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谁染霜林醉》水墨清心

64、慕容姐妹

　　一个月后，忽有八百里加急来报，说王爷已另外筹得十万两白银，让王妃设法再购买十万担粮食，并亲自押运，送往秦州，王爷会先派人将王妃和粮食一起护送至长安，届时他会亲自到长安接应王妃，然后夫妻二人一同前往秦州赈灾……
　　苏紫凝接到了这封信很是感动，说明王爷心中有她，把她当成真正的知己和‘贤内助’，知道她的能力和品行，知道她也希望去秦州助夫君一臂之力，知道她也饱受相思之苦，希望早日相见，知道给她一个名正言顺前去秦州的理由——王爷已经肯请皇上下旨，准许她这个一品诰命夫人、平南王妃代替夫君押运粮食，前往秦州救济灾民。
　　陌如玉听到这个消息当然要跟去，她也想念林萧然，看样子这灾情持续的时间较长，王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只有跟王妃姐姐去长安汇合，才能早日见到他……
　　苏紫凝倒没有反对，她本就打算带着玉儿一起去的，她也知道，若把陌如玉和肖姨娘留在家里，说不定会闯出什么祸事来，还是带在身边比较放心……
　　何况她认为：王爷也希望见到玉儿，虽然他嘴上死也不承认，见到玉儿也会一如既往地冷淡她，但是，只有苏紫凝心里明白，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心里一定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致使这两个羡煞旁人的‘小情侣’一夜之间就翻了脸、形同陌路……是什么原因呢？让王爷把对玉儿的关心和爱深深地隐藏了起来？只有玉儿那个傻丫头看不出来，但这份爱在苏紫凝的眼里却是那么地深沉和明显……可是，她不能明说，也不敢明说，因为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等苏紫凝拿着王爷随书信送来的十万两银票，再去买粮食时，才发现粮食涨价了，可能前几个月刚筹集过十万担粮食，富商们库里的存粮也不多了，所以就涨价了……苏紫凝回娘家向爹爹又借了三万两白银，说好三年之内归还，补贴了涨价的缺口……
　　十日之后，好不容易凑齐了十万担粮食……于是，就带着陌如玉和几名贴身丫鬟坐上马车，由林萧然指派的御林军统领郭云帆领着五千名官军和赶车脚夫，护送着她们浩浩荡荡往往长安而去……
　　苏紫凝打定了主意，这一次要姐妹同心，为夫君分忧，争取早日完成赈灾的重任，一起重返汴梁……再回王府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哪怕还是那种‘独守空房’的日子，起码有玉儿这样单纯的女孩子相伴，又有何妨？
　　汴梁离长安大概有六百多里的路程，他们不敢耽搁，一路兼程，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就赶到了长安，这时候林萧然正好骑快马，带了一队亲随来长安接应，大军驻扎在城外，苏紫凝则带着陌如玉在堂兄苏子逸的迎接下，到了姑姑的府上，与林萧然汇合……这时候他们已经八个多月没见了……
　　苏紫凝一见林萧然就发现，他比离家之时晒黑了，也清瘦了，不过精神还好，也就放心了……几个人寒暄落座，林萧然就告诉她，秦州节度使慕容皓拜托她，此次到长安，将他的幼女慕容婷带往秦州，因为同是女眷，路上也方便，何况有大军护送，他也放心，因此苏紫凝顾不上旅途劳顿，立刻带着陌如玉去慕容府上迎接……
　　这是慕容婷的姑姑家，据说这位幼女为慕容皓的偏房所生，母亲早亡，自幼就寄养在姑姑家，今年刚满十六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慕容皓才决定接回自己身边，找个合适的人家给她把婚事定了，正打算来接，秦州就发生严重的旱情，这次正好平南王妃路过长安，就拜托她把女儿带过来，这样也放心……
　　苏紫凝第一眼看见慕容婷的时候，就觉得她很美，个子跟自己差不多，明眸皓齿、皮肤白皙、面如芙蓉、美艳动人，身材圆润丰满、恰到好处，不似自己这般苗条清瘦，却更有女子的风韵。但见她穿了一身大红牡丹的翠绿烟纱碧霞罗上衣，拖地的粉红色水乡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发鬓低垂斜插着碧玉簪子，尤其是二八的豆蔻年华，更显得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一般，不由得心里暗赞了一声，不知道谁家有这样的好福气，能娶到如此美艳的女子……她心里甚至闪过这样的念头……莫不是那节度使慕容皓看上了王爷，要把女儿嫁给他做侧妃，才特意安排的这次护送……不过只要林萧然愿意，她这个王妃素来贤良，肯定不会反对的……
　　等把慕容婷接过府来，见了堂兄苏子逸和王爷，那姑娘看见林萧然真的脸红了，看样子是对王爷有意思……苏紫凝暗自好笑，女子只要一看见王爷，就似当年自己上元灯节初见他时，难免心生爱慕，不过从林萧然的眼睛里，苏紫凝倒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好像他对这样的美人儿视而不见，不感兴趣，寒暄礼毕，便自行离去了……而陌如玉那个小丫头似乎就见不得有美女靠近林萧然，一回府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只留下苏紫凝独自招呼慕容婷……
　　灾情紧急，急需粮食补给，所以他们不敢耽搁，当天下午就出发，继续赶路……苏紫凝给慕容婷另外安排了一辆车和服侍的丫鬟，自己则带着陌如玉做另一辆大车，林萧然依旧骑马……
　　本来苏紫凝体恤王爷一路辛苦，想邀他一起坐车，反正车上宽敞，足够他们三人坐了……回首一想，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合适，才不会被拒绝……后来一思忖，以王爷的性格，必定不肯跟陌如玉同坐一辆车，所以也只能做罢……
　　就这样日夜兼程了一个多月，才抵达秦州境内，离秦州节度使的府衙还有几天的路程……沿途已出现很多饥民，所以他们照样施粥放粮，抚恤灾民……速度就慢了下来，大概又走了十天，终于到达了慕容皓的府邸，把慕容婷送到了那里……
　　苏紫凝刚到住处，还没收拾完，就听有人来报，慕容将军来探望王妃……苏紫凝心想：这节度使也是客气，亲自登门来探望，不过王爷此时不在，他选这个时候来，似乎不太方便，又不能不见，就赶紧换了件衣裳迎了出来……没想到，来的却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苏紫凝为人极有分寸，不好打听事儿，路上就听慕容婷介绍说，还有个姐姐叫慕容熙，为正房夫人所生，今年二十二岁，家中并无其他兄弟姐妹了……却不知道这个慕容皓的长女，竟然是名女将军，看来他没有儿子，就想培养女儿做接班人……
　　慕容熙的个子比慕容婷还要高两分，高鼻梁、大眼睛，可能常年练兵，皮肤略黑些，穿着一身银色的‘百花战甲’，倒也别有一番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之气，虽远不如其妹漂亮，长得也算端庄，比一般的女孩子还高很多……
　　慕容熙做了自我介绍，并寒暄说，素闻平南王妃秀外慧中，乃女中豪杰，尤其此次筹措粮食，长途押运，更不是一般女子能办到的，仰慕至极，所以特来拜会，希望结交认识，成为好友……
　　苏紫凝以往没有结交过军中的女子……不过听人说，这次筹集粮食的十万两白银，就是慕容熙父女捐出了积攒多年的积蓄，并号召军中将领一起募资来的，不禁心中对她生出极大的钦佩和仰慕之情……
　　因此没过多久，苏紫凝就跟慕容熙成了好友，渐渐地发觉慕容熙性格豪爽、待人细心周到，深得三军将士的爱戴和拥护，也甚感欣慰，看来慕容皓真的后继有人了！
　　而且，听说慕容熙跟她堂兄李宏方定了婚，本打算今年完婚，若不是恰逢这百年不遇的大旱，大家都忙着赈灾，说不定已经成亲了，她那个未婚夫苏紫凝也见过一面，长得五官端正、身材魁梧，二人倒也般配，不禁心中为他们祝福，希望灾情过后，有情人能忠诚眷属！
　　但貌似陌如玉自从那天看见了慕容婷，就非常有戒心，偶尔遇见也不给人家好脸色，苏紫凝心里好笑，小孩子醋劲儿这么大……不过，当年若不是她这个醋劲儿惹的祸，也就没有了今日他们三人的缘分，可见缘由天定，非人力所为……
　　若那节度使慕容皓真的差媒人来提亲，只要王爷愿意，她一定会全力操办，她虽然得不到他的人，却也希望有个美人儿能常伴他左右，她爱他，只要他高兴，怎样都行，但这种心绪陌如玉是体会不到的，也不能理解的……而她这个宰相千金在母亲的耳濡目染熏陶下，已经明白了爱的真谛，或许这样对别人、对自己都好……大度能容，本就是女子应有的贤良品质，但不是谁都能修炼出她这样的想法和品性的！
　　但陌如玉似乎跟慕容熙的关系不错，经常去她那里玩儿，还常带回来一些慕容熙送她的小玩意儿，看样子这位女将军知道怎么讨小孩子喜欢，慕容熙还教她骑马，并送了她一匹小马驹，更是让她高兴的不得了，这孩子就是这样，谁对她好，她就挖心挖肝地回报，所以一来二去的，陌如玉跟慕容熙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其实，陌如玉经常跟慕容熙在一起，是为了能经常看见林萧然……灾情严重，林萧然这些日子都在外面忙着四处施粥、发放粮食、安置灾民……几乎没有回过府，晚上也是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而王妃姐姐碍于身份不能四处乱跑，而慕容熙是女将军，本来的职责就是协助王爷做好赈灾工作，所以陌如玉跟着她，就能经常见到林萧然，虽然都只能远远地看，但只要看见了，也就心满意足了……
　　每次见到林萧然，陌如玉都好生奇怪，在这尘土飞扬的西部地区，林萧然总能保持他的衣服和头发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以前在王府能保持这样，陌如玉知道，是他每天沐浴后，再来书房，那时去奉茶，见到他干净清爽，自然很正常……
　　如今，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她有时甚至觉得，一定是当年他在大宅住久了，养成了跟莫玉瑶一样的‘洁癖’，一天要洗好几次澡，换好几次衣服……陌如玉一想到莫玉瑶要求所有去见她的人，都在门口换新鞋和新衣服的规矩就想笑……肯定有‘洁癖’，怕外人沾染了细菌给她，所以才定了这么奇葩的觐见规矩……林萧然没这么过分，起码见他不需要换鞋、换衣服……不过，他是怎么保持这么清爽干净的？陌如玉一直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