看笑话。姐姐骂了我，不只是我丢人，侍郎府也会跟着丢人，这其中也包括姐姐你。”

　　二小姐放在桌子上的手都捏得发白，脸气得几乎变形，不管不顾的就想开口骂她。

　　焦氏冷冷的开口道：“都闭嘴，现在是什么时候，还顾得上窝里斗。这可是长公主的生辰宴，若是有什么差池，你们担待得起吗？”

　　二小姐只得愤愤的闭上了嘴，林娴雅依然顾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姿态娴雅端方，神情自若。没有因为众人的故意为难而不满，也没有丝毫的羞囧。

　　长公主皇甫妍年方二十，正是大好年华，姣好的容颜加上高贵的教养，显得优雅而清贵。

　　大红的锦衣华服，裙摆上秀满了各式各样的芙蓉花，随着她走动的姿态竞相开放，摇曳生姿。

　　众人见公主驾到，纷纷起身见礼，皇甫妍笑容可掬的挥手让众人落座，一边笑道：“今日是本宫的生辰，劳驾各位前来凑个趣，就不必多礼了，快请坐。”

　　众人重新落了座，皇甫妍自然看见林家那独树一帜的桌子，但也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众人进门时已将礼物奉上，但各家千金另外也准备了礼物，也有的献上自己的才艺。毕竟现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命妇都在，如果被那一家的贵妇相看上，也好说一段好姻缘。因此敬献歌舞笔墨书画的很多，也有的弹琴奏乐，各显其能。

　　林娴雅自始至终都是无动于衷，一直冷眼旁观，但总有人看她不顺眼。

　　特别的宰相府的阮丽君，她是宰相阮嵩明的嫡出小姐，在家娇生惯养，金贵异常。平时对自己几个庶出的姐妹都看不顺眼，何况旁门外姓，还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

　　阮丽君看着林娴雅笑道：“林家三姑娘才回京，以前应该还没有拜见过长公主，趁此良辰，也该展示一下才艺为公主恭贺华诞。”

　　林娴雅起身躬身施礼：“长公主赎罪，娴雅自幼体弱多病，没有余力去学习什么琴棋书画，更无才艺可以展示，请公主赎罪。”

　　“呵……三小姐是太谦虚了，还是不肯为公主献艺。”这个罪名压下来可大可小，说大了就是林娴雅蔑视皇家，说小了也是林娴雅不肯给长公主面子。

　　林娴雅暗中冷笑，走出座位到长公主面前重重跪下，垂首道：“公主，娴雅虽然没有才艺可以献给您，不过小女也准备了一份薄礼，希望公主能够喜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高高举起。

　　长公主身份尊贵，众人送的礼物很是珍贵，林娴雅送的香囊看上去绣的还算精致，但也显得太寒酸了。

　　阮丽君不由嗤笑：“林侍郎是清流之首，两袖清风不假，但是也不能沦落到拿一个荷包送给长公主做寿礼吧。”说完众人都附和的大笑起来，林家母女三人的脸色也青一阵白一阵。

　　林娴雅却依旧淡然如风：“小女送的不是香囊，而是里面的东西。”

　　长公主也来了兴致：“哦，里面是什么？”

　　“石头。”

　　林娴雅话音未落，众人更是哄堂大笑，长公主的脸色也不好看，虽然她并不是需要前来贺寿的人，都送上多珍贵的礼物。

　　但拿石头来送礼，也太不给她面子，可是看见林娴雅依旧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她不禁耐着性子道：“将礼物呈上来。”

　　侍女上前接过林娴雅手中的香囊，呈到公主的面前。

　　皇甫妍拿起香囊，拉开袋口的绳子，将里面的东西到了出来，几块小小的石块滚落在桌上，有青有黄，也有白的。石质细腻光滑，晶莹剔透隐有光泽，宛若玉石一般，尽显天然的鬼斧神工。

　　长公主不禁拿起一块细细观看，半响忽然惊奇的叫道：“哎，这……这里面有图案，好像是……是一只鸟。这一块也有，是一朵栀子花，这……这个上面的是字吧。”

　　林娴雅接口道：“那块石头上面的是一个丁字，臣女恭祝公主早日喜得贵子，添丁进口。”

　　长公主成婚三年有余，一直没有孕育，如今得了这样的好兆头，自是喜不自胜。而且那些石头不禁石质温润如玉，上面的图案也栩栩如生，让她爱不释手。

　　今日寿宴，皇上虽然没有亲来，但也送上了许多珍奇古玩，文武百官敬献的礼物也是争奇斗妍，但长公主也没有如此的欣赏喜欢。

　　她细细地看了好久，又让人传了给各位夫人小姐看。众人原本还并不在意，甚至满是讥讽，现在见公主稀奇的模样，也不禁好奇起来，一一传看。她们见过不少金银珠宝，可是倒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美的石头。

　　阮丽君暗中撇嘴道：“不过是在河边随手捡来的石头而已，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她的声音虽低，但长公主也听清楚了，眉宇紧蹙。转首展颜一笑，对着林娴雅道：“你快起来吧，本宫看见这些石头非常喜欢，倒把你给忘了。”

　　林娴雅缓缓起身：“公主喜欢就好。”

　　皇甫妍自然明白了她话外之音，微笑道：“你自幼体弱多病，自是顾命要紧，那些劳什子不学也罢。对了，曲南风的医术真的那么高明，你在庄子里养病这么些年都没好，他竟然短短几天就把你治好了。”

　　“臣女娘胎里吃了亏，元气不足伤了内腹，多亏曲神医医术高明，要不然臣女也没有机会回京城来拜见公主。”

　　皇甫妍笑道：“那自是我们有些缘分，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三小姐自幼多灾多难，如今否极泰来，后福无穷，必是有大造化的人，回去坐着吧。”

　　“托公主吉言了。”林娴雅说完，又施了一礼转身走到座位前坐下，举止端庄优雅，谦恭有礼。

　　众位千金在公主面前费尽了心思，都没有得到公主的青睐，如今林娴雅只凭几块石头就得到公主的赏识，不禁是又妒又恨。

　　林娴雅面对苛责的目光，依旧泰然自若，可是看见上的菜，即使淡定如水的林娴雅面容都不禁有些抽搐。

　　长公主的寿诞，酒菜自然极丰盛，燕窝鱼翅，这些都不足以让林娴雅动容。真正让她惊讶的是摆在她面前的螃蟹。她不由暗中苦笑，看来有人对她的很不满啊，非要她出丑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