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木晓枫

2、化学反应

　　“喂！看什么呢？赶紧背书啊！”
　　笑笑忍不住笑着说道，能够对萧然说出这句话真是爽啊！
　　笑笑的声音打乱了萧然的思绪，然后他才缓过了神来，也才发现自己的确对着那个水杯看了好久了。
　　“真是奇怪呢？昨天走的时候水杯里明明只有半杯水的。”
　　萧然轻轻的回道。
　　“哦，是吗？”
　　笑笑也故作疑惑的问了一句，然后转过了身，又忍不住甜甜的笑了。
　　萧然依旧疑惑着，然后准备拿起水杯，可当手刚触碰到杯子的时候，指尖便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水竟然是热的！
　　在这冬天寒冷的早晨，一杯热水便显得格外的温暖了。然而萧然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惊喜，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是你倒的吗？”
　　“你猜？嘿嘿！”
　　笑笑又傻傻的笑了起来，不过坐在她前面的沈梦雨似乎听到了什么，她向后转过身，摸了摸笑笑和萧然的水杯，然后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
　　“笑笑！你就知道给你同桌倒水，怎么不给我倒水啊！”
　　“你水杯里不是有嘛！”
　　“可是那是凉的啊！”
　　“哦，我以为那是热的呢！”
　　笑笑调皮的笑着说道。
　　“喂！好好背书吧！还有，谢谢！”
　　萧然冷冷的说了一句打断了两个人的吵闹，然后笑笑和梦雨都笑着低下了头各自背书了。
　　萧然也在认认真真的背书，只不过时不时的会用手指触碰一下水杯，感受一下水杯的温度。
　　虽然萧然很冷，但还是很有礼貌的，毕竟今天他说了一句很冷的“谢谢”。
　　都知道萧然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笑，可也都知道笑笑话多，而且很喜欢笑，明明是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人，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能坐同桌。其实说来也简单，虽然一个月排一次座位，但萧然的座位都是固定的，因为他一旦习惯了一件事情就不想再去改变，座位亦是如此。而笑笑呢，她知道萧然学习好，尤其是数理化，几乎每门都是满分的成绩，但她自己的这三门课真是差的要死，所以自然想和一个学习好的坐同桌。可是，虽然有一个安静的同桌，但前面的那位梦雨真是和她“志趣相投”，两人整天“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上午第二节课是化学，也是笑笑最怕的一门课。准确的来说，笑笑怕的是化学老师。化学老师是一个个子低低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是斯斯文文的样子，可他平时总是板着一副脸，说话也很是严厉，好像谁欠他什么似的。因为笑笑的化学很差，所以经常得到化学老师的“教育”，久而久之，她便害怕上这门课了。
　　一上课，老师便说道:
　　“今天我们讲上次考试的卷子。”
　　“什么？上次考试的卷子？在哪呢在哪呢？”
　　笑笑着急忙慌的在那一大堆试卷里面翻找着，可是什么卷子都有，就是找不到那一张。
　　“怎么办怎么办……！”
　　笑笑心里又急又怕，生怕老师看到了她还没拿出卷子，那样果断又会挨一顿“教育”啊！
　　“唉！”
　　看到依旧手忙脚乱的笑笑，萧然无奈的叹了一声，然后从一堆试卷里拿出了自己的那张放到了笑笑的书桌上。
　　“嘿嘿！谢谢！”
　　两个人似乎都已习惯了这样，不过笑笑找不到试卷却不开口要，她不开口，萧然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所以直到看到笑笑把整个书桌都翻了一遍后，萧然才知道她的确找不到了，然后才会把自己的试卷拿给她。
　　萧然上课是不听老师讲课的，因为他都会，所以便没必要再听了。
　　笑笑看着萧然的化学试卷，上面全是对号，心里满是羡慕啊！
　　果然，化学老师在离下课十分钟的时候又来到了笑笑的座位旁边，看到化学老师又走了过来，笑笑吓得连头也不敢抬，不过该来的还是逃不掉的。
　　“笑笑！这次怎么又考那么少啊！你看看你的试卷，那么简单的题都做错了！那么简单的题怎么会错呢……”
　　笑笑一边听着老师的训斥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反驳着:
　　“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再说了，这张卷子上明明都是对号啊，你哪看到错了！”
　　老师最后又说道:
　　“下课到我办公室一趟，拿着你的卷子，我给你好好讲一下！”
　　“嗯……”
　　笑笑低声回了一个字，话语里满是害怕与委屈，因为化学老师的办公室里不仅有化学老师，还有好多其他老师。虽然笑笑平时嘻嘻哈哈的，可学生对老师本就有着一种天生的畏惧，所以笑笑最怕去的地方就是老师的办公室。或许化学老师也觉得笑笑是可塑之材，所以偏偏喜欢好心的给她讲题，笑笑又不敢不听话，所以下课的时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在垃圾篓里翻找出了那张试卷，然后便低着头跟着化学老师去了。
　　果然，和往常一样，这次她回来的时候眼眶中满是泪水。萧然亦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只是淡淡的问道:
　　“怎么了？”
　　“老师让我每天做一张化学卷子，放学的时候交给他。”
　　笑笑几乎带着哭腔说道。
　　“什么卷子？”
　　“就是这个了……”
　　说着，笑笑把那套卷子递到了萧然的面前。
　　萧然看了一眼，是什么《化学基础提高卷》，萧然当然不会去作这些东西，因为对于每次化学都考满分的他，已经不需要再提高什么了，更何况还是基础提高。
　　中午放学后，萧叫上了好朋友阿海去买习题。
　　两人来到学校对面的书店，看着乱七八糟的的习题，萧然对着阿海说道:
　　“帮我看一下化学，好像是《化学基础提高卷》。”
　　“什吗？你！化学！还基础提高！”
　　听到萧然的话，阿海是一脸的惊讶，然后又继续说道:
　　“你是故意挖苦我的吧！或者是你同桌让你带的？”
　　反正他是决定不会相信萧然会作那种试卷的。
　　“你不知道吗，越是基础的东西越重要，你要不要也买一本？”
　　萧然淡淡的说道。
　　“好吧！听你的！虽然不懂，但感觉你的话应该是对的！”
　　于是两人就各自买了一套。

　　下午的时候，萧然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那套试卷的第一张作了一遍。而整个一下午，笑笑都在对着那张试卷纠结，困苦，担忧，害怕……不过最后她还是把那张试卷写完了。
　　在下午快放学的时候，萧然侧过身对着笑笑淡淡的问了一句:
　　“化学老师说让你交的那张试卷呢，我看一下。”
　　听到这话，笑笑满脸的欢喜，赶紧激动的说道:
　　“好呀好呀！正好帮我找找错的地方，先改了，要不然又要被骂了……”
　　毕竟已经作过了一遍，萧然已经记住了答案，于是很快的找出了笑笑试卷上出错的地方，然后就开始给她讲解。
　　萧然的语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过他讲的很认真，很细致。他当然不会像化学老师那样说“怎么连这也不会啊！这怎么能错啊！”，因为他知道笑笑的基础很差，所以每一道题都是从最最基础的地方讲起，比如每一个化学元素的电子式及其性质，每一个化学反应公式的书写及反应原理……
　　或许是他讲的太“基础”了，以至于连笑笑都不住的说“这个我懂，这个我也懂……”
　　他这样讲，就算还未学过化学的小孩子也能听懂吧！
　　放学的时候，笑笑信心满满的拿着那张被萧然讲解得透烂的试卷走出去了。
　　不一会儿笑笑便回来了，萧然没有问她什么，只是从眼睛的余光里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没有再哭。
　　笑笑朝萧然看了两眼，每次看他他都在安安静静的学习，本不想打扰他，可是笑笑实在忍不住了，就忍着笑问道:
　　“你知不知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什么了？”
　　看来萧然还是想知道的，只是不想问而已。
　　“他说呀，是萧然帮你改过了吧！我说是的。然后他又问你给我讲过了没有，我说讲过了。然后，他又说那就不用他再讲了，然后就让我回来了。”
　　笑笑忍不住笑着说道，难道没被训斥就真的有这么高兴吗？
　　“那好吧，以后每次去交试卷之前先让我看一遍。”
　　“唉，看来我的性命是掌握在你手里了！”
　　笑笑开玩笑似的无奈的说道。
　　“放心吧。”
　　萧然只是淡淡的回了这三个字，不过在笑笑看来，这三个字已经足够了。

　　以后的每一天，笑笑都会作一张化学试卷，然后让萧然讲。在萧然讲题的时候，笑笑也会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比如说:萧然，你喜欢看什么电视剧啊？喜欢听谁的歌啊？喜欢什么运动啊？喜欢……
　　而萧然统一给她的回答就是:认真听题。

　　高三的生活本就枯燥无味，整天都有做不完的试卷，听不完的老师的训斥。萧然的身边依旧有那一个吵吵闹闹的笑笑，不过还好，笑笑很听话，萧然让她学习的时候她就会安静下来。而萧然，依旧是那一副沉静的表情，无论什么时候看他，他都在学习或者沉思。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一百天冲刺……三十天冲刺……最后十天……高考。
　　高考过后是一个漫长的暑假，好让劳累了多年的大脑好好的歇一歇。
　　萧然回到了家里，没有了事做，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好空虚的感觉。没有了高考，本该轻松一些的，可为何内心却是那样的焦虑与不安呢？看来是必须要找点事做了，于是他开始给自己估分，然后上网查看各大高校的信息，为报考做准备。纵使又让自己忙了起来，可内心的那份空虚与焦虑丝毫没有好一些。慢慢的，心逐渐变得狂躁不安了起来，好像在寻找一个出口，那或许是一个东西，也或许是一个人，反正是非它不能解。
　　就这样，日子在焦虑与等待中一天天的过去了。到了出成绩那天晚上，萧然夜不能寐，纵使一贯沉静的他，也在那一刻变得紧张了。
　　其实像他那样紧张得睡不着才算正常。
　　八点多的时候，萧突然接收到了一条笑笑的信息:
　　好害怕啊！怎么办？
　　突然之间，萧然觉得有事可做了，于是拿起了手机，快速给她回复了过去:
　　没事的，不要怕。
　　笑笑:
　　可是如果我考不好怎么办啊？
　　萧然:
　　怎么会呢？你平时考的成绩也还不错啊。
　　笑笑:
　　可是平时就没考好过啊，，，
　　萧然:
　　那平时也没考好就没事，这次肯定也没事的。
　　笑笑:
　　我怕我会哭::>_<::
　　看到这句话，萧然沉默了。往常她哭的时候萧然都在做题，他没有给过她安慰，或许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哭。所以这次笑笑说她会哭的时候，萧然沉默了，他想说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如果安慰她。
　　萧然想了好久之后，终于在手机上打出了那几个字然后给她发了过去:
　　给我打电话，我会安慰你。
　　不知为何，当笑笑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动，现在就好想哭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聊到了零点，然后查了成绩。两人的成绩都还算正常，和平时的都差不多。萧然的还是不出意外的好，笑笑的也是不出意外的平常，所以她没有哭。
　　她本想给萧然打电话的，但有些话终究难以说出口，所以便继续给他发信息。
　　笑笑:
　　喂，萧然，你谈过恋爱没有？
　　萧然:
　　没有。
　　笑笑:
　　那有没有人向你表白过？
　　萧然:
　　也没有。
　　笑笑:
　　如果有女生向你表白你会怎么样？
　　萧然:
　　不知道。
　　笑笑:
　　怎么会不知道呢？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拒绝呗！
　　萧然:
　　又没有被表白过，所以真的不知道。
　　然后，笑笑在手机屏幕上不断的打着字，然后又不断的删除着:
　　我喜欢你……删了
　　其实我一直喜欢着你……删了
　　你喜欢我吗……删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删了
　　……
　　对于感情这种事，女孩子永远都比男孩子更加敏感，所以当一个女生发现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的时候，男生却毫不知觉，纵使他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却并不知道那就是喜欢。
　　最后，笑笑还是决定把话说的委婉一点，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于是给萧然发了这条信息: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怎样？
　　她这句话像是开玩笑，可是多少真心话都藏在玩笑中。
　　果然，萧然果然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玩笑，于是很快给她回了过去:
　　如果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大学，那就在一起吧。
　　“如果能考上同一所大学……”
　　笑笑呆呆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这几个字，心中却是无比的凌乱与伤痛:
　　如果能考上同一所大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这是委婉的拒绝吗？算是吧！看来他的确不喜欢我的……
　　不知不觉中，眼眶中的泪水越聚越多，笑笑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完全看不清了手机上的字迹。
　　啪……啪……
　　泪水从眼眶涌出，一滴一滴的打在手机屏幕上，这时笑笑又低下头，看着被泪水放大了的字迹，那是萧然最后道来的晚安:早点休息吧，好梦。
　　心已完全崩溃，泪水也已经决堤，她把手机推到了一边，抱着枕头狠狠的哭了起来。

　　按照学校的惯例，每届高考成绩出来后，学校都会把全校的成绩张贴出来。
　　虽然早已知道了自己的成绩，但第二天萧然还是来到了学校，他想看一下大家的成绩，这样才能更好的评估自己考得到底是好是坏。
　　他站在红色的成绩榜前，看着排在第一个位置的自己的名字和分数，然后想着自己到底那些题做错了呢？
　　“喂！你看，萧然又是第一啊！”
　　“他学习本来就好嘛！”
　　“既然他学习这么好，那他的同桌学习肯定也很好吧！”
　　……
　　几个人低声议论着什么，这话传到了萧然的耳边，他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同桌:程笑笑，然后便向后找了好久才看到她的名字和成绩。
　　数学，化学，物理，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看到笑笑的成绩，那人的话又突然回响在了萧然的耳边:既然他学习这么好，那他的同桌学习肯定也很好吧！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萧然默默的问了自己一句，他也不禁疑惑了起来，然后便不断的回忆着笑笑学习时的场景，他发现笑笑平时很少问他题，对的，是她没有问，就连给她讲化学试卷也是自己主动找她的的，她没有问。
　　“为什么不问我呢？至少化学不应该那么差啊？”
　　萧然更疑惑了，然后又不禁回想起了给笑笑讲化学试卷时的场景，自己讲得很仔细，都是从最基础的地方讲起，她应该能听懂。那她呢？她……
　　想到这里，萧然惊鄂了，他突然发现每次给笑笑讲题时，她的视线从未在试卷上，而是总在斜看着自己……
　　不管怎样，身为她的同桌没有帮到她，这就是自己的失职。
　　突然觉得欠这个女孩儿些什么，如果不还她，自己的心就会不安。
　　回到家后，萧然给笑笑发了一条信息:
　　能考上K大学吗？
　　K大学并不算是一所很好的大学，以笑笑的成绩也绝对能考上，但以萧然的成绩，上这种大学实在是太亏了。
　　然后萧然很快就收到了笑笑的回复:
　　准备复读。
　　萧然:
　　为什么？
　　笑笑:
　　不为什么，你准备考哪个学校？
　　萧然:
　　K大学啊！
　　笑笑:
　　开什么玩笑，，，
　　萧然:
　　我没有开玩笑。
　　笑笑也突然意识到萧然是从不开玩笑的，然后她又觉得可能是萧然的朋友什么的在忽悠她，于是立即就给萧然打过去了电话。
　　“喂，怎么了？”
　　笑笑还没想好怎样开口，可那边已经传来了萧然那淡淡的声音。
　　“你能考上K大学吗？”
　　萧然又问了一句。
　　“应该能吧……”
　　“那就好，我也打算报K大学。”
　　“哦……”
　　听到萧然亲口说出，笑笑彻底放下了心来，内心的激动真是难以言喻了，然后又赶紧翻出了昨天的聊天记录，看到了那就话:如果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大学，那就在一起吧。那一瞬间，内心的激动溢出了胸口，她的脸上也乐开了花，“呵呵呵呵”的傻笑个不停。
　　“喂？你怎么了？笑什么？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啊？喂？喂……”
　　无论萧然怎么说，那边传来的都是笑笑的笑声，以至于他以为手机坏了呢！
　　“我一定能考上K大学的。”
　　最后，笑笑信心满满的说道。
　　“那好吧，就先这样吧。”
　　“再见！嘿嘿！”
　　萧然挂断电话后，突然觉得心安了一点。
　　而笑笑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依旧傻笑着，她本该去想一些东西的，却什么也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