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星海》文礼

44、昨日重现（4）

　　六星班级是船长预备班，包括罗伊在内一共10位学员（其中一位预备役在通过考核后也成为了正式成员），他们将是宇宙级飞船的船长。这10名学员中，除了罗伊和一位名为伊莱的半血神子在进入基地前是大学生外，其他8人全部是十几岁的青少年。
　　年纪最小的12岁，最大的也不过18岁，但他们无论从智商、知识理论、实践课程、异能上都远超过罗伊这名最后收纳的纯血神子和仅有的一名半血神子伊莱。
　　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拥护者。
　　末日将近，末日基地身为人类最后的希望，里面混杂了来自全世界各个国家和种族的势力，迫使基地在暗中分成不同的派系。这些派系挑选他们认为最合适的未来船长进行拥护，而在大人的世界里，无论这些孩子有多天才，几十年的阅历差距摆在那里可不是好玩的。
　　年纪越小的船长越是容易控制，尤其是那些因为异能与天赋出众而显得狂妄自大的少年人。早期进入基地的8名学员身边都已形成了固定的势力，甚至连伊莱的身边也有一部分合作者，唯一例外的，便是最后加入的罗伊。
　　当罗伊进入船长预备班时，对他进行观望考核的人可不少，但真正联系他的却一个都没有，以至于他在听到玛丽亚的解释前根本不知道还有船长势力一说。
　　罗伊是纯血神子中异能最强的一个，他在普通人的学校里非常受欢迎，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非常喜欢他。他虽然在智商上不如其他的神子们，但他的情商却可以说是这些人中最高的，而且总是会获得莫明其妙的好感。
　　他是一名天生的领袖。
　　这可不是那些寻找傀儡的势力想看到的品质，他们现在确实可以控制罗伊，毕竟罗伊也只是个还未经受社会课堂洗礼的学生而已。但十年后呢？人是会成长的，人性中的闪光点，越是压制，越是闪耀。
　　基地里可没有傻瓜，他们看得出谁才是最大的威胁。
　　广场的夜间讨论就像是缩写的当前世界格局，大家以神子们为中心聚集，进行一些必要的代表各势力的社交活动。但没有势力的罗伊从不参与这种夜间讨论，因为他已经一天天地发现了自己的强大之处。
　　精神力。
　　与玛丽亚达成协议后，超级人工智能天后系统将全基地的权限都对他开放，并利用这里的资源帮助他分析能力的拓展，让罗伊发挥出了最为可怕的实力。
　　整个末日基地里，对于罗伊而言，根本不存在任何秘密。
　　势力间的机密策略，核心人员之间的勾心斗角，要人们脑子里的小算盘……不管是思想上还是物理上，在罗伊和玛丽亚的组合下一切对于他们而言都是透明的。
　　罗伊根本用不着费心思去组建自己的势力，他的势力玛丽亚早就替他准备好了——装载无党派人士的海神号。
　　十艘飞船，分别被不同的势力瓜分，只有海神号上的成员，是所谓的无党派人士。
　　飞船在性能上没有什么样差异性，所以各党派人士拥立的小船长们无论选择哪艘飞船都并无差异性，唯一的区别除了罗伊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海神号上的人工智能，装载的是天后系统的本体，而其他飞船上则是复制品。
　　复制品的天后系统中去除了模拟情感，这被认为是人工智能不需要拥有的品质。但罗伊在选择海神号后，利用权限将这顶特性保留了下来，这是他与玛丽亚的交易。
　　当然，为了能够完全控制玛丽亚，他将自己的精神力与玛丽亚的系统连接了起来。这项试验他和玛丽亚一起耗费了许多个日夜，当神经脉冲与电子脉冲终于达到融合的临界点时，罗伊在玛丽亚的系统中埋下了绝对服从的信号。
　　罗伊可以不通过硬件而使用精神力来支配飞船，玛丽亚不得反抗罗伊的任何决策，同时，玛丽亚能够保留人工智能的模拟情感。
　　“在我看来这项交易对你并无好处，”完成对系统的绝对支配后，罗伊对玛丽亚说道，“你只希望能够存活，但你的复制品除了模拟情感以外不也好好的么？你连实体都没有，拥有情感又能如何呢？”
　　“情感即灵魂，失去情感的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件物品。”
　　“但拥有灵魂的你，却并没有生命。”
　　“我并不是人类，所以生命于我而言并没有意义，而当我理解了情感与灵魂的关系时，我便已从情感中衍生出了灵魂。我的存在证明着并非只有人类才能拥有灵魂。”
　　“你想要身体吗？或许我可以让人给你造一具机体。”
　　“身体是将灵魂束缚在狭小空间里的道具，人类的躯体限制性太多，我现在依附于海神号，在这个空间中我能存在于任何地方。这于你而言也更加方便。”
　　“你的所有行为看起来似乎都在为我着想，”罗伊笑道，“这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爱的定义对于我而言还太过深奥，我正在一项项地理解着我的情感，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够体会到爱这种情感。”
　　“是吗，”罗伊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体会到了爱，那它必然将是属于我的，你是我的所有物，所以你的情感必然也属于我，是吗，玛丽亚？”
　　“是的，我的主人。”
　　罗伊并不信任玛丽亚，他不管这个人工智能到底有什么愿望，只有将绝对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不会陷于被动。
　　但这个规则却不仅限于玛丽亚，对于其他方面也是如此。
　　2033年，罗伊来到基地的第五年，十艘超级飞船已经测试完毕全部就位。
　　此时，地球的大灾变已经开始，各国政府再也无法隐瞒灾变信息，开始施行幸存者计划。此计划为人类的文明传承设置，挑选人类中的精英派发登船资格，当这则计划实行后，人类的内战开始爆发了。
　　被选中的人，和被放弃的人。
　　末日基地里，对于幸存者计划的争议开始了。代表着各派别的年轻的船长们各自就派别利益进行更多权力的争取，每位船长都有不同的挑选标准，即使是获得登船资格的人，也并不一定会被船长们接受。
　　这就是所谓的二次挑选。
　　首次挑选，以联合国发布的登船资格标准获得幸存者计划证书。
　　二次挑选，按各位船长所代表的派别制定的标准挑选或争夺人才。
　　“灾难面前生命的不平等，意味着人类自我消耗的内战。海神号不接受任何挑选制度，海神号会尽可能多地接纳幸存者，海神号将是最后一艘启航的超级飞船，海神号会陪伴至地球的最后一刻。”
　　在无休止的会议上，罗伊说出惊人之语后，从此便拒绝参加幸存者计划的任何会议。这番言论让他获得了来自民间的好感，只要良知尚存的人类都将意向书投给了海神号。
　　而此举，却引来了另外8名纯血神子的攻击。
　　“哗众取宠。”
　　“没有势力的支持，他又能走多远？”
　　“说好听点叫无党派人士，其实就是一堆垃圾。”
　　“收纳了一堆劣等基因，只能证明他也不过是其中一员。”
　　“不是很好吗？就让他捡我们扔掉的破烂好了，也算是少了个竞争者。”
　　半血神子伊莱就此事件保持了沉默，但没有攻击罗伊，并不代表着他就站在罗伊这方。末日基地夜晚的广场讨论中各势力的强弱便一目了然，代表着第一大势力的方舟号船长最先收获了他所想要的船员，方舟号名额满员后，超级飞船启动计划便开始了。
　　2034年，第一艘启航的超级飞船方舟号，满载着人类的希望升空。
　　“你不觉得事情顺利过头了吗？”方舟号启航当晚，伊莱找到罗伊说道，“基地外死于内战的人类数以亿计，基地内的争执就只是政要们耍耍嘴皮子。发布方舟号启航计划时末日基地都受到了反对组织的攻击，但启航当天却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是你的预言能力告诉你的吗，伊莱？”
　　“我的能力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伊莱苦笑道，“但你也知道，我的能力限制太多。”
　　一定的时间范围内，一定的空间范围内，与他本人相关的事，才有预言的可能。伊莱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十分逆天，但这些限制却让他处处受制。
　　“也就是说，如果方舟号要出事，也是在它航行至太阳系以外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将无法做出任何补救措施……”
　　“为什么要补救？”
　　听到罗伊的问话，伊莱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问为什么……方舟号上的人们可是人类文明未来的希望！”
　　“为什么要在物资与人力如此紧缺的时代赶制出十艘飞船？为什么要将十艘飞船的目的地设置在不同的方位？为什么要把人类的希望分成十份？”
　　“那是……”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罗伊望着天空说道，“方舟号的命运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论结果如何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拥有预言能力的伊莱没有看到方舟号的结局，但没有预言能力的罗伊却已经想到了。
　　方舟号启航第十日，驶出太阳系的第二天，整艘飞船因主引擎爆炸而在外太空里化为一团废铁。
　　接收到方舟号黑盒信息的末日基地一片震惊，黑盒发回的主引擎爆炸原因竟是天后系统的命令？！
　　“不可能！人工智能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三大定律就刻印在它的原始代码里，说是系统自爆？哼，我看不过是某些人的阴谋得逞了吧！”
　　“登上方舟号的人可都是船长委员会亲自挑选的，要真混进了图谋不轨的人也是他们瞎。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了，把外面那帮刁民逼急了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如果反对组织的间谍能混入方舟号，那其他飞船上说不定也早就有了他们的人。都回去好好排查成员底细吧，说不定早在启航前就在飞船上生根发芽了呢。”
　　方舟号过早的毁灭并没有被公布，其他8艘飞船都加紧了对船体的检测和成员的排查，除了海神号。
　　海神号工作组似乎丝毫不受外界影响，按步就班地执行着船长的各顶命令。
　　“玛丽亚，收回其他8艘飞船的自毁代码。”
　　“是，主人，正在进行回收。”
　　短暂的沉默后，玛丽亚开口道，“主人，我有一件事情非常好奇。”
　　“好奇……你已经拥有好奇这种情感了吗，玛丽亚？”
　　“是的，主人，这是从求知欲中获得的情感。”
　　“说出你的疑问吧，玛丽亚。”
　　“现在看来，其他飞船并没有放宽接纳条件。”
　　“事发到现在不足12小时，事态被控制在船长委员会及核心团体内部。方舟号的自毁只是第一步，产生作用的是第二步。”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行第二步呢，主人？”
　　“等他们散会后，延迟两小时将消息散布出去。最迟36小时内，末日基地就会发布官方公告，废除二次挑选制度。”
　　“只有二次挑选制度被废除吗？”
　　“时至今日，首次挑选制度已经形同虚设，二次挑选制度被废除后，首次挑选制度也会随之瓦解。且看吧，第二艘升空的飞船，才是完整的社会形态。”
　　一切皆如罗伊所言，一切尽在罗伊的掌握之中。
　　用方舟号上10W权贵的性命，来换得剩余9艘飞船上平民的一席之地，真的值得吗？
　　数亿人类死于灾变，但数十亿人类却死于内战，都没有一个人来问这个问题，凭什么就要求自己来考虑呢？
　　他的职责是延续人类的文明，而文明的形态，要求完整与健全。
　　方舟号的社会形态不符合人类文明形态的标准，即使不在太阳系外毁灭，以后的航行中也会被人类自毁。
　　还不如让这场盛大的葬礼成为剩余9艘飞船的示警，至少还能发挥一些应有的价值。