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存在过》一笃

19、19

　　一想到期中考不免让人情绪高昂激动。
　　整个上午我都保持高度紧张的心态面对考试，撇头看米拉，她一点也没有显示紧张或者悠闲的样子。
　　见她处变不惊，想起面对吴大院的死亡威胁时，她也是如此冷静。
　　真是佩服她！
　　中午放学时，我说：“国庆节，我老爸说要出去旅游。但是旅游也没什么意思。逢年过节到处都是人挤人，出去玩根本不是看风景，而是看人！”
　　“没错。”米拉说。“还不如待在家里。我倒是挺喜欢坐在家里看那些新闻报道，看电视里那些被挤得要命的风景区就想笑。”
　　看着米拉又如从前那样和我有说有笑，当初那样执意不要和我说话，不要我理她，看样子这就是女生的小性子脾气。冰释前嫌，重新获得友情，整个人如沐春风。
　　“所以我爸说，干脆请同学去家里玩。”
　　高闻耳尖，问：“你要请我们去你家玩吗？”
　　我翻了个白眼。
　　他故意很大声重复：“你要请我们去你家玩吗？”
　　张致提和凌湍原本已经走出教室，听到这句话，连忙跑过来确认：“真的吗？”
　　“本来我打算回家的，想想车票又贵，人又多，干脆不回去了。想说黄金周怎么打发，正好可以去你家玩。”
　　“凌湍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
　　“好吧。”我无话可说。
　　莫岚是个大嗓门，任何事情被她听到，满教室的人都会知道。
　　“诶？去陆生家里玩吗？太好了！”
　　自然而然岑娜娜肯定不会错过：“什么时候去？我也要去～！陆生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陆生太小气，只邀请米拉。”康苗苗看好戏般站在一旁。
　　“康苗苗你不要添乱。我本来就打算约你们一起的。”真是让人头大！
　　“好了好了，我们理解。”
　　张致提和凌湍，高闻三人相视一笑，岑娜娜见了，问：“你们三个气氛好诡异，有什么阴谋？”
　　“有阴谋的不是我们，是陆生。哈哈。”
　　我背起书包，不再和他们说话。下楼时正好遇见布唐。
　　“布唐。”我叫住他。他回头看了一眼，停在楼梯上，等我跟上来。
　　“有事吗？”一如往常的冷酷。
　　“黄金周要不要去我家玩？”
　　“不用了，我有事。”
　　“就一天。”
　　他偏头打量我，似乎要从我的骨子里摸清楚目的。
　　“你本来只想叫她的吧？”
　　眼光犀利！原以为可以隐藏真实想法，最终还是被他看穿。
　　“你想要约她，却害怕拒绝，所以叫上其他人做幌子。”
　　“好了好了，你这个大侦探就不要再破案了，去还是不去？”
　　“不去。”他走了几步，站在楼梯口，回头：“去。”说完穿过玄关，走出教学楼。
　　“那我到时候微信地址给你。”想起来还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追上去。要完联系方式正要折回去，米拉和高闻他们已经跟上来。
　　“怎么了？”
　　“布唐答应去了。”
　　“干嘛叫他，那些混混指不定会去找麻烦！”张致提极力反对。
　　米拉安抚他：“不要紧的，吴大院他们不会再来找布唐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而且这么确定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我就是知道。”她信心十足笑着，“赶紧回去吧，我肚子饿死了。”
　　“我也知道。”我很肯定的望着张致提，跟在米拉身后。
　　○
　　中午回家吃饭时，我对老爸说：“黄金周我不出去玩了，我已经约了同学来家里吃饭。”
　　“是吗？挺好的。告诉我们他们喜欢吃的，和忌讳吃的食物。”
　　“什么时候啊？”老妈问。
　　“具体时间还没定，不过我想考完试后第二天，也就是国庆节当天，老妈可以吗？”
　　“知道了。”
　　事情都安排好，就等国庆节的聚餐了。
　　期中考第一天，下午两场考试顺利考完，我提前交卷拿着书包到教学楼前的长椅上坐着，边看书复习边等高闻他们出来。
　　离晚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我张开双手靠在椅子上，树梢缝隙的光线直照我脸，不得不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书，有一些困了，闭上眼小憩。一阵又一阵的风把香樟树刮得左摇右摆，投射在眼皮上的光线也变得摇晃不定。阳光带着秋天的温度照射在身上，微凉的寒冷把我惊醒。
　　出现在视线里的是米拉，和她可爱的梨涡。乌黑的长发从脑后垂到胸前，遮住了校徽。光从她身后射过来，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你醒了？”她坐在我身边。我连忙缩回手，往旁边挪了挪。
　　“我有那么胖吗？”她开玩笑。
　　“没有。高闻他们呢？”我伸长脖子往教学楼门口看，没有看到一个人。
　　“他们还没考完。岑娜娜已经考完了，她去洗手间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细想下来，难得几次独处机会就是刚开学时去爷爷家吃饭那段一起搭公交车的时间。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拿出手机和耳机准备听歌。
　　米拉没再说话，从书包里拿出耳机插到手机上，把耳塞塞进耳朵里。
　　“你在听什么？”
　　她把手机拿给我看，屏幕上显示歌名《听》。
　　“分我一支。”我指着自己的耳朵，米拉便把左耳机递给我。
　　“我之前是做错什么事，让你不想和我说话？”
　　“没做错什么。”
　　“那为什么？”
　　“现在不是和你说话了吗？”
　　“好奇。”
　　“好奇害死猫。”
　　“我不是猫。”我继续和她贫嘴。她给我一个白眼，没再说话。
　　过了好久，米拉瞥我，“你有喜欢过人吗？”
　　“干嘛？难道你喜欢我？”我半开玩笑，心跳忽然加速。
　　“不是那个意思。”她背靠长椅，望着远处，陷入思考。“如果心里一直在意一个人，是不是就是喜欢呢？”
　　“你一直在意某一个人吗？”
　　岑娜娜从一侧的小道冒出来，“陆生！”
　　米拉慌忙扯掉给我的耳机，拿在手里。我不禁纳闷，她所说的“在意”的那个人难道是我？考虑到岑娜娜的感受所以才想要和我保持距离？
　　我不由得有些开心。
　　“陆生你在傻笑什么？看着好怪异。”岑娜娜嫌弃地看我一眼，又看了看米拉。
　　“他们怎么还没有出来，真是慢死了。”我嘴上抱怨，心里乐开了花。至少终于知道米拉心里的想法。
　　“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岑娜娜说着就去教室。
　　等岑娜娜走开了，米拉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会替我保密吗？”
　　“当然啦。”我想也没想，答应她。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耳机，慢慢地轻声说：“我好像，喜欢上了杨辰。”
　　正在兴头上的我宛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浇灭心中的热火。
　　“是、是吗？可是，他不是和允庭儿在一起了吗？”
　　“我知道。明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可是，还是忘不了。”她抿着唇，双眼紧紧盯着耳机。
　　我耷拉肩膀，像一块晒软的橡皮糖，融化在长条椅里。
　　○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鼓起勇气缓缓问。
　　她努力回想：“还记得有一次布唐中途翘课，到放学都没回来吗？”
　　“嗯，那次，吴大院他们绑架了他女朋友，他当时去救她。”
　　“杨辰担心他，所以也跟去了。那时候我以为只剩我一个人做清扫了，当时也已经做好打算一个人做完的心理准备。‘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的，所以，即使人家不愿意和我一起做事那也没办法’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可是……在我搬课桌时，桌子不小心倒了，差点压到脚，杨辰正好赶回来，帮我扶住桌子，要不然那天我也受伤了。”回想到当时，她忽然笑了，“我真是很笨。我好笨！是个大笨蛋！”眼泪忽而留下来，她伸出手不停擦拭。“当时我竟自作多情的想，‘他不会是喜欢我吧？要不然怎么会受伤了还跑来帮我做清扫。’”
　　面对女生哭泣，我手足无措，全身上下翻遍了也没找到纸巾。
　　米拉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擦掉眼泪。
　　“以为他是担心我所以才赶回来和我一起做清扫的。其实并不是。”米拉小声抽泣，“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的确是自作多情。”我淡淡说，“都是你在胡思乱想。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你有意思，是你在误解。不管是你踩脏布唐球鞋那次的解围，还是他打完架回来帮你做清扫，都不是因为你是米拉，他才帮忙。换做莫岚，康苗苗，岑娜娜她们，他也会这么做。因为你是他的同学，你们的关系就只是这样。”
　　我不希望再看到米拉的眼泪，如果冷酷的现实能让她不再哭泣，我愿意做一个恶人。
　　米拉睁着双眼，不敢置信我会如此直接说出事实。
　　“可是要忘掉，好难。哈！”她轻吐出气，“明明没有接触很多次，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管多难，也要尝试忘掉。”我坚定地说，“他和你是不可能的。他在意的，心里想念的人是允庭儿，不是你。”
　　“你说的没错。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忘掉的。”
　　我站起身，背对着她：“而且，你对他的感情并不是喜欢，也不是爱。只是单纯的感恩。他帮助了你，在你需要的时候刚好出现，满足了你的期望，但那不是喜欢。”
　　“唉，第四大题的答案我改错了。”冬青丛后面传来张致提无比悔恨的声音。
　　“都考完了，你还说有什么用。”凌湍受不了，回道。
　　“待会儿去哪聚啊？”康苗苗问。
　　“还没定。陆生！”岑娜娜走过来，“他们都考完了！”
　　我回头，说：“我还有事，要先回去。”
　　莫岚急忙问：“怎么了？”见米拉哭红的眼，更是疑惑不解：“米拉你眼睛怎么红了？哭了？陆生你是不是欺负米拉了？”
　　“我怎么会欺负她！？”这智商真是急死人！
　　“那怎么……”康苗苗还想问，米拉向大家抱歉说：“我先回去了。”
　　背着书包匆匆跑开。
　　“陆生，她怎么了？”岑娜娜望着她的背影问。
　　“失恋了。”
　　“诶！？”高闻惊讶地看着我，“你拒绝她了？”
　　我用不大的力道给了他肩膀一拳，把他推开：“你别在那瞎说！”抬脚就走。经过教学楼门口差点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布唐。
　　“看路！”他厌恶地低吼。
　　“布唐？”
　　“干嘛？”
　　“杨辰呢？”我认为应该要让杨辰知道。我不想看到米拉哭，唯有让杨辰知道她的心意，由他来决定和谁在一起。但是，会不会多管闲事？
　　我从来没有看到米拉柔弱无助的样子，我想看到她的笑容。
　　布唐仰头想了一会儿：“已经走了。怎么了？”
　　“和允庭儿一起？”
　　“对啊。”他随口应道。
　　我正要转身离开，布唐拉住我手腕：“和米拉有关？”
　　“你怎么知道？”
　　“你对米拉的事比任何人都要上心，不是和她有关你又怎么会这么着急？”
　　“既然如此，就不要拉着我。”
　　“如果想要在意的人不受到伤害，首先就要自己保护好她。”他松开手，快速走上香樟树道。
　　保护好她？有那么容易倒好了。
　　晚上，坐在书桌前望着摊开的教科书完全没有心思看进去。
　　我拿出手机，把微信联系人来来回回翻看了个遍，依然无法鼓足勇气联系米拉。
　　“既然看不进，干脆就不看了。反正只是个期中考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索性将书一扔，一头栽到床上。
　　只是一次帮助就对杨辰产生错误的感觉，她到底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右手在被子上胡乱摸索，终于摸到手机，看到呼吸灯在闪烁，连忙解屏看信息。
　　是米拉发过来的：
　　－「今天的事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我同样发了一条文字信息：
　　－「当然可以。」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很快回了一条：
　　－「你问。」
　　－「你有喜欢过人的经验吗？」
　　－「这不是我问你的问题吗？」
　　－「没有。陆生呢？」
　　－「我以前……」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承认，「算……有过吧。现在回想应该不算喜欢，只是憧憬。」她和你是不同类型的。我没能打出来。
　　－「是吗？」
　　－「是啊。所以，我明白你对杨晨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单纯的感激之情而已。」
　　－「真……是这样吗？」
　　－「没错。」
　　－「陆生……是要成为我男闺蜜的意思吗？」
　　“男闺蜜！？”什么鬼东西！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我急急忙忙发了一条语音，妄图脱离“闺蜜”这个标签。
　　－「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和你成为朋友。」说完，我感到脸上一阵热辣辣，心跳得非常快。
　　信息发送成功，15秒后手机屏幕进入睡眠模式，我时不时摁亮手机，屏保显示已经九点二十八分。从最后一条信息到现在过去了五分钟，我关掉台灯，上床睡觉。过了一会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呼吸灯闪烁，我拿过手机打开一看，米拉问：「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真是败给她了。我又好气又好笑，回了她一句：「明天考试，早点睡吧，晚安。」
　　补了一条：
　　－「我们当然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