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她》小札钱钱

6、挣扎

　　海浪沙沙。海风粘腻濡湿。
　　梁束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有节奏的摇晃，像回到了母体一般。睁开沉重的眼睛，铺设在海面上的橘红色夕阳格外的刺眼。他抬手遮眼，半天才回神的环视自己所在的地方。
　　“我这是……”
　　梁束嘶哑着嗓子张嘴问，就被身边一直盯着远处的李子峥一个噤声的动作打断。李子峥目光灼灼指着不远处在海浪中飘摇的小屋：“静静就在那里。”梁束狼狈的趴伏在堤坝上，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小屋：“那么，我们去救人。”
　　李子峥一脸沉稳：“那两个人还在，他们手里有枪。你一个人不是对手。”
　　梁束着急：“那么，我们报警啊。”
　　“最近的警察局离这里半个小时的路程。你身上有手机吗？”梁束嘴巴张合了两下也没有说话，他背包里确实有一部手机，不过关机都一年多了肯定是打不开。无奈之下，他只能趴在堤坝上看着那个在海面随着波浪起伏的小房子：“怎么办？”
　　“等。”李子峥回答的干脆，“天黑的时候我们摸过去。”
　　金乌西坠，天很快就黑了。在白天看来湛蓝温和的大海在黑夜之下显得汹涌狰狞起来。海浪澎湃，浪花拍击成泡沫堆积在旮旯里。月光洒满海面，梁束趴在角落里看到两个，一胖一瘦走了出来。（怕海）
　　李进犹豫的回头看：“大哥，我们就这么走了。赎金呢？”
　　钱彪一脸运筹帷幄：“放心。赎金一定拿到了。逍遥的日子就要来了。”
　　李进犹豫：“那我们就把她丢这里不管了？万一有人发现怎么办？”
　　钱彪一脸凶悍，腰间别着枪。“谁会来这里？她都看到我们的脸了，还能活？就这么放着不管，今天大潮，一会浪头就能把那破房子掀翻，她掉海里被鱼吃个干净，我们安心的拿钱逍遥一辈子。”说到这里，他满是横肉的脸上带着惋惜，“可惜了那一包钻石……”他们走的很快，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中。李子峥叫上梁束，攀上桥栈径直朝小房子蹒跚过去。梁束看着脚下涌动的海水不由得腿软跪趴下来。
　　“你怎么了？”
　　“我，自从一年前起我就怕水。”梁束趴着，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了。
　　李子峥在前面走的飞快，穿过墙壁直接到了屋子里面，梁束则慢吞吞的爬，终于爬到了简易房的门口。简易房里面还有一间小屋，在海浪的喧嚣中隐约听到李子峥安慰女孩的声音。梁束好不容易走到那间小屋子，看到一身狼狈的女孩子不断往后退的防备姿势。旁边，李子峥疯狂的想要抓住绑在女生脚踝上的链子却都是徒劳。最后，只能求助的看向梁束。
　　“你是静静吗？”梁束问。
　　姚静抬头，透过木头缝隙的月光看着梁束苍白的脸：“你是谁？”
　　“我……”梁束看着一旁的李子峥摇头的动作顿了一下说，“我是来救你的人。我们快离开这里。”说完他就四下寻找能够砍断锁链的家伙。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了一把满是铁锈的斧子。斧子腐蚀的厉害，一点也不锋利。梁束举着斧子砍了几下，铁锈掉了一地，锁链只是有些轻微的变形。
　　连续砍了几十下，锁链才断开。梁束大喜，刚要起身，后脑就被一把坚硬的东西抵住了。身后，钱彪狞笑：“原先我还担心进子想的多余，也就是多疑的回来看看，没有想到还有人英雄救美。”梁束僵硬的起身，斜眼看身旁没有说话一脸凶狠的李子峥。
　　“我……”梁束刚要说什么就被钱彪一枪砸在脑袋上，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梁束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模糊的视野里看着站在一旁的李子峥。钱彪又狠狠地提了梁束几脚，梁束蜷缩成一尾虾，痛苦的咳嗽。“我，我不行了。没救，没救成……你……”钱彪一脸怀疑的举枪盯着周身：“你还有同伙？”
　　一脚踢中梁束的鼻子，鲜血横流。钱彪不停的逼问：“说！在哪里！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嘴里泛起血腥味道，梁束眼前发黑，挣扎着要起来。
　　我，我不行了。
　　身体动不了。
　　这次还是这样，像上次那样
　　梁束苦闷的发出一声怒吼。
　　不知道是人本能彻底的爆发还是怎么，梁束猛地站了起来朝着钱彪扑了过去。两个人滚在地上争夺手枪。枪口对准了梁束的脑门，又被梁束掰弯对准了钱彪的心口，旁边的姚静一直抱着脑袋尖叫。
　　嘭！一声枪响。
　　两个人都不动了。
　　简易房里一阵安静，只剩下外面海浪的咆哮。房子在撼动。
　　姚静爬过去，试探的推了一下梁束。
　　梁束翻身倒在地上，剧烈的喘息。姚静拍着梁束的脸，哭：“喂，喂，你醒醒。我们得离开这儿，这里要塌了。”
　　姚静拽着梁束的衣服使劲的把梁束拖出简易房。
　　一个巨浪打过来。房子彻底没了影子。两个人一起掉进了水里。
　　冰冷的海水灌进口鼻。
　　刹那，梁束觉得时光好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的6月1号，他也是这样沉浮在海里眼睁睁的看着游船顷刻之间就消失在了海里。
　　咳嗽一声，梁束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巨浪已经掀翻了之前的小房子，姚静还在水里扑腾。梁束身体沉重，每动作一下都像是在果冻里活动。他好不容易抓住了快要昏厥的姚静，朝着还残存在海边的栈桥上游去。
　　努力的把人推上去，一个大浪，梁束瞬间没顶。海面上的姚静抱着枯木哭喊，在梁束听来都像隔着好远。
　　身体好累。
　　梁束舒展身体，好像看到了李子峥。
　　梁束笑了。
　　黑暗的环境里一片寂静。
　　“你成功了。”梁束说。
　　李子峥摇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不，是你成功了。你救了她。”
　　梁束忽然捂住脸，全身颤抖，痛哭起来。“不，我没成功，我逃了，我是一个懦夫。我浮在海面，眼睁睁的看着船沉下去，胆子都吓没了，连想要潜下去看他们娘俩最后一面的胆子都没有……”
　　李子峥拍着梁束的肩膀：“你若下去也不过是一死。你还活着不是吗，连着他们的份儿一起。”梁束摇头：“可是，活着真累。”旁边的人回答：“那就歇歇。你看，那边是谁？”
　　梁束扭头，看到不远处有一束光，自己的妻儿正站在一起向着自己招手。梁束抹掉眼泪，着魔似的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
　　三口之家转身离开。
　　月光穿越海水，莹白色的梁束的身体不断的下沉，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微笑。岸边，远处，响起了一阵阵的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