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谁染霜林醉》水墨清心

13、美人垂怜

　　想通了之后，林萧然便收拾停当，下午就出了门，直接往大屋走去，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面见主人，告诉她自己不干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他堂堂小王爷即使沦为奴隶，也决不能这么碌碌无为地度过惨淡的一生，‘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才是大丈夫当有的气概，如今他已经十六岁，成年了，有权力把握自己的人生，哪怕是为奴隶的人生！
　　来到大屋门口，见到了白天站岗的侍卫，互相认识，彼此寒暄之后，说明来意，烦请通报。他觉得这时候主人多半没时间见他，不过也无妨，既然拿定了主意，今日生也好、死也罢，他都要见她一面，给自己一个交代。
　　没想到很快就有丫鬟来报，说主人传他觐见，这倒有些出乎意料，他随着丫鬟往里走，来到后堂门口，就见另一个小丫鬟来传话：“主人去后花园了，命林公子到后花园觐见。”
　　后花园就在后堂的后面，沿着石子铺设的蜿蜒小径往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穿过月亮门，林萧然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下午温暖的阳光照在满园的樱花树上，白色的花瓣反射着淡淡的金光，点点落英随风飘落，宛如仙境，空气中飘散中淡淡的花香，醉人心扉，正中的樱花树下有张香妃塌，那绝色美人此时就静卧在塌上，闭目养神，白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在她淡粉色的纱衣上，更衬托出她的倾国倾城、脱尘出俗、美若天仙……
　　林萧然不是没见过美人儿，菲儿就很美、母亲也很美、王府里服侍他的丫鬟蕊儿也很美，但是都跟主人不同，菲儿的美是清纯脱俗的、母亲的美是矜持高贵的、蕊儿的美是娟秀内敛的、而这大宅主人的美确是‘摄人魂魄’的，是那种没有男人能抗拒的人间绝色——灿如春华、皎如秋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宛如画中走出的绝代佳人……
　　他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慢慢往里走，走到离榻前两步之地，想了想，行了丫鬟教他的觐见之礼，禀道：“林萧然拜见主人！”
　　那美人听到动静，睁开眼来，看见他跪在地上，有些惊讶，抬手示意他站起来，温柔的问道：“你找我有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温柔悦耳的问话，林萧然本来满肚子的怨气，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刚才攒了一肚子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美人见他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就向他招招手，温柔地道：“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林萧然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就见那美人仔细地看了看他，拉着他的手问道：“你在这儿过得不好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几个月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脸都尖了……”
　　“我……”林萧然很惊讶，难道这美人真的关心他吗？能看出来他不开心、看出来他瘦了、看出来他有要求？
　　“你找我有事吗？告诉我，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只要你开心就好……”美人关心地问道。
　　但林萧然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难道真的跟她说，不堪忍受每夜为面首值夜，要抗命离开这里吗？好像他并没亲眼见过，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美人温柔的话语，让他心里升起一股久违的温暖……自从离开母亲后，就没人这么关心过他了，他的眼眸里有雾气升腾起来，他赶紧低下头，防止被人看到他短暂的软弱，原来孤独的时候最渴望的是关心和爱护！
　　那美人用纤纤玉手挑起他的下巴，看见他强忍的眼泪，和那长长的眼睫毛下包裹的一团雾气，忽然伸出手把他轻轻的揽入怀里，柔声说道：“别哭了，你这样我会心疼的，说吧，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只要我能办得到的，都会给你！”
　　他被她的举动和话语惊呆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会这么做……脑子一片空白，他默默地抬起头，用笼罩着雾气的眼眸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距离这么近，能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让他觉得无比亲切、无比依恋……他忍不住把头又往她身上靠了靠，然后就听那美人幽幽地道：“我明白了……原来你要的是我……”，然后那无限美好的脸庞便凑了过来，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后来发生的事他几乎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这个吻点燃了他身上的熊熊烈火……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觉得自己又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地躺在了卧室的大床上，那美人就静静地躺在他的身旁，用无比深情的目光看着他……他有些懊恼、有些欣喜、又有些羞愧，欣喜的是他有了今生的第一个女人，而且是这样深情和美貌的女人，懊恼的是他不是这个女人的第一个男人，要排的话至少要排到一百名之外了……他林萧然最后还是做了她的‘面首’，他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羞愧，但并不后悔……
　　此时，他眼前闪过了那双弯弯的眼睛和她临走时撂下的那句话‘你就在这儿当你的‘面首’吧！’，他想起了陌如玉那个小丫头，如今真要被她耻笑了，没想到被她说中了……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才注意到这间卧室，跟他梦里来过的那间根本就不一样……没有幔帐，简单而清雅，主要是这张‘象牙床’，根本就不是他梦里见过的‘雕花红木大床’，颜色和材质都不同，他心里稍稍好受些，原来真的是梦……他从来都没到过这里，所以梦见的只不过是自己想象罢了，他这么对自己说。
　　一双柔软洁白的手臂从背后轻轻的抱住了他，瀑布般的秀发披散在他的身上，他轻轻的叫了她一声：“主人……”
　　美人微微抬起头，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姐姐……”他轻轻地叫着她，很喜欢这么叫她，因为他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只有他一个孩子，如今有了这样一个美女姐姐，他喜欢她身上地味道，他喜欢叫她‘姐姐’，哪怕这一切都是短暂的，不能天长地久的……
　　姐姐用青葱般的手指在他玉石般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小圈圈，笑魇如花，温柔地问道：“以后我叫你‘然儿’好吗？”。
　　“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玉瑶，以后在人前你就叫我姐姐，就咱们俩儿的时候，你就叫我瑶儿，可好？”她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动听。
　　“好。”幸福的感觉在林萧然心中荡漾。
　　“你有没有去看看你的母亲？”，姐姐用脸颊轻轻的摩梭着他的手臂，让他觉得痒痒的。
　　他回手抱住她的身子，看着她那秋水般的眼睛说：“我不敢去，我只是远远地看过她，很多次，我怕她不认识我了，我怕她看见我会难过。”
　　“不会的，你有空就去看看她吧，她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也寂寞，你就当刚认识她，去做一个关心她的朋友吧，她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其他的都无妨，你不必顾忌。我想你瘦了这么多，可能是思念她的缘故。我专门吩咐厨房，给你配了每日的菜肴，不可能把你养的这么瘦……”莫玉瑶说。
　　“你给我专门配了菜？为什么？”林萧然有些讶异。
　　“因为你刚来的时候，由于某种原因……我不能马上放你进来，让你在门外跪了那么久，伤了身子，我很愧疚，想弥补一下。”
　　“什么原因？”
　　“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弥补你，以后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给你。”
　　林萧然想了一会儿，有些没底气地说：“我……我要你只爱我一个人……”他不确定自己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嫉妒。
　　“好，我答应你，有你这样的人陪着，我自然不会再要别人了。”莫玉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有时候幸福来的太快，反而让人一时无法接受……刚才林萧然还想着九死一生，如今却软玉温香抱满怀了，人生真是祸福难测，不过他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莫玉瑶把他由一个男孩儿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以后的日子是他想象不到的甜蜜和美好……莫玉瑶日日都陪着他，陪他吟诗、陪他作画、陪他看书、陪他弹琴，哪怕什么也不做的时候，她就喜欢温柔地搂着他，冲他甜甜地笑，那深情的目光仿佛要把他溺毙……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莫玉瑶在想方设法地讨好他。自从他们在一起以后，他就没见过任何一个她的‘面首’，开始他还试探地问，她的那些‘朋友们’会不会来看她，她总会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不会再召他们来了，以后这里就只剩下你和我了，有你陪我足够了！”，这让他受宠若惊……她真的兑现了诺言，那些人确实再也没有来过！
　　莫玉瑶还说过：“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但唯一没有能力做到的，就是让你的母亲恢复记忆……”
　　林萧然心想，自己是该去看看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