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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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你就去吧。”
药味浓郁的屋子里，江氏望向床边的女儿。她病入膏肓消瘦的像一具骷髅，虚弱的声音从口中飘出来，她已没法用手抚摸女儿年幼的脸。
“娘亲。”茅小杲湿湿的眼睛带着疑惑。
江氏道：“若是可以选，我自然不愿意你去那里。”她顿了顿“小杲，娘这辈子都熬在侯府里了。你聪明，就算入宫也不要活的像娘一样。”江氏疲惫的闭上眼，连气息都微不可查。茅小杲有些害怕，抓住了母亲枯瘦的手。“离开这儿也好。”江氏慢慢说，“去吧，娘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
德城的雨季就要来了，早上起床时刘力上打了好几个喷嚏，夏衍整理床铺回头问候了他好几次。刘力上裹着暖衣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今天是选女进宫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师父，咱快点洗漱吧，李若那边传话来说陛下已经起身了。”夏衍端着盆子叫他。
“小兔崽子。”刘力上一边迅速洗脸漱口一边说道，“昨天去俪夫人那儿领着赏了吗？”
“您别提了。”
“怎么着？”
夏衍将今天所需的牒子装好，“以后呀就别让小的我，受那位娘娘的气了。”
刘力上笑起来，随手将腰间的荷包扔给夏衍。
“奴才，不受气就没本事。”他戴上帽子，“走了走了。”
马瑜站在昌宏宫门口，脸色有些不好看，刘力上悄无声息的替掉李若站在他身后。
“皇上，轿子已经备下了。”刘力上低声道。“要不，咱先过去？”
马瑜看见是刘力上，又看了眼昌宏宫门。他率先转身吼了声“走！”旁边的侍女被吓的一抖，把手上的黄袍落在石板地地上。刘力上一拍夏衍，夏衍立马将袍子捡起来。
“看什么看？还不跟上去伺候！都不要命了是吧！”刘力上道，夏衍带着愣在原地的一干人小跑向前方的皇帝。
刘力上看着眼前早已泪流满面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怎么没见过你啊？”
“回．．．回公公，奴婢雉渔，十四了，是俪夫人宫里的司衣。”雉渔抽泣着回话，泪沾着发丝糊了一脸。
“你是俪夫人宫里的，怎么跟着皇上？”
“奴婢送夫人给陛下做的袍子。”
“哦。”刘力上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想必是刚进宫没多久，还被选到余姚宫里，偏偏今天又碰上皇帝发脾气。“站这儿多久了？”刘力上问。
“半个时辰。”
“回去吧。”刘力上转身就走，“事儿不必跟任何人说。”
茅小杲掀起帘子偷看，外面红彤彤的墙每隔两米就有一盆九重葛，时不时地三两个宫人从车旁经过，都是极守规矩的弯腰行路。
茅小杲靠回坐榻闭目养神，车轱辘摇摇晃晃的让她有些头晕。
不知过了多久，茅小杲终于听见前方叫停的声音。
“各位小姐，该下车了。”
十位家人子一齐出来，一位穿着绿袍的太监领着她们往里走。拐过几处回廊，茅小杲盯着自己的脚大气不敢出一个，总觉得四周安静的可怕。
“各位小姐。”那太监停在一处宫苑。“请在此处暂且安歇，巳时自有人来接应。”
等太监一走，众人嗡的一下散开，三两个结伴进屋。
茅小杲没有带丫鬟，她也不想和任何人接触。那些高贵的掌上明珠，眼里是看不见人的。她还记得初入侯府时嫡姐弟热情大方的模样，非常开心的捉弄一个身份低微的傻子。
茅小杲见大家都选好了住所，才进了没人的最后一间。
刘力上带着三个小儿子加两个嬷嬷来到厢苑。
一个机灵的小太监窜出来提着嗓子叫。
“时辰到了，小姐们该启程了！”
刘力上看了眼小太监，觉得长相还不错。“叫什么名儿？”他说的很小声。
“小的长谷”小家伙耳尖也的狠。
茅小杲换上了宫俾拿进来的衣裙，出来才发现大家都换上了清一色的裙子。
刘力上一直没吭声，躲在三个小太监后面看着十位家人子。
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走过去给女孩们训话，训话结束刘力上才拿着牒子点名。
“陈桂红。”
“在。”
“周春红。”
“在。”
……
“茅小杲。”
茅小杲有些紧张，慢了半拍。“…在！”
刘力上抬头看了看她，一个毫无姿色皮肤偏黑的女孩，除了眉眼有些柔顺外，不像是高阁小姐。刘力上看牒子上，茅小杲 孝安侯庶次女，无贡。
原来是个庶次女。
刘力上点完人，合上牒子道。“小姐们该注意的注意，下面就得去见皇上了。”
家人子们都好奇的看着这个穿红袍的太监，目光像刷子一样扫的刘力上满不自在的哼哼嗓子。“那个大太监是什么职位？”“他长得真好看。”茅小杲前面的女孩们议论。“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要吱声！”嬷嬷在身后一吼，都静若寒蝉。
田太后在马瑜身边坐下，马瑜端起茶没有反应。
“卷儿。”太后幽幽开口，马瑜静了会儿还是回礼。“母后。”
太后点头，马瑜瘫在椅子上抖了抖袖子，将头别向另一边。
刘力上领着秀女们进来。“回皇上，家人子带到。”说完他头贴胸快速小心的走到皇帝身边站住，朝太后拜了拜。“开始吧。”马瑜有气无力。
“第一位，芎韦。”刘力上扯着嗓子，“车骑校尉嫡女，年十四，贡七品。”
一位姿态丰满，长相可人的女孩出列伏拜。刘力上知道马瑜最好这口，果然，
马瑜问道：“可会什么？”芎韦圆脸染上一圈粉红煞是可爱，“回皇上，俾…俾在家时学过一年丹青。”
马瑜显然是极喜欢的，“我还以为你会霓裳呢，中常侍。”
“奴才在。”
“这个，就封‘环’少使吧。”马瑜道。“住还杯宫。”
茅小杲站的颈子有些酸，点名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就越快。茅小杲轻轻的用裙摆擦手掌中的汗，终于声音落在她的身上。
“第七位，茅小杲，孝安侯庶次女。”刘力上顿了顿，“年十六，无贡。”
大殿静了一会儿，直到田太后声音打破平静。
“十六岁不小了。”太后皱了皱眉。“抬头让我看看。”
茅小杲早已满脸通红，只是她皮肤黑不像是少女美好的昏晕。“像个猴子似的。”皇帝说的小声，道出了实话。
茅小杲将头抬起，半张开眼睛，远远看了眼马瑜。穿着黄衫窝在龙椅里面，他没在看自己，英俊的脸有些模糊。茅小杲发现穿着红袍子的中常侍却看着自己，两个人目光碰到一处，她立马垂下眼睛。只听到太后在上方说道，
“是个老实孩子，就住平地宫吧。”
全程马瑜没吭一句声。
茅小杲来到平地宫，唯一一个紧挨着太后寿明宫的地方。两个小太监吃力的撞开门，茅小杲看见满院子的杂草，一行五个人你望我我望你显得分外尴尬。
还是茅小杲带头走进去，草嘛，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皇宫会有这么接地气的地方。众人进了挂满蜘蛛丝的屋子，灰尘呛得小丫鬟们喷嚏连连。茅小杲环视了一下，真不知道这屋子有几年没住过人了，她赶紧去打开窗户。
“你们，说一下人名儿。”茅小杲干脆就站在窗户边。
三个小丫鬟一齐拜下，顺数第一个先回到。
“奴婢从梅，十四了，是从内膳房来的。”从梅长得白净，眼睛圆溜溜的，笑容也很好看。
中间的高个子也道：“奴婢从句，是从内务府来的。”
“奴婢从简，是太医院来的。”
茅小杲看着戴着帽子的从简，“你以前在太医院做什么的？”
从简和茅小杲一样肤色偏黑，她答道：“奴婢负责买购药材，因年纪大了，被嬷嬷选进来侍奉。”
“哦？那你离出宫还有几年？”
“回主子，奴婢是不出宫的。”
茅小杲点点头，原来还有和自己一样的人。
“二位公公。”她道。“麻烦今天受累。”
她们几个才修不好两米高的殿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小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